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樣一哭,虞老夫人也是一陣心酸,跟著抹起淚來:“哎喲喂,窈窈,不哭哦,省得把眼睛給哭壞了…”
虞幼窈哭得直打嗝,小身子也是一抖一抖的:“祖母,父親打我,我怕…”
“祖母在這呢,不會再叫人打你,不怕哦…”虞老夫人心都碎了,輕捏著帕子給她擦眼淚,小心翼翼地,生怕碰疼了她臉上的紅腫。
祖孫倆哭了好一通,虞宗正滿臉不耐,黑著一張臉:“娘,您就是平時太慣著她了,所以才將她慣成了如今這嬌蠻跋扈,不尊師重道的性子…”
一聽這話,虞幼窈眼淚流得更兇了。
虞老夫人又是一陣心疼,轉頭瞧向了一旁春曉:“扶窈窈回屋里上藥。”
天色漸暗,楊淑婉瞧了一眼時辰,便讓丫鬟婆子們擺膳,一盤盤菜肴端上桌子,擺得滿滿當當。
楊淑婉讓木槿去叫虞善思。
不大一會兒,木槿一個人回來了:“四少爺在課間被先生打了手心,在鬧脾氣,摔砸了不少東西,奶娘正在哄他,要晚點才能過來。”
楊淑婉有些不高興,怒道:“老爺請的先生是怎么回事?昨兒讓思哥兒站了一堂課,今兒又打手心?思哥兒還是個孩子,他怎可對思哥兒這么嚴苛?這是不想在虞府里頭呆下去了?”
木槿垂著頭,不敢多說。
虞兼葭有些不贊同:“娘,四弟是父親唯一的嫡子,專門為四弟請的先生哪有不好的,你別當著父親的面說這些話,叫父親聽了,定會以為四弟和大姐姐一樣不勤學業,不守規矩,會不高興的。”
四弟打小就被嬌慣得不成樣子,整天攆雞斗狗,小小年歲便學了一身紈绔的作派,人憎狗嫌。
她勸過不少回,但娘寵著四弟聽不進去。
楊淑婉想到虞宗正方才的怒火,輕翹了下嘴角:“我可沒那么傻,我花錢讓奶娘的兒子莫才和你四弟一起上家學,可不是真為了監督你四弟學業,每次你父親來,我主動提出讓你父親考較你四弟功課,都是莫才提前做好的,你父親每次都對你四弟贊不絕口呢。”
虞兼葭蹙了下眉:“四弟也不小了,您也不要太縱著他,您這些小把戲,指不定什么時候就被爹拆穿了,還不知道爹要怎么生氣…”
楊淑婉擺擺手:“知道了,知道了,這不是你四弟還小么,再大點就懂事了,到時候他也知道自個用功,再說了,就你爹那脾氣,我還能應付不了?到時候一個欺上瞞下,推了奶娘一家出來,你爹一準信了。”
又是這一套說辭,虞兼葭垂著頭,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楊淑婉轉開了話題,皺眉:“你爹怎么還沒過來?”
虞兼葭也有些擔心:“爹生這么大的氣,也不知道會不會責罵大姐姐,若是驚動了祖母,少不得又要惹祖母不高興了,剛才就該把爹勸回來…”
提及了老夫人,楊淑婉心里頭有些不安:“驚動了老夫人,那豈不是…”
虞兼葭輕咬了一下唇,安慰道:“娘,事已至此,您對大姐姐也是一片慈母心腸,父親心里頭都明白,即便祖母責怪下來,父親也會一力承擔,不會讓您受委屈,只是…委屈了大姐姐。”
楊淑婉捏著帕子,按著嘴角笑:“也是,老夫人越生氣,你爹就會對老夫人越不滿,對虞幼窈也會更加不喜,心里頭也就越向著咱們。”
虞兼葭瞧著母親,欲言又止地垂下頭。
楊淑婉越說越得意,竟有些忘形了:“這些年,老夫人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還能護虞幼窈幾年?等她一去了,虞府都是我們娘倆說了算,虞幼窈也就由著咱們擺布,這出嫁的姑娘,還要娘家撐腰才能在夫家立足呢,哎,老夫人就是看不穿,真對虞幼窈好,就不該處處與咱們做對。”
“出嫁”二字,也不知道觸動了虞兼葭哪根筋兒,腦中不禁浮現了,在寶寧寺見到的鎮國候世子——宋明昭!
一時間,心里頭跟揣了一只小鹿似的,好一陣亂跳。
可一想到,宋老夫人光溜溜的手腕子,還有虞幼窈腕子上,明顯大了幾圈的羊脂玉鐲,心中就涌現了一股子不甘與惶然。
想著虞老夫人手里頭,層出不窮的悌已,還有謝氏留給虞幼窈的大筆嫁妝,楊淑婉得意輕笑:“老爺對老夫人心中有怨,老夫人總護著虞幼窈,遲早有一天,會和兒子徹底離了心。”
春曉帶著虞幼窈走后,花廳里只剩下虞老夫人、虞宗正兩個,柳嬤嬤守在外間。
虞老夫人捏著帕子擦了擦眼淚,聲音沙啞:“你剛才是打主院里頭過來的吧!”
虞宗正就跟踩了狗尾巴似的,差點沒當場跳起來:“母親,這是什么話?我這個做父親的教訓女兒,還錯了不成?楊氏擔心窈窈荒廢學業,也是一片慈母心腸,若不是窈窈太不成氣,我怎會打她?”
后宅里頭的手段,虞老夫人活了大半輩子,哪還有不清楚的?
只可惜大兒子在朝堂上,還有幾分明辯冤屈的本事,到了家里頭,就成了一個任女人拿捏擺布的糊涂蟲。
虞宗正越說越理直氣壯:“母親,您說說,葭葭和清寧,還有二房里頭的霜白幾個,哪個像窈窈這樣不思勤學,荒廢學業,小小年齡嬌蠻跋扈,就知道打賣下人,還上課不守規矩,不懂尊師重道?”
虞老夫人聽得直皺眉頭:“你打小就是讀圣賢書長大,圣人有一句話叫“養不教,父之過”,就算窈窈有錯,那也是你這個做父親忽視冷漠的錯。”
虞宗正不服氣,剛要出聲反駁…
虞老夫人倏然撥高了音量:“你摸著自個的良心說,從小到大你可曾管過窈窈?可曾真心教導過她半分?現在倒是仗著父親的名義,打罵起來了,你就沒有半點羞愧嗎?”
被劈頭蓋臉訓了一通,虞宗正也有些詞窮了:“今天是我沖動了些,但我也是為了窈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