虞幼窈話鋒一轉:“表哥不需要親自出手,連衡朝官,給他們支援,讓他們有足夠的資本去斗氏族,離間氏族聯盟,表哥再從外對李其廣施加以壓力,從內而外瓦解氏族聯合,氏族各懷鬼胎,貌合神離,不可能和李其廣一條心,到時候一盤散沙,李其廣又有何懼,李其廣死了,氏族勢力再大,但也不成勢,這亂也能平定。”
周令懷點頭:“正是如此!”
虞幼窈看著表哥,一臉的唏噓:“表哥,你的腦子到底是怎么長的?”
人還沒去山東平亂,可山東的局勢已經盡數掌握于心。
她幾乎可以預見李其廣敗局已定。
說是“談笑間,墻櫓灰飛煙滅”亦不為過吧!
周令懷從來沒仔細想過這個問題,但小姑娘的問題,他一向是不會敷衍,于是很認真思考了片刻,中肯道:“大約是,天生的?!”
虞幼窈竟無言以對。
周令懷握拳,抵唇輕笑了下:“現在可是放心了?”
虞幼窈呶了一下嘴兒,想到自己方才因為焦慮、不安、擔憂,對表哥發了一通脾氣,忍不住有些窘迫。
原來真正傻的那個人,是她自己呀!
山東那邊的情勢,盡在表哥的掌握之中,等山東大捷,表哥平叛回京,幽王平反一事,不僅更加順理成章,名正言順,表哥繼承幽王封號也是板上釘釘,順理成章地接掌幽州30萬兵馬,光明正大的奪回屬于他的一切。
不光如此,表哥平叛有功,皇上還會重賞他手中掌握的權勢也會比從前更甚。
而表哥的名聲威望也會傳遍大周。
虞幼窈拍了拍額頭,想到自己方才的傻樣:“表、表哥我之前呃就是擔心表哥身體…所以你別…”
雖然知道這一切都是表哥算計好的,可一想到表哥身體病弱她心里又有些擔憂了。
周令懷彎了唇:“沒有我覺得表妹很可愛。”
眼兒紅紅的,像一只急了想咬人的兔子。
虞幼窈被夸得小臉兒一紅眼睛飄了飄,接著轉了眼珠兒,笑:“表哥,你這算不算是漏露軍機?”
周令懷表情略頓:“算!”
虞幼窈連忙追問:“那身為主將漏露軍機,又該當何罪呢?”
周令懷:“視其輕重,輕則杖責一百軍棍,記一次警告,重則奪其主將一職,聽侯發落再嚴重就是抄家斬首…”
虞幼窈聽得頭皮一麻,連忙打斷了他的話:“呃,那我就罰表哥,一定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等表哥班師回朝我要看到一個平平安安,毫發無損的表哥好不好呀?”
小姑娘蹲在他面前仰頭看著他,便是知道他有必勝的把握可滿眼都是對他的擔心。
仰視是一種很微妙的姿態,因為伸高了脖子,仰高了頭,所以臉上的一切情緒,都會一覽無遺,盡納眼中。
他的輪椅高度,與小姑娘的身高差不了多少,而且輪椅可以升降,小姑娘大可不必每次與他說話,都要坐著,或者是蹲著,仰望著他。
而他也確實將輪椅調到了與小姑娘平齊的高度。
可是,小姑娘的習慣依舊改不了。
后來他才知道,小姑娘在意的從來不是高度。
僅僅是他坐著。
與人平等交流的從來不是高度,而是心態。
一坐一站的交流,那是上下級,并不符合同等交流的禮數,也不符合互相尊重的原則。
周令懷輕笑了:“到時候,把孫伯帶上。”
只要是她希望的,他都能做到。
虞幼窈終于笑了,湊近了表哥身邊,挽著表哥的胳膊:“表哥,大軍什么時候開拔?需不需要另外準備什么?”
周令懷笑:“兵部在準備糧草事宜,屆時運糧的隊伍,會先行開拔,待十日之后,于京營校場祭天點兵后,我就會領兵平叛,皇上會派御醫、內侍隨行,照料我的飲食起居,倒也不必準備什么。”
虞幼窈點頭:“這么說來還有十天了,我得回去再仔細幫表哥準備一些得用的東西,御醫和太監肯定沒有準備的東西精心。”
“便有勞表妹了。”想著這一次伐東,少則一兩個月,多則三兩月見不到她,周令懷便也由著她準備一些。
她說得也沒錯,但凡出自她手的東西,確實比旁的更精心。
朝臣們留在宮里,商量平叛的一應事宜。
山東李其廣聯合當地氏族,以“君昏當道,殘害忠良”的名義,打著“為命請命”的旗號,發動大規模叛亂,皇上要派兵平亂,但一直以來,深受皇恩的寧遠侯,竟還以“腿疾”,不能領兵為由,向皇上請辭了平亂了一事。
皇上當朝大怒,但滿朝文武,卻無一人肯站出來自請領兵。
唯有幽王世子殷懷璽,以弱冠、殘腿,病弱之軀,自請領兵平亂。
皇上憐殷世子病弱不肯同意。
可殷世子年弱心不弱,身殘志不殘,體病而仁義存。
他當朝表明,其父幽王一世英豪,雖死而無愧于天下,朝堂,兄義,如今山東賊冠,竟打著其父幽王的忠君之名,行叛亂之事,謀逆之舉,是陷幽王于不忠、不義、不仁,身為其子,理應平定叛亂,還其父幽王一世清名,平民怨紛紛,揚大周國威。
京里頭,嘩然一片。
一時間,眾說紛紜,整個京兆鬧得沸沸揚揚。
有仰幽王戰功赫赫,一世英明的人贊嘆——
“大丈夫,當執三尺長劍,立不世之功,今所志未從,又何死乎,說得好啊,果然是虎父無犬子,世子年弱心不弱,身殘志不殘,體病而仁義存,真乃吾輩之英豪…”
“世子有乃父風范,我聽聞三年前狄人大肆進范,年僅十二歲的世子,與幽王一起抗擊狄人,這才解救了幽州困局,區區山東賊寇,如何能比得上狄人猛如虎…”。
“當年閑云先生游歷至幽州,在城里擺下珍籠棋局半個月,竟無一能破解,最后還是殷世子破解此局,足見世子文韜武略,區區賊寇,又有何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