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今兒十歲生辰,在府里辦小宴,可是辦得風光,不光請了別家的小姐進府一道玩兒,大廚房里還辦上了席面,說是大小姐自個掏了銀子,各個院子的主子都辦了一桌,連下人們都有呢。”
“可不是嗎?方才我偶然見著大小姐,一身黃綠,青蔥又鮮嫩,花骨朵兒似的,頭上的小冠,還是老夫人特地使人打的,上頭的鑲了鮫珠,個個都有花生米大小呢,大小姐往各家小姐中間一站,再也沒有比她更打眼的了。”
“大小姐是風光得很,可憐咱們四小姐…”
“可不是嗎?聽說大小姐連二房的五小姐,六小姐都請了,卻獨獨沒請咱們四小姐…”
虞清寧這一口氣,還沒喘上來,就生生憋得心頭火起…
窕玉院這邊,一群姐兒坐在圓凳上,圍坐成了一圈,宋婉慧拿了花球,傳給了身邊的虞幼窈。
虞幼窈捧著花球還沒傳出去,鼓聲就響起了。
宋婉慧笑起來:“玩了好幾輪,可算是輪到你了,不然我都以為,你家里頭的人伙同著一塊兒作弊了去。”
大家都捂著嘴笑。
虞兼葭唇邊的笑意猶深,大戶人家的姐兒們,一個個才藝出眾,她這個大姐姐不上才藝課,也只有文課拿得出手,可姐兒們一道玩兒,誰還行這個?
可不得要展一展才藝才行。
虞幼窈捧著花球:“可不是作弊了嗎?你們一個個琴棋書畫,歌詞詩賦,百般才藝,齊齊上陣,我瞧了,是怯了膽兒,哪還膽冒了頭去,”說完了,還轉頭瞧向了虞霜白:“我在家學里頭,可只學了文課。”
虞大小姐眉眼大方得很,便是才藝不出眾,也是不卑不亢,齊思寧笑了:“你們聽聽,她怕不是故意耍賴,不想表演了去?”
突然想到花廳里掛著的《青梧賦琴圖》,虞大小姐也未必真的是不通才藝。
唐云曦眼兒也是亮晶晶的,怯聲道:“你今兒是東道主,可得表演讓我們瞧了,跟著一起樂一樂才行。”
說完了,便不安地瞧了虞大小姐。
虞幼窈也沒生氣,哀氣嘆氣地站起來:“你們來者是客,你們有理,便是獻丑,也要硬著頭皮上了。”說完了,她轉頭瞧向了虞霜白:“將花球借我一用。”
虞霜白趕忙將花球遞過去,末了還不放心地問:“大姐姐,你行不行啊!”
此言一出,大家哄堂一笑。
虞幼窈板著一張臉:“一家子姐妹,有你這樣拆臺的么?哪有問人行不行的,我這是不行也得行。”
說完了,就踢掉了腳上的鞋子,可算不得規矩。
她拋起了手里頭的花球,往地上一躺,一抬腿,足尖就頂住了花球,花球在足尖上旋轉不停,卻不往下掉落。
也不知道她的小足是怎樣長得,腳背繃得直直得,跟腿骨成了一條直線,腳底卻彎得跟月牙兒似的,便是穿了抹襪,也顯露出了委婉又曼妙的曲線,半大的孩子,腳也沒長大,瞧著小巧得很,比三寸金蓮還要漂亮。
在場的各家小姐,瞧得眼神都亮了。
便見虞大小姐,腿兒往上一送,花球又拋起,她身段兒一個翻轉,趴在地上,腿兒往上一伸,正巧接住了落下來的花球,花球又頂在她足尖上,趴在地上的人,將雙腿往后背上折,足尖都抵上了后腦勺子…
唐云曦驚呼一聲,瞪大了眼睛,看得眼睛也不眨一下。
宋婉慧轉頭對齊思寧說:“這身段可真是軟啊!”
齊思寧點頭:“我打小就跟著嬤嬤學了柔身的法子,也做不得她這樣,跟水做的一樣,想怎樣來就怎樣來。”
難得的是,虞大小姐才藝不行,也不虛,便也不搞一些花頭,真正是應了她那句,怎樣高興怎樣來。
可見虞大小姐也是個性情人。
這時,虞幼窈折著后腿子,將頂在足尖上的花球,送到了頭頂上,她緩緩調動身形,從地上站起來,花球好端端地頂在頭上,分毫不動。
這表演,可是精彩極了,哪家姐兒湊一起,也不帶這樣玩的,真正叫人開了眼。
虞幼窈站好了身子,輕晃了一下小腦袋,花球一掉,就叫她接在手上:“大家就當個樂子瞧了去,可不許真笑話了我去。”
宋婉慧當下就笑著拍手:“今兒大家聚一起玩兒,本來就是圖個樂子,咱們可沒你這樣厲害,讓大家開了眼界,也就會一些酸文窮藝。”
齊思寧也道:“可不是嗎?正要問,你這身段是怎樣練的,可是羨慕死我了。”
虞幼窈拿著花球坐過來,笑瞇瞇地說:“我這可是天生的,旁人是羨慕不來的。”
這話真正是討打了去,齊思寧當下就橫過手來,要撓她胳肢窩,虞幼窈冷不防就讓她撓了一個正著,半大的姑娘,一身羞肉,哪經得這樣抓撓,可不是“咯咯”地笑抽了,忙著著躲到宋婉慧身后去。
齊思寧一撓就撓到宋慧婉身上去了,三個人立時笑作了一團,唐云曦眼兒晶晶地瞧著,透了羨慕之色。
虞兼葭頓覺喝進嘴的茶,也是索然無味。
她也是不明白,虞幼窈才藝不通,便是表演了個上不得臺面的雜耍,怎就讓宋三姑娘,齊六姑娘瞧上了眼,就親近幾來了。
她卻是不知道,人與人相交,看重的不是才藝這些浮于表面的東西,而是性情。
虞幼窈會不會才藝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做到了之前說的,怎么高興怎么來,便也不介意如何顯擺,是真大大方方地玩兒。
這叫待人以誠!
大家正玩鬧得開心,一個小丫鬟匆匆地跑進來:“大小姐,四小姐過來了,奴婢們…”不好攔著,也是攔不住,四小姐鐵了心要往這兒來,鬧大的動靜,在客人面前失了禮數,四小姐到底也是主子…
她話音未落,便見了虞清寧一身狼狽地跑進來,瞧向了站在人群中間,眾星拱月一般的虞幼窈,也不顧丫鬟的阻攔,就要沖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