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面看起來這處庭院很是尋常,和其他府邸所帶著的大院落沒什么兩樣。
最大的不同就是從大開的院門可以徑直看到里面的光境,視線沒有任何東西阻擋。
這樣的規劃極為奇怪,也不符合風水。
按理說,在門后應當有一面照壁才對。
不過這樣的地方做的生意不怎么干凈,賺的錢不能說全是臟錢,但也起碼有一大半都是。
劉睿影為何會選擇這處院子,正是因為它奇怪的布局規劃。
一般這樣的地方,青樓妓館和賭場更應該在乎風水。賭場中會設置一個“聚財陣”,當然是給賭場聚財,而不是給賭客。
“聚財陣”在暗處,賭客們看不到。雖說那些老賭棍們各個都心里清楚,但賭癮一上來,哪里顧得上什么風水玄學?誰都覺得自己運氣比天大,定能轉個盆滿缽滿。
放在明面上的,是一座水法。要么是二龍戲珠,要么是鴛鴦出雙入對。最頂端一定有個水柱,頂起一顆大珠子,晝夜不停地旋轉著,是為“風水輪流轉”,讓來來往往的賭客們看了稍稍覺得心安。
此間院子正中,便擺著一座二龍戲珠的水法。
可見這里最賺錢的不是那些風騷香煙的姑娘們,而是獨酌上那一粒粒小小的投資。
“當啷一響,黃金萬兩。”
無論怎么盤算,如何拜神保佑,莊家一開搖,那骰子很快便塵埃落定。有人大富大貴,也有人血本無歸。
當然,無論是哪一種人,都是暫時的。
賭場里沒有贏家。
或者說贏的只能是莊家。
老總管還未來得及給劉睿影介紹下這里的情況,劉睿影便已走到了院子中的水法前。
他走到劉睿影身側,靜悄悄的,未敢出言打擾。
這樣的賭坊,劉睿影去過兩家。
中都城里的寶怡賭坊是第一家,這里是第二家。
去的不多,還很新鮮。
劉睿影自然而然的就會想起上一次的經歷。
著實是不怎么好,尤其是那位“一刀切”,至今都不知道究竟是誰。
看著這座水法發呆是因為當初在寶怡賭坊的時候,那位差點要了劉睿影姓名的白衣人,從水底驟然躥了出來。
雖然這次他沒能再傷劉睿影分毫,可卻比要了他的命更加震撼。
仔細一回想,劉睿影發現自己竟是忘了他的名字,只記得他一身白衣,姓杜。
這里的水法什么都沒有。
只有清澈到極致的水。
“這是海水?”
劉睿影問道。
“正是!王城靠海,所以淡水緊缺,需要其他地方按時運送。只要不是吃喝灌溉之中,基本都是以海水為主。”
老總管解釋道。
劉睿影點點頭,抬眼朝前看去。
一道人影遮蔽了水法周圍的燈火。
看此人的模樣,即便他穿著跑堂人的衣服,但他絕對不是一位小跑堂的。
所以劉睿影對他拱手作揖,客客氣氣的打了個招呼。
此人見狀,眉頭一皺,頓時又松開,笑著對劉睿影說道:
“兩位里面請!”
劉睿影也笑著再一回禮,跟著此人就進了正廳。
大廳里著實熱鬧!
南北朝向,以方位劃分。
南邊是賭桌,北邊是酒桌。
這只是桌子擺放的位置而已,單純的位置是困不住這些酒客賭徒的。
喝多了酒,誰都覺得自己有大氣運傍身。等錢輸了個精光之后,還要問店家賒壺酒來解酒消愁。
所以坐在酒桌旁的人里,一半豪邁慷慨,一半愁眉不展。
待劉睿影環視了一圈之后,那人才開口問道:
“客官是現在酒桌上盡興還是直接去賭桌試試手氣?”
“有什么不同嗎?”
劉睿影問道。
“喝酒盡興了,哪怕是賭桌上輸點錢也無所謂。要是直接去賭桌發現手氣不好,那就趕緊收手,在酒桌上喝幾杯,等轉運了再玩。”
此人說道。
劉睿影聽罷后笑了起來。
覺得他可真會做生意!
無論是先去酒桌還是先去賭桌,歸根結底都得花錢。
賭桌輸錢,喝酒買酒。
要是再點幾個下酒菜和姑娘,那花費卻是沒有上限。
“不過在下建議客官還是先去酒桌。”
此人又開口說道。
“為何?”
劉睿影反問道。
他本想先去賭桌上試試手氣的。
不是為了賭錢,單純是想看看自己在這安東王城中的運氣如何。要是運氣好,說明所辦之事不會為難,心里也會更加舒服。
“因為運氣這東西,不好琢磨。但客觀一定知道自己的酒量多少,便能夠選擇讓自己微醺還是大醉。哪怕只是喝到酣暢,也勝過那縹緲的運氣不是?等喝完了,若是還想玩,在下親自陪客官玩幾手。”
此人說道。
劉睿影細細一品,覺得很有道理。反正他的目的就是放浪形骸,至少要表現出這般樣子,讓老總管和王妃娘娘全都相信才行。
想要騙人,就得先騙過自己。
老總管雖然老了,但眼光還在。
很多年輕人都討厭老年人的倚老賣老,實際上多吃了幾年干飯所積累起來的眼力見著實是厲害的多!
劉睿影從來不敢輕視老人家。
尤其這位老人還當過安東王府的大總管。
所以想要讓他相信,決計不能劉睿影表面,須得自己當真才行。
似是知道劉睿影今晚要來一般,大廳的僻靜處,剛好空著一張酒桌。
劉睿影剛才詢問店家,卻被告知這里并無雅間。
樓上的全部都是客房,客官玩累了便可以上去留宿,或是一夜春宵。
不過這錢卻是要另算。
這么多人都在大廳里喝酒,一開始還有些拘謹。
但隨著酒越喝越多,人們也就越發放得開。
接著酒勁,把世俗中的規矩全都扔出去,忘記的干干凈凈,什么都不省。
心里舒坦,才能敞開肚子喝酒。
這一點劉睿影也有體會。
他今晚心情不錯。
即便看了許多自己同僚們的尸體,也還是不錯。
不是因為劉睿影冷血,而是因為他也早就做好了躺在那停尸房長條桌上的準備。
這些同僚的死不是毫無意義的,那他們的死對查緝司、對劉睿影來說就也很值得。
今晚這頓酒,在放浪形骸之外,也多加了些許祭奠的意味。
坐定之后,老總管結果店家遞過來的酒菜單,放在劉睿影面前。
不愧是王城中的大店,好去處!
光是酒水就寫了整整一本。
而且全都是用胭脂寫在熏蒸過的桃花箋上。
對于店家來說,東西越是琳瑯滿目,越是能證明自身。不過這卻是讓劉睿影有些為難…因為他根本沒法通過這些花里胡哨的名字聯想出這酒菜的樣子和味道。
忽然一只手從他的身后伸過來,按在酒單上。
劉睿影渾身緊繃…
雖然他的眼睛一直在審視著酒單,可精神沒有絲毫懈怠。
但就是在如此的境地中,竟然有人能走到他背后,知道自己看見這只手時才發現。
若是這人伸出的不是一只手,而是一把劍。
豈不是劉睿影現在已經成了一具尸體?和自己的那些同僚們一起躺在停尸房的長條桌上。
“這一頁不適合你,你該看…這一頁!”
這只手不住的翻動酒單,前前后后找尋了片刻后,最終定格的頁面上果然是劉睿影喜歡的酒。
不過現在喝什么酒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事。
重要的是面前的這只手。
手很白,手指纖長秀氣,定然是個姑娘的手。指甲修建的不長不短,恰到好處,還用花汁暈染過。手指的關節還有手掌的關節,突出有力,看上去極有性格。
一只手都能如此,這只手的主人自然更加如此。
劉睿影沒有急于回頭去看看這只手主人的面貌。
有些事情進行的太快就會失了情趣,變得乏味起來。
所以他在決定好了酒之后,便抬頭告訴了店家,然后和其酒單。
酒單即將合起的瞬間,這只手緩緩抽離。
動作不快,但卻極為利落,行云流水,絕不是拖泥帶水!
這只手抽離之后,一個身段兒勾人的姑娘便坐在了劉睿影身側。
劉睿影心里苦笑…
因為他已經知道了這只手的主人到底是誰!
大廳里有不少人也看向了這里。
每當有新姑娘在酒桌落座,都會吸引到不少的目光。要么是打量身段兒,要么是直勾勾的盯著臉蛋。
唯有劉睿影不敢直視。
不是不敢,而是不想。
這一幕看在老總眼里,覺得好笑…以為這是劉睿影耍的手段。以為自己表現出一副坐懷不亂的樣子,就能讓姑娘對自己更加好奇。
想到這里老總管嘆了口氣。
本來覺得自己真的是了老了,但現在看來自己還沒老!
年輕的時候他也用過這樣的法子吸引姑娘,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這法子卻是經久不衰。
再看這女子的打扮,也是奇怪的緊…
明明是風塵女子,竟然素樸淡雅,和整個大廳中的姑娘都格格不入。
但這正好是大部分男人最喜歡的反差。
他們最喜歡看上去清白、干凈,宛如大家閨秀姑娘,其實是個半點朱唇萬客嘗的婊,子。
所以這里看起來極為干凈、清白,甚至有些因涉世不深而呆呆傻傻的姑娘,總是能成為頭牌,被無數人追捧,繼而紅的發紫!
劉睿影見過很多這樣的姑娘,至少在自己的目光看去時,他們都會報以貼心的笑容,當然,這是為了賺錢,為了生計。
但這姑娘卻連笑都不笑。
冷冰冰的坐在那,撇著嘴角,吊著眼角,就好像劉睿影欠了她十萬兩黃金似的。
不一會兒,酒端了上來。
竟然是劉睿影給這姑娘倒了一杯!
老總管揉了揉眼睛,卻是有些看不懂…覺得自己還是老了!
以前在這樣的地方,都是姑娘上桿子的貼過來,哪有客官給姑娘倒酒的時候?
不知道劉睿影這卻是玩的哪樣…
“喝酒?”
劉睿影試探的問道。
“喝酒喝,我本來就是陪人喝酒的。”
姑娘說罷,端起酒杯,也不與劉睿影相碰,仰脖飲盡。
“除了喝酒,還做什么?”
劉睿影接著問道。
姑娘忽然笑了起來,變得柔情似水的說道:
“我會的副業很多,客官想都嘗試一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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