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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登與崩【五】

  狄緯泰一直等到張學究和湯中松落座,此前任憑眾人交談,他卻是一言不發,始終面帶微笑著左顧右盼,即便有人和他搭腔,也只是輕輕的點點頭,不置可否。

  劉睿影看得出,這是他心里有事…

  恐怕是歐雅明的話還是給了他不少要去思考的東西。

  至于在思考什么,他又會如何決斷,劉睿影卻是無論如何也猜不透。

  湯中松的位置被安排在劉睿影的旁側,一坐下就朝著劉睿影擠眉弄眼的。

  “也不知道今天有沒有酒釀吃…你先前在外面的長街上有看到賣酒釀的鋪子嗎?”

  湯中松問道。

  劉睿影回憶著,搖了搖頭。

  先前雖然他也走過了那條長街,但是他的精神卻是異常渾渾噩噩…要不是跟著酒三半和歐小娥,怕是非要迷路了不可。

  說起來,也就是酒三半站在那茶座門口的小橋上喂魚才讓他猛然間回了神,哪里還有心去注意是否有賣酒釀的鋪子?

  劉睿影雖然知道酒釀是何物,但是那般酸酸甜甜的食物卻是極為不合他的胃口。

  而且在他來到定西王域之前,劉睿影幾乎都是滴酒不沾的,這酒釀雖然不是酒,但說到底還是帶了個酒字。

  說起來,這湯中松到底還是劉睿影酒道的引路人。

  定西王域的氣候雖然干燥,但是博古樓這一方天地,四面環山,再加上四季不凍河的滋潤,卻是溫潤不已。

  雖然還談不上四季如春,但著實要比外面好上很多。m.999xs.net

  “家常菜色,不高級,也沒有什么講究,大家隨意舒心就好!”

  狄緯泰說道。

  已經有幾道菜被擺上了桌。

  劉睿影本以為狄緯泰會慷慨激昂的說一番話語,就好似那日里定西王霍望在集英鎮置酒之時一樣。

  可沒想到的是,這位天下文宗就是就如此平平無奇的說了幾句大白話,就率先動筷。

  歐雅明卻是自己舉起了杯子,看著鹿明明意味深長的笑著。

  “你猴急什么?!”

  鹿明明剛舉起筷子,卻是不想放下再換成酒杯。

  他自然是知道歐雅明要開始他倆的賭局了,可是喝酒之前好歹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不是?不然怕是喝不了幾杯就會醉了。

  鹿明明心里暗自奇怪,歐雅明平時喝酒極少主動出擊。

  向來都是等自己舉了杯都快遞到他眼睛前面了,他才會慢悠悠的舉起杯子一飲而盡。

  不知今日怎的就突然換了方略,還是他就竟然這么的胸有成竹,覺得一會兒肯定是只有一人泡進水潭。

  劉睿影看著面前的菜色,不多,只有幾小碟,但是道道都做的極為精致。

  歐小娥卻是撇了撇嘴,覺得這些菜色未免太過寡淡了些…

  看一道,是素的。

  再看一道,還是素的…

  而且也沒有一道菜放了辣椒,甚至就連紅油都看不見一滴,這卻是要讓她如何下口?

  想當初在定西王城里的祥騰客棧,歐小娥可是讓那小二哥千叮萬囑的要多放辣椒,酒三半還為此與祥騰客棧中人起了沖突,差點鬧大。

  劉睿影的目光掃過每一人,最終才又回自己面前。

  “咱兄弟不先走一個?”

  湯中松遞過來杯子說道。

  劉睿影無可奈何的笑了笑說:

  “好!”

  仰頭便是一杯下肚。

  沒想到這菜色雖然寡淡,可是這酒卻極為壯烈!

  一口下去,劉睿影卻是像吞了一根燃著的柴火似的,從嗓子眼一直燙到胃里,然后繼續不停地燒著。

  “哇,這酒過癮!”

  幾乎是同時,歐小娥與酒三半都盯著這酒兩眼放光。

  二人都是嗜酒之人,尤其是對這烈酒更有一種偏執的熱愛。

  酒三半更是破天荒的頭一次沒有用它的酒葫蘆喝酒,而是直接舉起了杯子。

  歐小娥則更為直接,她似乎是嫌棄這杯盞太小,喝不過癮,索性就把自己的碗騰了出來,把酒直接倒入碗中。

  只是這一舉動被歐雅明看在眼里卻是有些哭笑不得…

  “小娥,難道是我歐家缺你酒喝了嗎?”

  歐雅明笑著說道。

  “啊…不是的家主,我…”

  歐小娥只是見到了烈酒一時有些興奮,卻是忘記了這是何種場合,也忘記了自己的家主也列席在旁。

  一時間,端著碗卻是不知道該飲盡還是放下。

  “哈哈,歐姑娘是否覺得老朽這酒還不錯?”

  狄緯泰笑著說道。

  歐雅明當面說破歐小娥,其實也是在給他面子。

  那這做主人的,還不也得說幾句場面話解圍?

  這一來一去間,氛圍倒是越發和諧起來。

  “狄樓主說的是,這酒真是極好!不但酒味香濃,酒勁也壯烈。飲盡之后似是有一團火在燒,讓人有不吐不快之感!”

  歐小娥說道。

  “不吐不快!這詞說得好。其實這酒才是真正的詩仙酒,外面房間賣的無非都是得到了一點酒曲,然后自己加以勾兌。也不能說他們假,但終歸不是正統。只有這酒,是嚴格按照當年那位博古樓詩仙最愛引用的一種古酒方釀造的,幾百年了,一絲一毫都沒有偏離原有的味道。雖然入口有些燥熱,但正如你所說的,在腹中一經醞釀,就有種不吐不快之感!”

  狄緯泰說道。

  “向來那位詩仙斗酒詩百篇,向來要是喝錯了酒或許也就寫不出那么多詩了。”

  歐雅明說道。

  “這倒不一定…酒只能算是換一種媒介,詩仙飲酒只是讓他的心神更為舒暢,情緒更加激昂,寫詩的速度更快,風格也更加豪邁罷了。若是平時就寫不出詩,或是不會寫詩的人,你就算給他喝了再多好酒,那除了給你吐個一地稀里嘩啦以外,怕是連筆墨都不會碰一下。”

  鹿明明說道。

  “倒也是這般道理,就像是我,這詩仙酒喝了再多也是沒有文采之人。”

  歐雅明看著杯中酒漿搖了搖頭。

  “小娥,你少喝點!這酒異常珍貴,要留給狄樓主還有你明明叔這般大才喝,喝完寫出更多好文章來振興文道,卻是不能都進了我等粗俗之人的胃里。鐵匠還是喝點散酒就夠了!”

  歐雅明接著說道。

  歐小娥聽出了家主話語中的玩笑之意,點了點頭后竟是端著碗就敬了鹿明明一杯。

  有人敬酒,鹿明明自然是不好推辭。

  他可以對著歐雅明擺譜玩笑,但是怎么好意思在一個晚輩面前扭扭捏捏?

  看到歐小娥舉碗,他卻也是不好意思再端杯,只得有樣學樣的也把酒倒進了碗中,隨歐小娥一道飲盡了。

  待這酒碗放下來才覺得事情有些不對…

  先前歐雅明對著歐小娥說的那一番話,讓她不要多飲時還捎帶著吹捧了狄緯泰和鹿明明。

  可是最后那一句鐵匠只喝散酒,卻是有意無意的勾著歐小娥前來向自己敬酒。

  畢竟他也算是個鐵匠不是?

  不拿筆時就拿鐵錘。

  不鋪紙時就生爐火。

  現在鹿明明總算是知道這歐雅明的底氣是因何而來了…

  原來都是在歐小娥這姑娘身上!

  歐雅明知道這歐小娥酒量不小,且性格豪爽,于是這就成了他今晚的一桿好槍。

  剛才這槍才稍微露出了一星寒光,就已讓鹿明明喝了一大碗下肚。若是再來個三四五六碗,哪里還能有狀態在去應付歐雅明呢?

  但是鹿明明也無話可說,別人歐小娥是歐家人,聽家主的話,又是向家主的好友前輩敬酒,無論如何自己都回絕不了。

  否則的話不僅顯得自己不給歐雅明面子,還顯得自己在晚輩面前擺譜,最終丟的都是博古樓的人。

  只是他千算萬全都沒有算到,歐雅明就會有這么一手,想來這必是他在與自己定下賭斗內容之前,就已經決定的對策。

  難怪先前還一口東西沒吃,就吧酒杯舉了過來,原來是以進為退,拋磚引玉的讓歐小娥當先鋒,打頭陣,待鷸蚌相爭之時,他再坐收漁翁之利。

  鹿明明砸了咂嘴,喝了口茶。

  沒想到一抬頭,歐小娥又舉著碗到了自己面前,說是連敬三次方為上敬!

  劉睿影把這一幕看在眼里,心想自己說的果然沒錯!這位歐雅明,著實是會做生意!也難怪歐家這些年來發展的勢頭如此迅猛!

  酒話看人心,酒局看人情,歐雅明張弛有度又不動聲色,看來今晚鹿明明這水潭一泡怕是跑不了了…

  從狄緯泰的住處就可以看到,他是一個生活極為質樸淡雅的人。

  有道是人間有味是清歡,今晚著菜色也正好對應了如此。

  和上次劉睿影參加的定西王霍望置酒集英鎮不同,這一次,卻是恬淡溫雅的多。

  若是說定西王霍望那一桌菜色是火,你那博古樓狄緯泰這一桌便是水。

  桌上又一碗湯,湯中只有一塊豆腐。

  湯汁清冽,但是味道卻極為清爽,鮮味與香味若隱若現,猶如水墨畫中的大片留白,讓人浮想聯翩之余只能暗暗贊美。

  惟一的葷菜是一道肉丸,似是魚肉與雞肉混合制成,在反復的刀工切割之下,猶如一朵盛開的雪蓮。

  肉丸旁邊放著一小片陳皮點綴,竟不是作為食用,而是要讓食客聞著這香氣吃下這枚肉丸。

  劉睿影第一次看到如此奇異的吃法。

  向來都是以菜配飯,或是以飯配菜,哪怕就是以菜配菜,以菜配湯也是常理之中。

  可是不論是哪一種搭配,終究還是要有兩種食物同時吃進嘴中才好。

  真陳皮顯然還是用特殊的手法腌制過,除了原本的香味以外,還有一層微酸,可是這香氣無形無狀,只能聞到,卻是如何也不可能像肉丸一般經過咀嚼再吞咽。

  而且這香氣極為脆弱,只有淡淡的一縷,劉睿影稍微喘息重了些,就會被吹散的無影無蹤。

  這已不簡單的是人吃菜了,而是菜考人。

  只有全身心的投入眼前的菜品中,才能探尋到這杯盤里的淺淺喜悅。

  不過總是有例外。

  高瘦抽煙人的那兩位大胖子兄弟可沒有這個耐心,去品著香氣吃魚丸。

  這二人端著桌上的碗盤好似喝酒一般,一仰頭就全都倒進了嘴中,似是根本都不用咀嚼,就這么囫圇吞了下去。

  但是劉睿影卻很是享受這種隱藏在華麗之下的簡樸,雖然外觀精致,但是仍需精心撥開表層的幻象迷霧,穿過四季的變換,感受到這種返璞歸真的味道。

  “這兩道菜叫白梅京和紅梅京,算是博古樓的一道特色!”

  狄緯泰指著身前桌上的一道菜說道。

  “敢問狄樓主這白梅京,紅梅京是何種材料制成?怎么在下看來似葷非葷,似素非素?”

  歐雅明問道。

  “歐家主好眼力,這道菜也的確就是如你說的這般,似葷非葷,似素非素。”

  狄緯泰說完舉起一杯酒,朝眾人示意過后掩杯飲盡。

  “這兩道菜都是先用拌好的汁水浸泡過的蒟蒻葉做底襯,而后用紅蘿卜雕刻出紅梅花,白蘿卜雕刻出白梅花,再用鹵好的豆皮包裹蒸煮,待出鍋后,將豆皮一圈圈解下,立馬就是這一副三月梅開的熱鬧景象。而且這豆皮使用肉汁所鹵制的,所以這兩道菜也的確是如歐家主說的這般,似葷非葷,似素非素!”

  “原來如此!不過經由狄樓主這么一說,在下反倒是不好意思動筷了…”

  歐雅明說道。

  “怎么如此矯情?吃不下才是因為酒喝的不夠!來,干杯!”

  鹿明明總算是應付完了歐小娥,這憋了一肚子火的朝著歐雅明舉起了杯子。

  歐雅明摸了摸鼻尖憨憨的笑了笑,倒也是應了這杯酒。

  反正他鹿明明已有三碗打底,自己這還是今晚第一杯,有什么好怕?

  劉睿影現在才算是有些理解了狄緯泰的路數。

  他并不是看上去的那般質樸與簡約。

  而是他懂得如何過濾自己的生活乃至生命。

  在戰亂的年代,民不聊生,就是一團發餿的米飯都會被眾人爭搶。

  那時候的人們沒有選擇的余地,活下去是惟一的要求。

  但是如今這卻不比以往,人們在溫飽得以解決的時候有了更多的時間去提升品位,培養審美,標榜典雅。

  雖是萬花齊放,百家爭鳴,但是難免有很多糟粕混入其中。

  劉睿影在中都查緝司時就極為討厭那些阿諛奉承,隨波逐流之輩。他覺得時刻保持清醒,冷靜獨立的思考分析是生而為人的最基礎。但是他也很喜歡同人打交道,聊天談心,這般海闊天空的一拉扯,又能夠互相取長補短。

  狄緯泰早已過了積累成長的時候,他已開始從更高的層面思考自己的需要。

  就好比桌上這兩道‘紅梅京’和‘白梅京’。

  味道如何暫且不論,但是光著做法它就并不簡單樸素。

  但是為何狄緯泰卻獨獨要提出這兩道菜呢?

  因為這兩道菜怕是最符合他審美以及味蕾的需求。

  至于其他那些繁雜的菜色,則是統統都被過濾掉了。

  這是一種審視,也是一種情懷。

  狄緯泰這一路走來既有得意之時的內斂,也有苦難之時的樂觀;既有仇恨之時的儒雅,也有糊涂之余的清醒。

  “怎么樣,對這博古樓還習慣嗎?”

  劉睿影對這湯中松問道。

  “你習慣嗎?”

  湯中松反問。

  “我倒談不上習不習慣,當差不就是如此?接了令就算是刀山火海你也得去,哪里由得了我。”

  劉睿影聳了聳肩。

  “咱哥倆現在倒真是一對難兄難弟了…我還不是一樣?想想我都多久沒有碰過紙筆,讀書寫字了!讓我去摸女孩子的臉蛋倒還差不多,我定能討得對方歡心,滿載而歸。”

  湯中松說著說著竟是不自覺的連喝了好幾杯。

  “壞了壞了…”

  湯中松看著已經被喝空的酒壺說道。

  這幾乎不大,也就五六兩左右。

  一看到湯中松的酒壺倒不出酒了,身后的侍者便立即補上了一瓶。

  “怎么了?什么壞了?”

  劉睿影不解的問道。

  “來之前我與那老頭兒定了個賭約,他非要喝死我,我說只要我喝過了他,他就把那胡子剃了!”

  湯中松暗戳戳的指了指張學究,對著劉睿影低聲說道。

  “方才你這一番話,卻是勾得我自己喝空了一壺,依我看,這酒后勁定然極大,我一會兒估計要輸了…”

  湯中松扶著額頭,幽幽的說道。

  “輸了?你喝輸了?”

  酒三半不知什么時候拎著酒壺走了過來,看樣子他已經喝了不少,走路的步子都有些虛浮。

  不過酒三半整日里都是一副醉醺醺的樣子,劉睿影也很難判斷他現在是到了何種地步。

  剛剛劉睿影和湯中松說話時,他卻是走過來和歐小娥領著酒壺喝了幾輪。

  果然,女孩子微醺時分最美。

  歐小娥的臉上浮現出了兩團酡紅,言語間竟是有些嬌態,劉睿影也沒有想到平日里那么潑辣的一姑娘,醉酒之后倒還害羞了起來。

  甚至對酒三半說話時還帶上了‘請’字。

  “受不起受不起,您是歐家‘劍心’,我是江湖浪子,哪里用的著一請字!快收回去,收回去!我是承不住的。”

  歐小娥看到酒三半手中的酒壺里還有余酒,便讓他給自己倒一杯。

  沒想到卻被酒三半奚落了一番,但是歐小娥卻破天荒的沒有回嘴,反倒是把頭又往下低了幾寸。

  “是我要輸了!”

  湯中松對這酒三半說道。

  轉念一想,歐雅明能把歐小娥當槍使,自己又為何不能把酒三半當槍使呢?

  他與張學究說定斗酒之后,卻沒有聲明不可以找幫手。

  看酒三半這樣子,自然是個能喝的主,劉睿影的量他是知道的,根本幫不上什么忙,若是讓酒三半跟自己一伙兒,想來還是能十拿九穩的剃掉這老頭兒的胡子!

  當即,便眉開眼笑的對著酒三半說:

  “上次咱們在定西王城相見,卻是沒有喝好,只可惜今日也是無法盡興了…”

  “這是何道理?有酒有菜的,怎么就沒辦法盡興了?!”

  酒三半有些不高興,他覺得湯中松就是在找借口,讓托詞。

  “我已有約在身。”

  湯中松面色糾結的說道。

  “什么約?”

  酒三半以為是他過會兒還有事要辦,因此不能喝多。

  “我和他約定斗酒,這一來就沒法和三半兄一醉東西了,畢竟我這酒量有限,而且這人無信不立,也不能失約不是?”

  湯中松拱了拱手,語帶歉疚的說道。

  “這倒也是…既然答應了別人,那自然是一定要做到的,不然這酒卻是喝的也沒了滋味。”

  酒三半點了點頭說道。

  湯中松一看這酒三半竟然如此上道,不由得心中一喜,接著說道:

  “不過若是在我斗酒之后仍有余力,那我就算是醉死在這里,也定然要和三半兄痛飲幾杯!”

  “幾杯哪里夠?得幾十杯才好!”

  酒三半捏著杯子笑呵呵的說道。

  “不過,你剛才說的輸是不是就指此事?”

  酒三半似是突然開竅一般,轉而問道。

  “對啊,正是此事…想我與睿影兄也許久未見,這輸了之后我自己丟面子事小,和二位兄弟沒喝成酒才是我的心結所在!”

  湯中松說的慷慨激昂。

  “那怕什么,我們也去幫你!”

  酒三半把劉睿影的胳膊一攙,霎時間就替他做了安排。

  劉睿影那魚丸還未吃到嘴中,就被酒三半這一搗亂而從調羹中滾落到桌上,接著又掉在了地上。

  “哈哈,再給劉省旗補上一份!”

  狄緯泰看著地上的肉丸也不介意,而是如此吩咐道。

  “多謝狄樓主!”

  劉睿影起身謝過。

  狄緯泰卻是擺了擺手示意無妨,順道端起酒,遙遙的和劉睿影對飲了一杯。

  劉睿影看到狄緯泰后面還有張空著的小桌,只是上面沒有任何菜品酒水,而是擺著一套完整的筆墨紙硯,不知是作何只用。

  “怎么樣,我倆一起去助陣,就算是不能幫你斗酒,卻是也不能落了氣勢!”

  酒三半對這湯中松說道。

  “這…幫也不是不行,畢竟我們事先的約定中并沒有聲明不可以找援軍。”

  湯中松略顯遲疑后說道。

  “那更好了,我們三個齊心協力,不信還喝不過他一人!怎么著也不能以大欺小,以老欺幼不是?!”

  酒三半說道。

  隨手從侍者的托盤中有拿上了幾壺酒,拉著劉睿影就要和湯中松一起去和張學究斗酒。

  歐小娥看到這三人在一旁說的熱鬧,雖然自己也想加入其中,但畢竟是個女兒身,家主還又坐在對面,思前想后覺得還是要收斂點好,于是只得強行按捺下自己的心緒,老老實實的坐在原地,卻是覺得杯中的烈酒也和淡湯一般。

  偶然間抬頭,發現歐雅明正笑著望向自己。

  這一下卻是弄得她更加不好意思…像是自己的小伎倆被當眾掀了出來似的。

  “去吧,年輕人就該在一起熱鬧!不用理會我們這些老家伙。”

  歐雅明用勁氣把這句話直接送入了歐小娥耳中。

  歐小娥聽到之后卻是信息異常,抬頭看著歐雅明也笑了笑,便端上酒,拿起杯子,也朝著張學究那邊過去了!

  “怎么,有心給這姑娘尋個夫家了?”

  鹿明明自然是注意到了歐雅明的舉動,打趣的說道。

  “嘿嘿,這姑娘…野著呢!主意還大,強求是沒用的,看她自己隨緣吧!”

  歐雅明說道。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想要看  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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