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離奇夢境

　　我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我夢見自己化身為一顆宇宙中渺小的塵埃，在四面漆黑的環境里漂浮著，沒有聲音、沒有冷熱、沒有上下。

　　沒有重力的情況下，身體宛如浸泡在深海萬噸高壓的洋底，想要移動一根手指都成為了奢望。

　　我嘗試著睜開眼睛，卻感覺薄薄的眼皮也消失不見了，脆弱的眼球暴露在宇宙各種高能射線之下，輕微的疼痛之后就是無盡的虛空，再也沒有動彈的機會了。

　　在所有的感官消失無用的情況下，我開始把僅存的意志，像是蝸牛一樣縮進軀殼之中，用這具已然無用的肉身構筑最后的防線。

　　這條脆弱的防御工事，就是我唯一能倚仗的東西了。

　　身體機能的衰弱，激發了我身體的求生本能。鼻腔呼吸不到空氣，于是我的胸腔開始劇烈地起伏，試圖壓榨出身體肺部及血液里的殘留氧氣。

　　這樣徒勞的努力逐漸演變成了內外對抗的壓力，盡量拉長吸氣、縮短呼氣的部分，試圖把空氣截流在身體的循環里。但那種窒息的感覺越來越強烈、越來越痛苦，我就在黑暗的空間里無休止地抗爭著，幾次將要達到臨界點，心里想著放棄就好了，但下一刻，礦石鎮上鄰居們的樣子卻清晰地出現在我眼前，又給了我堅持下去的理由…

　　“我不想死…”

　　這是我內心唯一的想法，像一段深空中發射出來的電波，微弱而持續地證明自己的存在。

　　就這樣不知多久，我甚至不確定自己是死了還是活著的時候，肺部忽然像是破了一個小洞，猛然冒出了一股微弱而精純的氧氣，給我正在自由呼吸的感覺。

　　這種感覺來得太突然，以至于我無法確定是不是胸口真的破了一個洞，整個人變成了內外貫穿的管道。

　　但當我繼續呼吸時，卻感覺清涼的空氣就像是薄荷糖一樣，游走到哪里，就能極大緩解身體某處的疼痛。

　　意識模糊的我開始努力地呼吸，想要讓清涼的氧氣傳遍全身，卻苦于精純氧氣的含量太少了，少到它們是一個易拉罐的空氣，而我是一頭正出海呼吸的藍鯨。

　　于是我開始有意識地節約這股氧氣，慢慢把氣體優先供應給離它最近的地方，然后再一點一點向外散發，輻射到身體更遠的地方去。

　　沒有想到我的辦法真的起效了，那股氧氣隨著我的協調，源源不斷地出現，微弱卻持續地為我供給能量，達到了一種呼吸之間的平衡。

　　到這個時候，我已經感覺自己的肺部呼吸全部停止了，內外交換空氣的行為也被切斷了線路，全部轉為身體內部的氧氣交換。

　　那精純的氧氣越來越充足，胸腹慢慢依靠清涼的感覺取回了我的身體控制權，隨后心臟也迸發出了輕微的跳動。胸膈處隨著清涼流動，逐漸有了明確的感覺，我甚至能感覺到精純氧氣在皮膚下面輸送的流動感。

　　“隔絕外界，自成周天…難道這就是內呼吸？”

　　我的腦子里忽然冒出了這個想法，隨后分出一部分意識檢查精純氧氣的來源。在我的溯源行為下，很快就感覺到了這股氣流的來源是我的小腹，仿佛有一個針孔大小的微型白洞出現，向外噴吐著無限的物質，化為我需要的維生能量。

　　在這個發現之后，我大喜過望，冷靜了一下激動的心情，開始繼續協調身體各處的呼吸節奏，試圖把五臟六腑、四肢百骸都合為一處，將原本行將報廢的身體，拼湊成一輛勉強能夠行駛的汽車，以腹部涌動的能量為燃料，渡過無邊的苦海。

　　隨著我的呼吸協調，仿佛有一種神秘的波紋從身體里散發出來，輻射在身體全部。一開始桀驁不馴的器官和組織，在這種呼吸帶來的波紋輻射下，似乎出現了輕微的改變，旋律慢慢變得同步而協調，逐漸加入了我身體的大合唱之中，發出堅定有力的吶喊！

　　但光有五臟和四肢可不夠。

　　五官集中在頭顱之上，如果我沒有重新控制自己的頭顱，那么我就永遠都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所以我的努力還在持續著。

　　不知花了多長時間，這里也沒有計時的工具，我只能持續著緩慢內呼吸的節奏，一點一點“感化”這些不聽使喚的身體部分，終于將我的控制范圍，從軀干向上擴散，逼近了頭顱。

　　“呼…”

　　隨著一聲輕微的呼氣，我猜自己的腹部已經鼓得像只蛤蟆，隨后積攢的力量才猶如破閘而出的洪水猛獸，一舉沖向關鎖頭身之間的咽喉要道，徑直奔入大腦之中！

　　一瞬間，我仿佛看見滿天星光在眼前閃耀，又像是宇宙爆炸在我面前重演，沖突碰撞的聲音、顏色、震動一瞬間全部襲來，將我淹沒在無限復雜的時空陷阱中。

　　而我睜開眼的那個瞬間，看到的是一副宇宙中絕美的景象！

　　我看到離我最近的一顆耀眼的恒星被一個罕見的紅矩形星云包圍著。

　　從我的角度看看，這個星云是散亂的汽狀結構。它不僅是矩形，更像是一個x，其中能看見無窮多的熾熱氣體形成的間隔線狀復雜結構。這樣的奇異構造有點像梯子上的擋板，使得整個星云看起來就像一張蜘蛛網，正長大陷阱等待著宇宙中茫然獵物的撞入。

　　這樣的宇宙奇景讓我震驚得無法言喻，只能茫然地睜大眼睛，甚至暫時忘記了自己的處境，也忘記了黑暗宇宙中特有的殺機。

　　忽然，我感覺一種微妙的引力變化，正和我用呼吸波紋同步身體一樣，悄然改變著這片外層空間。那種蠻橫而無序的引力波在不知不覺間悄然生起，瘋狂撕咬著虛空的物質。

　　不妙的感覺涌上了我的心頭。當我依靠著混亂引力的作用，緩緩翻轉身體，看到我身后的時，更大的恐怖像高壓電一樣從頭發梢到腳趾尖，毫無懸念地穿透了全身…

　　一顆如同生銹了般通體棕紅的星體，正漫無目的地從我身后劃過。在它粗糙不堪的外表下，除了山丘一般的球狀凸起物以外并無其他特點…

　　在恐怖中，我屏住了呼吸看著它毫無生氣地浮在那里，散發著壓倒性的氣息，身體上環繞的銹紅氣體猶如翻滾的云雷花紋，猙獰而怪異。

　　隨著星體運行，當我在膽戰心驚中以為這場恐怖即將結束時，那星球毫無生氣的表面上逐漸翻滾起了黏稠的猩紅波浪，散開了不知多長的液態物海洋，漏出地表下那蒼白泛光的物質，形成了一只巨眼一般的器官…

　　不！它看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