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一章 預判了你的預判
“光頭，你的情況似乎越來越穩定了。”我淡淡地說道。
光頭男面無表情地跟在我身邊，語帶竊喜地說道：“對呀，自從見到大人后，我也感覺最近的狀態轉好，腦子里奇怪的聲音越來越小了。”
光頭男能擺脫奇怪囈語固然是好事，但沒有神秘力量加持后，他所能做的事情就越來越少了，沒辦法再持續穩定地洗腦新招募人員，以至于我必須分出更多的人進行管理。
為此，克隆愛迪軍團的夏亞只能馬不停蹄地進行宣傳工作。他的軍團里匯集了一大群下崗祭祀再就業，用南北結合、軟硬兼施的傳銷手段最快速度消化俘虜人口。
我讓光頭男教給夏亞的，就是逆閃電軍團里思想政治那一套，靠著每天重復重復再重復的滾動播放，改造這些巨河部落俘虜的思想。
截止到第六天，銳視同盟已經擴張到了自身的極限，大量的人口需要消化，也有許多的事務等待整合。因此這一戰，如果沒能建功，那么前面的努力都將化為烏有，為了擴張所作出的努力，也會面臨著狂暴反撲的威脅。
但幸運的是，對于十三協約部落來說，這一戰也是生死攸關的大事，他們的存亡和我們的興衰，似乎都系于這個平平無奇的一天里。
一開始我也很遺憾，這一天沒有出現什么“天再旦”的奇景，讓這場可能是邊緣星球最大規模戰爭的事件親歷者們，在史書、文獻、回憶錄中留下種種神異的記載。
直到這場戰斗超越了我的所有預想。
廣闊的科里洛山腳下的平原上，此時一派風閑云靜的場面。高聳入云的圣山也還挺立著群玉之巔，帶著亙古的蒼然與寂寥，俯瞰著星球的蕓蕓眾生。
幾只蒼鷹從云端掠過，桀驁的目光掃視著大地山巒，翱翔的唳叫響徹在蒼茫之間，卻猛然被參天而去的煞氣所震懾。
那片土地上，許許多多螻蟻般的微影正展開著廝殺。
銳視同盟的武裝分成三個方陣，由量產賽文軍團、量產艾斯軍團、量產雷歐軍團負責指揮，呈品字形朝向敵營，手持長矛和盾牌，緩步向前方壓進。
當我們出現在十三協約部落視野中的那一刻起，戰斗就不可避免地開始了。
一覽無遺的草原上此刻殺氣騰騰，面對著我們主動進攻的姿勢，對方也主動布陣，將圍攻大營超過五千人的數量優勢完美體現了出來。
這一戰，我方實際參戰人數兩千人，具有戰斗力的還有量產杰克軍團的三百騎手，目前還是作為預備隊和斥候在戰場旁掠陣，防止敵人從側翼發起攻擊。
十三協約部落雖然總數占優，但是其中有一千人為各地支援而來的中小部落勇士，他們除了秉持同樣的目標（或者說遭受同樣的壓迫）以外，毫無組織配合可言，基本無法構成攻勢。
最令我忌憚的，反而是十三協約部落這幾個大勢力里，深藏著的戰斗部隊。
據我所知，比如巨河部落總共帶來了一千兩百人，以一己之力就幾乎要趕超我的傾盤輸出，并且全都是精銳敢戰之士，其中以單持鐵矛、雙持斧鉞的戰士為主，被我擊敗過的“斗士”也不容小覷，顯然有著相當多同一梯隊的戰斗力。
而蝎子亞坎部落總共有八百騎兵，兩百步兵，此時沒見到人影，可能藏本陣里準備泄洪而出，沖垮敵人的防御。
索凱諾酋長同盟的旱地武士，也足有五百人。此時他們列陣營外，手持鋒利砍刀，身披一種造型怪異的廢土裝甲，讓人不禁懷疑這些家伙，是不是從隔壁輻射片場來串門的。
巴爾格氏族協約的四百多名勇士我也認出來了，他們全部身挎箭囊，腰懸利劍，排成兩個橫隊張弓搭箭，凜然以對。
這些露臉的主力武裝的數量，就已經和我們的人數持平，更遑論陣營邊上還有一支虎視眈眈的暴力武裝。
領頭的人果斷打起了一支圣誕樹的旗幟，示意隊長別開槍是我。
格雷這段時間混得不錯呀，竟然鳥槍換大炮地從原本的烏合之眾領袖，變成了一支百余人雙斧突擊兵的統帥，看來是借著大功和貝特霍爾德搭上了關系，掌握了不少的權力。
“攻擊！”
隨著對面一聲怒吼，站在高臺上的貝特霍爾德酋長老當益壯，須發花白卻中氣十足，揮舞起了突擊的號令。
只見從圍攻大營的帳篷間，一支五百人的武裝迅速出擊，手持各色武器向著我們的隊伍沖擊而來。
首當其沖的量產艾斯軍團迅速停止腳步，短暫調整后豎堅盾舉銳矛，朝著敵人發起反沖鋒。
第一次組織這么大規模的戰斗，我為了加強對一線部隊的管控，此時也穿上了不起眼的服裝，跟在火拳身邊隨時準備進行戰場微操。
“你，矛抬高兩公分！”
“你，盾牌壓低一點！”
“你，把褲子扎緊。記住我們的軍規：毛褲套在棉褲里，棉褲收進襪子里！”
“你，臉上的表情太豐富了，你是想當變相怪杰嗎？！”
我一眼看過去，迅速下大了一連串的指示，然后…就被華麗地無視了。所有人都被這場形勢緊張的戰斗牽動心弦，以至于我說的話根本就沒有人在聽。
隨著敵人的接近，火拳艾斯的表情也逐漸生動了起來，用躍躍欲試的眼神看著我，表示希望利用昨天計劃好的戰術。
我點了點頭，開始大聲下達暗語指令。
“小鳥電動車！”
聽到我的命令，量產艾斯軍團的人員開始向前移動，前方的步伐小但節奏快，后方的步伐大卻節奏慢，兩者配合下，整個六百六十六人的軍團宛如緩緩啟動的火車，轟鳴著向前方開始加速。
“銳站黃色閃光！”
第二道命令是在加速過程中，方形的陣式兩翼猛然展開。
兩側的人手故意落后一個身位，后方的戰士則填補了前面的缺位，形成一條箭頭般的沖鋒陣型，用鋒矢形狀迎接著近在咫尺的敵人。
“火拳·艾斯！”
銳視同盟一方全部頭系明黃色布條，正咬牙切齒地與面前的敵人對抗。這些黃色頭巾的人制作工藝，是課題研究小組在紡織工藝的染料分支里，意外發明的產物。
雙方的戰士猛然撞擊在一起，一部分人被擠壓得倒退了出去，口中噴出鮮血，而更多的人則牢牢控制著戰線，形成一條旗幟鮮明的拉鋸地帶，你來我往地全是刀劍的光影。
而另一邊，是十三協約部落里沖出的烏合之眾。這些人都是小部落里的勇士，彼此也互不統屬，因此一擁而上后產生了大量的傷亡。
貝特霍爾德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有這些人打亂我們的陣營腳步，他們的主力就有機會沖入戰場收割勝利果實。
但在我一聲令下后，銳視同盟的戰士全體向后撤了一步，猛然在戰場上劃分出一道涇渭分明的空帶。
“五！四！三！二！一！沖！”
隨著我節奏飛快的倒計時，我方陣營里忽然分開一道裂隙，火拳帶著他挑選的精銳從人群中沖了出來。
作為主角的火拳，獨身通過了狹小的裂縫，手握戰刀沖進敵陣。而兩側的戰士將盾牌扛在肩上，化成一條肩膀上的道路，另外的勇士也飛奔而來，高高躍起后不斷刺入敵人的陣線中！
看到這一幕，我微微點了點頭。出場三秒鐘就穩定住了局勢，不愧是我看中的黃色閃光！很斯巴達！
這時候要有個音響放一首卡其脫離太就更好了。有自己的BGM在，只要不是什么鐵血少年團的陳總舵主，怎么也不會吃癟吧？
他們見到敢死隊的沖擊沒能沖散我們，反而被成片收割后，他們的作戰計劃看來只能調整了吧？
果然，迎接而來的不是我原先預想的騎兵沖擊，而是漫天箭雨。
前排不論是敵我，此刻都有大量的人被籠入其中。我沖上陣前把艾斯救了回來，發現他身上的木甲正面扎了數枚箭矢，幸好及時揮舞長刀，格擋住了要害攻擊。
“后退，迎接第二波沖擊。”
量產艾斯軍團從前線撤退后，立馬退入了量產賽文軍團和量產雷歐軍團的防線內。
就在剛才雙方短兵相接的時候，身后兩個軍團并為浪費時間，開始用工兵鏟和隨身的工具，原地修筑起了簡易工事，用小型的壕塹作為防御的掩體，接應需要休整的戰友。
奇怪的是，對方居然也放棄了追擊沖鋒，猛然下令全體回撤，令人匪夷所思。
在沒有無線電通訊的時代，一切命令只能依靠統帥的判斷和基層的自主運作。這樣的戰爭就像是兩個愚鈍的巨人對毆，并不具備現代戰爭斬首行動的簡潔明快。
相較之下，誰的反應速度快，誰能準確擊中要害，才是決定一場勝負的關鍵。
對方的營地里人影搖晃，炊煙升騰，看來藏著不少人蓄勢待發，并沒有露出全部的底牌來。貝特霍爾德大概和我都想打防守反擊，才導致戰斗變成了回合制游戲。
在箭雨停歇的時間，量產賽文軍團瞬間沖出了戰壕，將掩體就給戰友后，揮舞著武器沖向了敵人，迅速接近那些挪至前排射擊的弓箭手。
土狼揮舞著伐木雙手斧，帶著隊伍里同樣孔武有力的戰士向前突擊，優良的破甲重武器，讓他們的戰斗效率極高，很快就追上了逃散的敢死隊，突破了第一層防御，以少敵多地沖進了敵陣中。
同樣揮舞著雙手武器，索凱諾酋長同盟的旱地武士越陣而出，驟然擋在了量產賽文軍團的面前。
我剛想夸贊他們一聲好漢子，結果仔細一看，是邊上的十三協約部落盟友一邊喊著進攻口號，一邊不動聲色地在緩慢撤退，導致心思老實單純的旱地勇士孤零零地走了出來…
我說你們人往后退就算了，假裝上前實際向后退的太太空步我也忍了。你們這些騎兵是怎么讓馬匹都學會太空步的？！盛裝舞步選手也粉MJ嗎？！
數量不相上下的雙方瞬間就爆發了沖突，刀光劍影間不斷有人喪命，又有人繼續沖鋒。
我搖身一變也換上了木甲和伐木斧，繼續混在人群里偷偷向貝特霍爾德所在的高臺靠近，試圖刺殺首領。
我輕而易舉地就沖破了旱地勇士的阻攔，沖入了巨河部落的營區所在，伐木斧瞬間劈開攔路的敵人，在鮮血飛濺中，迎上了一支格外精銳的隊伍。
這些武士外表并不出眾，攻擊的手段也各不相同，卻同樣的狠辣連綿，有一種剛柔并濟的奇異特征，每一招之間，都會閃現出兩種變招，隨時準備出其不意地擊破我的死穴，悍不畏死地阻攔著我的進攻。
更令人驚訝的是，這一百多人的隊伍里，人人都有著藍色的“斗士”特性，整齊劃一到無法忽視。
經過我在銳視同盟里的研究，在以眾多案例調查后，我已經發現人物特性的奧秘之處。
其中白色特性接近于性格特征，綠色特性兼而有之，藍色特性則大部分是由職業決定的，而粉色的特性代表著極高天賦的特質，卻還無法成型。
因此我猜測，白色—綠色—粉色—金色，應該是和我同一系的性格屬性，能對自身有極大的天賦加持，會對性格產生影響。
而白色—綠色—紫色—未知色，應該是在職業上發展的特性路線，很可能是通過教育和訓練達成的——比如克隆人伊頓，他的速成灌輸也為他賦予了紫色“指揮官”特性。
一整個營地的綠色“斗士”，一定和貝特霍爾德的紫色“斗士”脫不了關系！
沖進了大營后，我忽然覺得十三協約部落似乎不如我想的那么實力雄厚，仿佛是紙糊的房子一般。
這些人雖然戰斗力不差，但是數量會這么少嗎？他們培養的王牌戰士只有這一百多個人嗎？
邊上驚雷作響，竟然是格雷帶著雙斧突擊隊趁機沖進了營帳，一見面就開打，不僅把準備大開殺戒的我纏住，還在戰斗間神色古怪地擠眉弄眼…
這家伙吃錯藥了？跟我打個什么勁？眼神還一直往圍攻營地后面瞟？
我剛截住格雷的攻擊，就見他夸張地和我一碰武器，手上的短斧被故意扔上了高臺，從臺上貝特霍爾德面前飛過，嚇得他躲在了一根立柱的背后…
假的！
是替身！
而且像格雷這樣的外人，居然能帶人直接沖進大營？
那巨河部落一千名真正的主力呢？！
想通這一點，我的冷汗瞬間下來了。怪不得格雷要沖進來提醒我，也不希望我在這里浪費時間對陣突襲。貝特霍爾德一定掌握了什么其他的決勝方式，才會故布迷陣拖延時間。
我沖出包圍，撞入一片帳篷營地中，發現里面全是扎好的稻草人和未滅的篝火，整個營地里卻連半個人都沒有！
貝特霍爾德這個老狐貍，看出來我想和他在這里決戰，所以故意使用了增灶減兵的計策，轉移我的注意力！
如果不是在和我們作戰…那就一定在攻擊背后的科里洛山，在攻擊褐池部落！
必須馬上撤離主戰場！
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我剛帶著土狼沖出包圍，就聽見己方陣營忽然想起了一陣意外的喊聲。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奇怪的口號增加了了！
只見遠處的光頭男此刻渾身又放出了萬丈豪光，整個人在白天就灼目無比，宛如這個星球上大小太陽外的第三個光源，源源不斷地輻射著四周。
這家伙這幾天逐漸收斂，我本以為是慢慢脫離控制了，結果一放松警惕，他就玩了一波大的！
更可氣的是，我現在離光頭男這么遠，導致他的失控無法被遏制，反而變本加厲了起來！
常威，你還說你不會武功！現在露餡了吧！
我早就就猜背后的家伙和黃巾有關系，現在連張角的口號都喊出來了！
這聲音的傳蕩之遠，瞬間就籠罩了整個銳視同盟的營地，聽到這句話的人，瞬間陷入了曖昧不明、如夢似幻的幻象中，所有清醒的意識全部被控制，發出不似人類的嘶吼聲音，往敵陣中涌去，復刻了當初讓巨河部落聞風喪膽的大暴動！
我剛想調動量產雷歐軍團隨我突擊后軍，但現在一看，所有人都紅著眼失去了理智，哪還有人能聽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