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填手之領的領主臉上一陣抖動,似乎身體里有一股怒氣像巖漿噴發似地向上延伸,潛行在皮膚下灌透血管來到了皮膚表層。他那拼湊而成的怪異臉皮,也想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幾乎要恢復以往的十層功力,將一個怒目相視的表情表達出來。
但很可惜,物理上的限制導致這些拼湊成的臉皮——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屬于他的,最終只掛上一個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怪異神情。
“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氣,喉結快速滾動了一下,將手從炮身上移開,握住板機的手也慢慢松開了,恢復了最初的冷靜表情,對我發問。
我就喜歡和這樣的人打交道,理智而不情緒化、懂利弊識時務,不會在這時候作出魚死網破的無聊行為。我們倆的博弈從我踏入這個領地之前就開始了,延伸到現在臨近終點,其中的曲折之多,復雜程度連我們彼此雙方都沒辦法全盤了解。
在這種情況下,就像兩個下了三天三夜圍棋的棋手,其中無數次擋、并、頂、爬、關、沖、跳,已經經歷了布局、中盤,最終到達了官子階段,這時候再氣急敗壞都不會站起來掀棋盤狂怒。
禮尚往來,我也放下了手里的鋼鐵長戟,手腕一轉肩肘用力,再次將武器插入了鋼筋混凝土的地面里,震得這個不大的房間嗡嗡作響。
…真不是我裝逼,這個地方的水泥強敵嚴重不達標,估計用手一扣都會掉粉的那種。不過念在這里深處戈壁運輸不便,內部些微偷工減料也不是不能理解。
“你說門口的那些人?”
我眼神銳利,比了一個割喉的動作。
“順路都宰了。看我氣勢洶洶還敢來擋路,真的膽子不小。哦對了,你留在密室里的那些嫡系部隊,也被我砍死了,所以你也不用期待別人救你了。”
“不是他們,我指的是派出去的部隊,你是怎么把他們全滅的?”
領主語氣無動于衷,依然對他忠心耿耿手下的死毫無愧疚,對此我只能對他們表示三秒默哀了。
“全滅?那可沒有。”
我聳了聳肩,對他的猜測表示不滿:“你看我像那么無情的人嗎?我也就是殺了一半多一點,剩下的人都已經宣誓投靠我了。你的嫡系部隊死光了,我一個都沒有留活口,也就沒有一個人背叛你,這一點你就放心吧。”
領主的語氣忽然帶上了一絲殺意:“那你的意思是,城鎮守衛部隊叛變了?!”
這家伙剛剛知道的嗎?這家伙說話突然升了幾個調,嚇了我一跳,說好的心平氣和談條件呢?
“你吼辣么大聲干什么!不只是城鎮守衛部隊,包括他們的指揮官,那個頭號二五仔現在是我的首席參謀。還有奴隸守衛長那個胖子,我發現他是弄虛作假…不對,招商引資的一把好手,我也要把他帶回去搞建設。”
“你就這么放心這些背叛之人?”
領主的聲音陰測測的,似乎在對我施以不祥的詛咒,“他們能背叛第一次,就能背叛第二次,我為這個領地作出的事情他們絲毫沒有感恩,反而把我視為了敵人。這樣的人真的值得信任?”
“你以為投靠我就是什么好事了?實不相瞞,我也是出了名的喜怒無常。假如我今天讓員工吃素他卻吃了葷,那明天他就會因為左腳先邁入單位被開除!”
“還有啊你就不用給我上眼藥了,你以為我在第一層你在第五層?實際上我早就在大氣層了!”
我冷笑了一聲,難道我會把殖民者系統能看到關系度的事情告訴你?太天真了。
我對著面色陰晴不定的領主繼續說道:“從你發表勞苦功高演說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以為自己對這個領地居功至偉,可以凌駕于所有人之上了。但是你真的不懂人心…”
我語氣嚴厲地對他說道:“作為王者怎么能不懂人心!你以為他們要的是勝利?要的是生活平穩?要的是規矩和制度?大錯特錯!從這個領地站穩腳跟的那一刻起,領地所有人的需要,已經從和平轉為了發展,而你指定的那些封建體制堵死了所有人的上升通道,只是為了保證你的地位高高在上!”
領主聽到我的批判,咬緊牙關怒視著我:“我勸你不要太放肆!你要是覺得可以隨意踐踏我的威嚴,我會點燃整個彈藥庫給你陪葬!”
我也毫不掩飾地回以威脅:“那你們在踐踏那位大人尊嚴時,就沒想到我會前來復仇嗎!如果我有一絲的危險,行星軌道上的武器將瞬間開火,這個星球也會為我陪葬!”
說大話誰不會,還點燃彈藥庫?我就不信你會把彈藥庫放在你的臥室頂上,擺在整個領地最顯眼的制高點展覽,等著打雷直接引爆!
聽到了我說的話,領主終于面色一黯,“你真的是為了這件事來的?那你之前提出的條件也是真的?”
我搖了搖頭:“之前是之前,我現在的要求肯定和之前不一樣了。領主大人,現在你也底牌盡出,我也再無后手,差不多可以開誠布公地談一談條件了吧。”
裝填手之領的領主神色凝重,“今天是你贏了,但是你別忘了,我身后還有整個派系作為支撐。如果你殺了我,那么我建立的秩序體系就會崩潰,你什么東西都帶不走!如果你要挾我苛刻的條件,那我們的仇恨會如實地告知派系,帶來無窮無盡的禍患…”
“我明白,你還想說,希望我說一些合情合理的條件,最好給你個臺階下?”
我嗤之以鼻,這時候了還想著討價還價,根本不像一個走投無路的失敗者。誠然他身后的派系確實是一個參天大樹,可以讓他毫無顧忌地為所欲為,但是只要給我時間,我就能拉出一支更加強大的隊伍,給他一個驚喜。
“好說,前面三個條件依舊不變,我會帶走奴隸和追隨者、在南方劃立自由區域、保留最終追討的權利,這三點你肯定心里有數,對你現在來說屬于可有可無的東西,根本沒必要再討價還價了。”
在我豎起了三根手指之后,我神秘一笑,又豎起了第四根手指,語氣溫和地說著,拍了拍那門地堡中的重炮。
“最后一個條件,就是希望把剛才那發炮彈發射出去,就對著那幫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