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忒修斯之船
在我們的各懷鬼胎的和談后，軍刀水灣很快就化成了一個如火如荼的市場，無數劫掠而來的物資從地下倉庫里被挖掘出來散落一地，再被清點裝箱，分門別類地碼在一起，等待著被運走儲藏。
為什么裝填手之領不愿意打架，反而愿意維持這虛假的和平？
我明白的瘋子領主也明白，這種事情見得多了，我只想說懂得都懂，不懂的我也不多解釋，畢竟自己知道就好，細細品吧。你們也別來問我怎么了，利益牽扯太大，說了對你我都沒好處，當不知道就行了，其余的我只能說這里面水很深…
嗯，這種說了半天還跟沒說一樣的技巧…就是說話的藝術嗎？
好吧，其實是因為我們兩處勢力就像是兩只為了生活難得協作的餓狼，剛咬死了軍刀水灣這頭龐大的野牛。即便是兩者再不愿意共存，腦子里也更傾向于飽餐一頓、養好傷口再作戰，而不是餓著肚子決一死戰，最后慘死在野外。
這還不算最慘的，更慘的是兩邊打著架，遠處忽然冒出一群鬣狗，沖上來把野牛吃光，然后再把我們兩家也撕成碎片。
沒了海盜們的遏制，我又無心于開疆擴土，這個時間是瘋子領主擴大地盤的好機會。既然還有這么多的地方可以占，又何必要和我死磕呢？
所以這所謂的“軍刀水灣和平體系”，只是一場暫時的休戰和長久的對峙，更有利于維系地方霸權而已…
“大人，這邊的事情無需您操心，您可以去飛船看看情況！指揮官那邊好像碰上了難題。”
四六零軍團忙地滿頭大汗，卻格外地起勁。
不僅是他們，就連表面上桀驁不馴的私掠者騎兵，也掛著夢游一般的笑容，笑嘻嘻地跳下了平時愛惜無比的戰馬，然后在馬匹身上綁滿了貨物，才搖搖晃晃地向城外運輸而去。
這些家伙也挺可憐的，聽說自從我大鬧領地之后，他們的待遇就急轉直下，為了應對海盜襲擊，保持軍馬體力，伙食里的大豆和麥子都喂給了戰馬，自己只能就著黑面包喝麥麩粥。
這次的勝利終于讓他們看到吃飽飯的希望了。
“好的，老六！這邊你和獅子看好了，有討價還價的工作就讓四腳雞上，我看好你們喲！”
我心情大好地放下了這邊的事情，走向港口的那艘飛船，準備檢視這次最大的收獲！
每當我走近港口一步，我就發現面前的這艘太空飛船，似乎受損格外嚴重。
他們口中的星盟是什么存在我不太了解，但是飛船表面上嚴重破損的太陽能帆板和飛船元件，全都裸露在了空氣中，像是一處慘烈的傷口。
這些觸目驚心的碰撞絕不是小行星帶里的交通事故能夠導致的。
飛船甲板上劇烈融化的痕跡和特殊泡沫材料緊急修補的痕跡，都預示著它進行過一場激烈的太空遭遇戰。
剛才的電漿炮炮擊，更是把飛船頂部搖搖欲墜的外殼震落一半，融化另一半，整個炮口軟化成為可疑的形狀，讓人不禁贊嘆：這破路也能開車！真有你的啊！
我走近飛船腹部的艙門，就發現伊頓帶著人對著一處緊閉在一起的艙門，皺著眉頭束手無策。
“怎么回事？”我推開圍在一起的人群，找到了伊頓。
“大人，海盜們好像把門鎖定了，我們沒有通行權限，沒辦法打開進入飛船的艙門！”
這處飛船的船艙里空無一物，原本應該有一些小型的單兵登陸艇，此時也消失不見，應該是早就銷毀或者戰歿了。
“打不開？方法都用過了嗎？”我問道。
伊頓點頭道：“指紋、聲波、虹膜什么的打開方式都試過了，但飛船似乎是海盜用口令遠程加鎖的，我們連破解的窗口都找不到。大人，如果沒辦法能不能考慮爆破？”
…爆破？
這破船就剩一個殼還像樣了，再往里面塞炮仗，你們信不信飛船當場開花？！
你們這是要向全國人民謝罪的！
“打不開門就換個思路…”
我有些無語地看著這些智障，震驚地指著頭頂的船體說，“這破船都四面漏風了，整個家四面墻都塌了就剩一個門站著，你居然還要掏鑰匙開門？！”
我氣呼呼地往往外走，從飛船外壁借著斑駁的外殼，熟練地爬上了船頂，很快就找到了一個破裂的縫隙，大小幾乎已經可供兒童通行。
“你們在這里等著，我去探探有沒有陷阱！”
對于這樣的位置，我毫不客氣地抓住在大氣層被灼燒焦黑的缺口，輕而易舉地就掰下殘片，擴大了缺口，易如反掌地制造出一個可供通身的路徑。
…這飛船已經廢了，不然我還是放棄了吧！
本著賊不走空的理念，我還是像一個摸金校尉一樣鉆進了飛船，切割開內部復雜的電纜線路，從一處通風管道里爬了出來，踏足這片幽暗寂靜的空間里。
這里面的空氣十分沉悶，似乎通風系統隨著飛船停用早就罷工了。兩側的隔離艙門并沒有來得及關閉，還散落著希羅恩傭兵團特殊的服裝和武器，空氣里也有淡淡的血腥味。
這里應該是傷兵們駐扎的區域，剛才急于轉移而只關了最外面的艙門。
我走到駕駛室檢查了一下飛船的儀表盤，發現這里還依靠備用電源保持著基本的照明。我按下了應急按鈕，駕駛室立刻亮起了燈光，但是飛船上故障的標志閃著激烈的紅光，能量燃料的表盤也早就見底，許多操縱界面相互連接的電纜被人工扯斷，毀壞殆盡。
在這樣的情況下，維修的難度并不會比重建一艘飛船來的小。我 真的有辦法修好這艘船嗎？就算我能修好這艘船，那這艘船還是當時的那艘船嗎？
“媽的，這些家伙把船給鑿沉了都不肯留給我！該死的海盜！下次再讓我碰見你們，我一定要打爆你們的眼鏡！”
我怒吼著走出了艙門，聲音在中層船艙里回蕩著，引發了一陣陣的回響！
“救我們…”
“快來救我們…”
“是誰在外面快來…”
忽然，一些幽暗的聲音在飛船里響起，低沉得毫無存在感，卻不依不撓地傳遞著求救呼喚。
臥槽，這船鬧鬼？
我的第一反應是自己劫船失敗不說，還搶來了一艘鬼船！這個精神損失也太大了，以后我還怎么愉快地玩耍？這跟搶劫搶到了骨灰盒有什么區別？
但是我經過回想，終于想起酒館里的海盜，曾經談到領地里來了一批的奴隸，但我們搜遍軍刀水灣都沒有發現。
…莫非在這艘船上？
我循著聲音四處查找，終于在一處封鎖的船艙門后清晰地聽見了呼喚聲。
強行破開密封艙門后，我終于進到了這艘飛船的下層船艙，看到了一群蜷縮在黑暗中的弱小身影，正依偎在一起，像動物一樣被困在牢籠里，畏避于黑暗中，嘴里發出微弱的呼喚聲。
“你們是什么人？”我問道。
上層滲透下的光線似乎刺痛了他們的眼睛，只能向后躲避著，向熟悉的黑暗里隱藏。
黑暗中，顫抖的聲音在下層船艙里響起，“請救救我們吧…好心的人…不管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