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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千家沸此宵

  茶鋪中已經沒有單獨的座頭。

  劉睿影和湯中松只得和旁人拼桌。

  兩人雖然不喜如此,可劉睿影執意要喝,卻是也沒有辦法。

  最里面,靠近茶爐的位置,尚且空著兩個座位。

  什么地方都講究個風水,距離茶爐最遠的地方,就是這茶棚的上風上水。

  當然,這是在夏天才會如此。

  夏天炎熱,距離茶爐越遠越好。茶棚沒有墻壁,四面透風,等夜風起時,便會更加舒適。要是在冬日,就會顛倒過來,所有人恨不得圍著茶爐就坐。

  “三位遠來貴客喝點什么?”

  茶棚伙計問道。

  “你怎么知道我們不是中都城中人?”

  劉睿影差異的問道。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裝扮,并未覺得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

  “嘿嘿…中都城里的少爺公子們,哪里會來這里喝茶?那不都是上好的茶樓坐著,面前放著好幾種茶點,身邊兒還帶著個搖扇子的丫鬟,邊聽唱曲兒便跟著哼哼?兩位一看就是因“文壇龍虎斗”來的貴客!應當是要去那胭脂弄里找樂子吧?現在還不到時辰,也無處可去,所以才來這茶棚里歇歇,順道體會體會老百姓的光景。”

  伙計說道。

  嘴上不停,手腳也極為麻利。

  還特意換了個嶄新的毛巾,先倒了些滾開的茶水在桌上,然后也不顧燙,立馬擦拭了一番。

  桌子是老木頭。

  經年累月的,四處都是裂痕。

  被茶水一燙,登時百年彌漫出一股年歲獨有的氣味來。

  這種木香混著茶香,和名貴的木材有極大的不同。

  樸實中極為深入、透徹,略微帶點點咸。

  和茶鋪中賣的大碗茶很是相似。

  還未喝到嘴里,卻是已經嘗出了味道。

  劉睿影和湯中松坐下后,樸政宏揣著手,站在二人身后。雙眼不斷的在茶棚中四下打量。

  許多人都偷偷的將目光拋過來,想要將這三人看個究竟,但對上樸政宏的眼神,卻又立馬低下頭去,開始專心喝茶。

  有幾人的茶碗明明都空了,卻還假裝嘬幾口,生怕被樸政宏發現自己在偷看似的。

  “眼力見兒不錯!我們正是從外來,要去胭脂弄中湊熱鬧。你這里都有什么喝的?”

  湯中松問道。

  樸政宏隨著自己主子的話音落下,立馬從袖筒里掏出個銀錠,放在桌上。

  光燦燦的,被茶棚昏暗的油燈蒙上了一層黃韻。

  “這里只有茶,加了粗鹽粒的大碗茶。”

  劉睿影說道。

  供給力巴打發時間的地方,不會有什么好東西。

  何況他本就只想喝點重口的東西。

  除了酒之外看,也就剩下加了粗鹽的大碗茶了。

  “貴客此言差矣!”

  伙計雙手雙手握著毛巾的兩頭,抹了把臉上的汗珠,接著往脖子上一掛說道。

  “難不成還有別的?”

  劉睿影問道。

  “咱這茶棚,和胭脂弄近在咫尺。借用二位讀書老爺的一句話,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怎么著也不能只有粗鹽大碗茶呀!”

  伙計笑笑說道。

  劉睿影不語,靜等這伙計顯擺。

  這樣的地方,最喜歡的就是外來客。

  外人遠道而來,大抵也就做這一次買賣。

  下次什么時候來,還來不來,都是兩說。

  即使來了,茶棚在,胭脂弄在,伙計在不在卻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銀錠往桌上一放。

  再看二人的穿著、言行、舉止。

  就算不是大貴,也是小富。

  只要能用話術忽悠的住,卻是一筆就能抵得過兩三個月的開張。伙計自己的賞錢,當然也不會少。

  他在這茶棚中,每月賬上給他支取不到五錢銀子。

  除卻偶爾來個大戶,給點賞錢,最多也超不過一兩。

  茶棚和酒樓不同,吃住都得靠自己。唯獨茶水不付錢,管夠。

  可這水不是飯,喝再多也不頂飽,反而想吐…。

  如此一個月算下來,根本沒什么結余。

  伙計年齡不大,還未成家,最想的就是娶個媳婦兒,生幾個兒女,兩口子有一方帶門面的小買賣。不用大,不用賺多少,能隔三差五的吃頓大肉就行。

  但現在他存的銀錢,卻只夠娶個寡婦的…

  想他清清白白一小伙子,還未在女人面前松過褲腰帶,要是真娶個寡婦回來,多虧得慌?

  黃花大閨女卻又娶不起…

  自己還和老母親擠在一個小屋里,倘若要成家,不說給媒人的好處和聘禮,光是劃地、蓋新房、添置家具,哪樣不得用銀子砸?

  這筆賬伙計早在心里盤算了無數遍。

  五兩銀子,足以說動他那邊兒最好的媒人鼓足了氣勢去吹捧。

  明明自己只是個中都城中破茶鋪的活計,經由媒人的嘴一改,就化作了城里數得上名號的茶樓掌柜。

  要說這世道上誰的嘴最厲害,就連說書先生都得對說媒的禮敬三分。

  說書的全憑祖師爺留下的話本兒傳奇,媒人可都是千人千面,套詞兒不帶重樣的。

  更何況,人家身后站著神仙。

  所謂姻緣,都是月老拋紅繩,媒人扯線頭。

  尋常老百姓一聽這事關神明,還有誰敢出言質疑?

  不過這伙計也著實凌厲。

  摸得準劉睿影和湯中松的心思不說,還能把自己的目的,巧妙的融進其中,不漏痕跡,也算是個高手。

  “咱這茶棚雖然破,但也有個絕活兒。”

  伙計壓低聲音說道。

  現在反而輪到桌上另外兩位早來的人不自在。

  匆匆喝完杯中茶,對這劉睿影和湯中松訕訕一笑,便拿起身旁挑貨的扁擔,起身離開。

  中都城的力巴大致分為兩種。

  一種是有手藝,一種是賣力氣。

  有手藝的,在人市上,地位崇高,從來不會走街串巷的攬活兒,都是端坐著,等雇家來請。

  不但賺的多,卻是還得管一頓飯。

  要是活計復雜,時日長,夜里還得加宵夜。

  更出名的老師傅,都不會親自上街。讓徒弟掛著名頭,往那一立,自當就被團團圍住,至于去誰家做誰的活兒,徒弟都得先一一記下,回去讓師傅挑選。

  方才離開的這兩人,便是地位最低的苦力。

  條件好些的,拖著個板車,還能一次多裝些貨物,省時省力,賺的多些。

  手提扁擔的,都是手里沒有本事,只能靠體力換飯吃的人。

  劉睿影小時候,中都城里這樣的人還很多,現在已經逐漸看不到了。當初在長街上,因為的貨物沉重,他們如螻蟻一般幾乎貼著地面爬行,只是為了生存下去,且好好的活著而已。

  這些事對旁人來說并不困難,但卻是他們畢生追求的目標。

  看著那兩人把扁擔當做手杖,在地上一步一拄,劉睿影和湯中松已都不自覺的嘆了口氣。

  他們和一旁即將沸騰的胭脂弄格格不入,但卻應當是出入胭脂弄最多的人。

  每日都有無數斤香片、巾絹、酒水以及杯盤碗盞得靠他們人拉肩扛的運進去,可卻沒有時間駐足片刻看看頭頂亮起的花燈。

  伙計天天和這樣的力巴打交道,自是沒有這般感慨。

  神神秘秘的繞道茶爐后面,從柜臺下取出個小瓷瓶,放在桌上。

  接著俯下身來,胳膊肘撐在桌面上,脖子用力向前伸,朝著小瓷瓶努了努嘴,說道:

  “這邊是去胭脂弄的法寶!”

  劉睿影看著小瓷瓶,皺起了眉頭。

  這小瓷瓶單論外觀,和藥鋪里的藥瓶,脂粉鋪里的粉瓶無二。

  但這里明明是個茶棚。

  茶葉都是散裝的小布包。

  何況即使是用來裝茶葉,未免也太小了些…

  但湯中松看到這瓶子,再一聽伙計的言語,頓時意味深長的笑了出來。

  當即將瓷瓶拿在手里,拔掉瓶口的塞子,放在筆尖下聞了聞。

  “肉蓯蓉、鹿茸、杜仲、淫羊藿、韭菜籽、鎖陽、海馬、菟絲子、黃精、女貞子、黃芩、金桃子、沙苑子、附子、肉桂、巴戟天、枸杞、何首烏、覆盆子。”

  湯中松一共說了十九個名字,全都是藥材。

  每多說一個,伙計的臉色就僵硬一分。

  待他全部說完,伙計撇著嘴,興致缺缺。

  “這可真是大雜燴啊!而且還部分輕重,一部腦的磨成粉,難不成是沖水喝?”

  伙計被質問的無言以對…

  劉睿影雖然不懂藥理,但聽這名字,再結合湯中松的笑意,卻是立馬反應了過來。

  這伙計還真把自己二人當做了冤大頭…竟是連這種床笫之藥都拿了出來,想要趁機敲個竹杠。

  好在湯中松是花叢高手,僅憑氣味,卻是就將其中的成分全都說了出來,讓劉睿影無比佩服。

  “這藥粉,吃了可不會增加一點快樂。如此多同樣藥性的,配在一起,就算只服下指甲蓋兒多少,也定然會鼻血不止,脾胃絞痛。”

  湯中松說道。

  “您…您是大行家!小的有眼不識泰山,班門弄斧了,公子莫怪…莫怪…”

  伙計極為尷尬的笑著,從湯中松手里拿回了小瓷瓶。

  這才想起來,卻是還未給二人倒茶。

  可他的眼睛,卻直勾勾的盯著桌上的銀錠無法移開。

  這瓷瓶要是給了出去,銀錠便是手拿把攥…現在卻是和自己徹底無緣…

  心里悲嘆一身,便從茶爐上取下茶壺,要給劉睿影和湯中松倒茶。

  胭脂弄的燈火,忽然亮了。

  劉睿影便也顧不得喝茶,與湯中松一道起身,朝著胭脂弄里走去。

  不過那塊五兩的銀錠倒是留在了桌上。

  伙計眼見他們離開,手疾眼快的收入袖中,生怕這兩人是匆忙之中忘記,一會兒還要回來尋,那自己便當做沒看到,抵死也不認賬就好。

  天上星火,人間燈火。

  只是和胭脂弄中的花燈比起來,星火反而極為黯淡。

  “她可說的是點燈時相見?”

  剛踏入胭脂弄中,湯中松開口問道。

  “不錯,但我準備晚些再去春暖閣。”

  劉睿影說道。

  湯中松會意的笑了笑。

  既然王淼的請帖中,言辭不夠客氣,那赴約之人,卻是也用不著禮數周全。

  一報還一報,都是因果。

  劉睿影在做后邊看到一家酒樓。

  這里的酒樓的,也都做美色生意。

  畢竟來胭脂弄中的人,有誰會真正吃飯?雖然都說飯飽思淫。欲,可當真吃飽了的話,卻是只想睡覺。

  劉睿影方才茶未喝上,覺得口中寡淡,一定要先吃喝些才好。

  走進其中,還未坐下,單是立在桌邊,小二就擺上來四盤才要。

  其中卻是有一盤壽桃。

  無菜譜,不讓客官點菜已經很是怪異…怎的還莫名其妙的上端上來一盤壽桃?今天也不是誰的生辰,何況這店家又怎么知道幾人的生辰?

  見劉睿影仨人看著菜品一動不動,掌柜的斷定他們定然是外來之人。

  拱了拱手,對他們解釋說這送壽桃乃是胭脂弄中一條不成文的規矩。無論在哪一家取樂,卻是都會當先上來一盤壽桃。

  為的就是祝這客官年年有今日,歲歲還今朝。

  言語間,門外走過四頂轎子,每頂轎子都是八個轎夫抬著,穩穩當當,十分惹眼。

  劉睿影雖然是第一次來胭脂弄,卻也知道胭脂弄里有四位最出名的姑娘。

  但沒過多久,卻是又走過一頂轎子,樣式和先前四頂一模一樣,不由得讓他很是詫異。

  再著眼看桌上的菜品,也沒什么胃口。

  便和湯中松一人拿了一個壽桃,讓樸政宏放下了些銀錢,就出了門,邊走邊吃。

  現在正是吃桃兒的時令。

  這桃子,汁水豐沛,口感不硬不軟,甜而不膩,清香滿口,滋味極佳。

  劉睿影三口便吃完了個拳頭大小的桃子,將桃核從嘴里吐出來,用巾絹擦干凈后,放在手里揉搓把玩著。

  “不如先去看看燈。”

  劉睿影說道。

  胭脂弄內有個關燈的好去處,似塔非塔,似樓非樓。

  造型怪異,但拔地而起,是胭脂弄內的制高點。

  下面是個普通的房子,共有門面五間,上下兩層臨街。

二人從儀門進去,并無人支應招呼  兩邊是廂房,共有一間客座,兩間稍間。

  斜過里穿進去,不用爬樓,只需上個斜坡,便能到第二層去。

  主人家的臥房、廚房,還有個伸出去,直到上清廟中的小臺子,都在這一層。

  隨后便要順著臺階而上,入口處有一人一案。

  上樓者每人五兩銀子,且只能看一盞茶的功夫。超過了時候,每一盞茶五兩五兩的遞增。

  樸政宏掏錢后,劉睿影不僅感嘆,這五兩銀子在茶棚伙計手里,可以請媒人說一樁好姻緣。而在他們手里,卻只能看一盞茶功夫的花燈。

  老婆娶回家,可以天天看。

  花燈卻也日日都會亮,在地上看還分文不收。

  到了最頂端,這里放著圍屏桌席,也懸掛許多花燈。

  有美貌婢女迎接兩人到客位,禮數周全,甚為體貼。

  然后便步入后方的小間內泡茶。

  劉睿影特意囑咐婢女定要往茶里多放些咸鹽。

  對于這等要求,雖然前所未有,但這里就將就個賓至如歸,故而侍女只點頭應允,毫無言語。

  “剛吃完甜的,喝咸鹽茶水,嘴里豈不變成了苦的?”

  湯中松調侃的說道。

  “苦點好!苦點腦子清楚…這花燈已經夠迷人眼的了,要是腦子再糊涂,今晚不知又會什么樣的事端。”

  劉睿影背著雙手,從上朝下看去。

  他們三人還算是到的早,因為這里只設有四張桌席,人多了,下面的支應便封了路,不讓上來,給再多的意志也無用。

  侍女端來了茶后,特意將加了咸鹽的放在劉睿影面前,又從托盤中取出一本歌譜,一本菜單,一本酒單。

  劉睿影對這些無感,只是喝著咸鹽茶水,低頭不語。

  湯中松卻打開歌譜,一口氣點了十來個。接著又把酒單反倒最后一頁,挑了個最貴的,點了三壺。

  “今天可是擎中王請客?那我也就不客氣了!”

  湯中松合上單子,搓了搓手說道。

  劉睿影卻是沒有回答,再度起身走到欄桿處,看著樓檐前掛著絲簾,上面用五彩線綁著千千結。

  不一會兒,湯中松點的唱曲兒姑娘們一個接一個上來,很快就占滿了位置。

  婢女和樓下的支應也從未遇到過這般情況,只得喚了位管事的出面。

  還未等這管事的上來說話,劉睿影便把擎中王劉景浩給他的那塊由凌夫人簽發的“采辦令”扣在手心,平平推出,停在他面前。

  管事的一看,渾身震悚,不敢多嘴一句。

  面對著劉睿影,一步一鞠躬,就這么退了下去。還給那支應交待,卻是在劉睿影未離開之前,切勿再讓他人上來。

  唱曲兒的姑娘眼見管事的如此作態,也知道今日點了自己的人,該當是身份不凡…

  于是便打起了十二萬分精神,挨個遞上自己的花牌,媚態畢現。

  十來個人穿著打扮都差不多,盡皆都是白綾裙,藍緞腰帶,要是不報花名,當真難以區分。

  唯有三個唱金戈之曲兒的,頗為應景,身上還穿著戲裝甲胄,團分別是楠木色香滿地、綠叢掩水云和喜臨門天地紅。

  頭上珠翠盈盈,真假不知。

  后腦處鳳釵插了一半,更顯得風騷。

  兩鬢旁挑著花燈樣的頭飾,儼然比燈會還閃燦。

  樸政宏對著眾女點了點頭,從左至右依次開腔。

  婢女則再度上前,雙手捧著三份帖子,其中是關于胭脂弄里花燈的名稱介紹,什么山石穿水、云霞映照,朝天金蓮、玉樓珠璣等等琳瑯非凡的名字。

  為了迎合“文壇龍虎斗”的才子們,胭脂弄還特意在花燈上寫著千圍登科、皎潔及第、拂紛榮德、揖讓進止等文字。

  還有特制的轉燈,形如螃蟹于淺灘中游戲清波,平吞綠藻。各個好似銀蛾斗彩,魚龍爭艷。更有人間百戲、貨郎挑夫,王孫侍女,把街色襯托的更加妖嬈。

  “風花雪月誰裁剪?云香夢軟如玉嬌。花未開,月尚圓,清影弄風顛,人比天涯遠。欲言又止寄斷腸,奈我無邊。岸上相思水中泅,好運難轉。指那滄溟為硯,健筆如椽。松煙出山巔作墨,萬里青天化錦箋。家書書不盡喪氣心事,紙短說不玩夜里熬煎。”

  姑娘一開腔,下面的行客頓時朝上看來。

  劉睿影身子一怔,想要退后幾步,遮掩身形。

  又一想,卻是何必如此?

  王淼今晚不知會如何生事,自己現在遮掩也無濟于事…

  何況在名已傳揚了出去,要是表現的唯諾,反而會站不住腳,令人懷疑恥笑。

  “說好請我們去春暖閣喝酒,怎么自己悄悄在這里享受?”

  酒三半牽著歐小娥,抬頭看著劉睿影高聲說道,卻是把姑娘的唱曲兒都打斷了。

  歐小娥眼見劉睿影的目光投來,趕忙將手從酒三半的掌心中掙脫出來,臉頰紅撲撲的,好似喝多了酒一般。

  “看來這曲兒聽不完了。”

  劉睿影回頭對湯中松說道。

  剩下還未開腔的姑娘聽后登時面色復雜…不唱曲兒看,她們便得不到賞錢。本以為來了兩位闊綽貴公子,可以多賺點,沒想到卻是被人攪擾了好事…一時間心里卻都開始咒罵起酒三半來,早不到晚不到,偏偏這時候來。

  真是會掃興,這一來,她們唱也不是不唱也不是,那該得的銀子若是被忘了,該如何是好?

  同時也有些埋怨劉睿影,為何背對著自己等人看街上行人?要是和湯中松一樣,豈不是就不會被酒三半注意到?

  正在泄氣時,劉睿影卻轉過身來,朝著她們笑著說道:

  “有約在身,難聆天籟,再有機會定當彌補!”

  又讓婢女喚來管事的,將該結給唱曲兒的姑娘們的銀錢,寫了個畫押憑據,還特意多謝了百兩,算作是賞錢。

  該給的他都不會差,在這種地方闊綽一些不會有壞處。

  這般掛賬雖然沒法即刻兌現,但堂堂擎中王府,怎么會因為區區百兩銀子而賴賬?

  更何況這次未清,還給下次留了個念想。

  要是每次都徹徹底底,這些姑娘哪里還有機會熟絡巴結?

  憑據寫好后,管事的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摁了手印。劉睿影看后無錯,便吹了口氣,讓墨跡風干,然后疊起收好。

  “就下來,春暖閣在最中央!”

  劉睿影對著下面的酒三半和歐小娥說了聲,就會湯中松、樸政宏從樓梯上往下走去。

  不過湯中松卻慢了幾步,伸手抽掉了剛剛唱曲兒姑娘的頭釵,惹得姑娘驚呼了一聲,隨即又看著湯中松的背影無比嬌羞的笑了起來。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想要看  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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