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六章 就特么你叫森林之主啊?(下)
喬爾在柳市那家餐廳看到的監控視頻，便是愛麗絲的“作品”。
視頻里的約翰、愛麗絲，乃至其他一些包括桌上食物之類的細節，都是愛麗絲做出來的。
如果是人要做“特效”，要花很多的功夫，對技術的要求也很高，相對來說也是做“換臉”最方便，整體效果最真實，至少也要一個人去“飾演”約翰，再把采集到的“約翰臉”換上去，愛麗絲的形象也是如此，需要用人扮演——因為愛麗絲俱現的本體沒法被拍攝。
但實際上，愛麗絲對于這種數字化的視頻素材，卻有她自己的“編輯”方式，不像人類需要從畫面層面去操作，她可以直接按照需要的效果，對素材進行更底層的編輯和創作，既有人的學習和認知能力，又有程序的操作便利，制作出以假亂真、完美融入背景、騙過人眼判斷的視頻、圖片，非常地迅捷。
當然，這一能力并不是在發現喬爾入境時才開始衍生出來，而是之前向坤就已經給愛麗絲布置了相關的長期任務，她早就有做了準備。
不過目前而言，她也不是每個人的形象都能完美地通過數字設備快速捏造出來，融入背景，必須得提前收集過大量信息資料才行。
約翰正好是她重點“關照”的目標，所以不僅可以偽造監控錄像，還能直接替換喬爾用手機拍下的臉。
至于讓愛麗絲自己在實時監控中出現，那就是再簡單不過的操作了。
未來當愛麗絲收集的各種信息資料足夠多后，她能夠實時創造的“虛擬真實影像”也會越來越多，這些也能在他們未來將要投入的VR、AR領域進行深度應用。
至于幫向坤在監控里“隱身”，甚至在監控里“變臉”，那都是基操了。
當然，除了視頻和圖像外，愛麗絲還在其他很多方面對喬爾進行針對性的影響和引導。
喬爾覺得自己被催眠、被暗示了，但實際上，他所看到的一切，全都是客觀“真實”的，對他的暗示，是“光明正大”的。
就好像他在餐廳門口看到的那個廣場上大幅屏幕的壽險廣告，就是愛麗絲修改后，明擺著當眾放出來的。
因為除了喬爾外，基本上沒有人會注意到那段本就被周圍嘈雜聲淹沒的英文廣告語，就算注意到了，也不會去想太多——只有喬爾會意識到，這句話和他曾跟約翰說的話幾乎一模一樣。
本來是吸引了喬爾的注意后，讓他受到暗示，去那廣告上女郎所指的旅行社查看，到時候還會有一套對應的操作，暗示喬爾去伍舒山——之所以選擇伍舒山而不是直接崇云山，一是因為伍舒山作為5A級風景區更加知名，暗示起來更容易、更合理，二是留有操作的余地。
當然，喬爾沒有去旅行社，愛麗絲也有接下來一系列的跟隨影響，包括偽裝廣告電話打給路人，引導路人的聲音和反應。
控制喬爾視線之內的廣告牌顯示，一些看似正常的廣告聲音，也都被愛麗絲篡改成了帶有很強暗示和引導的話語。
有很多信息，都是按著約翰夢境中對喬爾的認知來進行針對性編排的。
就好像你在客廳里低頭用手機，電視里如果放的聲音是你并不關注的廣告，那聲音只要沒大到一定程度，你都是可以無視和忽略，暫時屏蔽的。但若是電視里忽然喊你暗戀許久的女神的名字，你只要不是看得太過入迷，一般都會有所反應。
然后你一抬頭，發現雖然那發音是女神的名字，但其實就是一段句子里的正常兩個字，和你喜歡的人并不相干，于是又繼續低頭看書。
但接下來，一次又一次，女神的名字在電視里不斷地以各種方式“提出”，你也終于看不下了，開始想：莫非上天也在暗示我應該跟女神表個白？我們其實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對于喬爾來說，具體有所差異，但影響和暗示的模式也大概相同。
只不過要把喬爾本身可能的各種懷疑方向都考慮進去，去猜他的思維路徑，并對此進行順勢引導。
當然，這些也并不是愛麗絲自己安排出來的，向坤和老夏一直都在從旁指導、進行“戰略上的謀劃”，具體“戰術施行”再交給愛麗絲。
向坤通過約翰夢境里的信息、愛麗絲查到的信息，進行整理，建立一個初步的喬爾行為認知模型，以此為指導對他的行為進行預測，然后根據更多的信息反饋進行完善。
而且他還有老夏，相比起他的認知模型，老夏的即時判斷，同樣有很強的參考性。
老夏比較嚴謹，在所獲得的目標信息有限的情況下，她不太會貿然做出決定，所以剛知道喬爾入境，對其去向進行猜測，到處“挖坑”、“埋線”的時候，主要是向坤和愛麗絲鼓搗。
而在喬爾踩“坑”之后，根據他的具體反應，根據愛麗絲傳輸回來城市中、汽車內的各種可視畫面，老夏進行分析和判斷后，便會給出自己的意見。
像在喬爾不管不顧地準備直接去彭城市的時候，老夏就建議愛麗絲以約翰的名義，給喬爾的聯絡郵箱發郵件，直接讓對方去彭城市，而且還特意把郵件內容弄得很假。
按老夏的說法，這就是把“去彭城”，弄成一個和“去伍舒山”差不多的選項，讓喬爾去選。
相比較而言，雖然“去彭城”看起來要靠譜得多，也是喬爾本來的計劃，但“去伍舒山”給予他的外部威脅感，卻要小一些。
以老夏的觀察，這個喬爾的性格，本質上還是怯懦膽小、欺軟怕硬的，在有更安全選擇的情況下，絕對會選更安全的那條路。
果然，喬爾在收到那封擺明了有貓膩的郵件、抵達了彭城之后，一下高速，就又立刻找車上了高速，前往伍舒山。
當然，就算沒有老夏的主意，向坤和愛麗絲也還有一系列后手在彭城市安排著，多的是連環坑，就是會麻煩許多，甚至可能最后的觀測地也要換地方。
看到監視畫面上，喬爾進入崇云山區后，向坤也是松了口氣，例行夸獎完愛麗絲，又對她吩咐道：
“接下來就交給你了，總之不要讓他離開崇云山，盡量讓他的活動范圍鎖定在咱們劃定的C23到C29區域內。不要讓他太輕松，多給他點心理壓力，但是不要讓他有具體的戰斗目標，也不要讓他陷入完全的絕望，盡量快點讓他進入階段性崩解流程，你明白我意思吧？”
“愛麗絲明白！麻有問題！一定安排好！老板放心！”愛麗絲申請俱現沒能成功，只能是調大音箱音量，清脆地應道。
對此向坤自然沒有懷疑，在崇云山里，愛麗絲就像在自家硬盤游泳一樣，手段太多了。
喬爾進入林中深處后，沒有能夠拍到他的攝像頭了，愛麗絲又主動表示可以進行模擬畫面投放，直接在屏幕上顯示她通過超感信息觀測的情況，然后通過她之前收集的崇云山各處環境畫面信息進行模擬，建立一個看起來仿佛真實畫面的“監控視頻”。
看起來確實挺唬人的，不清楚情況的，甚至會以為這是天空中的無人機實時跟拍的，而且還可以變換各個角度，拉近距離觀察。
但因為愛麗絲處理得太精致，使得畫面很卡頓，向坤便直接讓她用簡單的卡通示意圖來標注位置就可以了，反正都知道是假的，流暢點、延遲少點才是關鍵。
于是實時監控就變成了：在一片“小胖妞畫風”的山林中，一個“小胖妞畫風”的、看起來跟肯德基老爺爺似的金發小人，在山林中移動。
愛麗絲不時地進行著講解：“他現在站著不動啦，好像是有點迷茫，估計不知道要去哪啦！老板，我們給他點提示吧！哦對，老板你讓我自己安排，那我就安排他啦！”
于是畫面上金發小人腿部的位置有一個方塊狀的東西亮起，然后小人拿起來，愛麗絲解說道：“我亮了下他的手機，然后給他拍照啦！拍完照我給他改成約翰的臉啦！喲嚯，他嚇到啦！他緊張啦！全身肌肉緊繃，瞳孔放大，他好像不敢相信，又拍了幾張，我又給他換啦！他發呆一動不動啦，似乎開始懷疑人生，嘿，我又給他換回來啦！他左看看，右看看，繼續懷疑人生…”
愛麗絲說的語氣特別激昂，特別興奮，有時候還帶著點小胖妞最近說相聲時那特有的、帶湘楚口音卻模仿天津話的說話方式，跟在說單人脫口秀似的。
不過顯示器前的向坤和老夏都是面無表情，毫無反應。老夏是確實get不到點，向坤卻是聽累了，愛麗絲的激情能24小時保持，這段時間給喬爾挖坑的過程她都是這個狀態。
剛開始的時候喬爾每次踩到一個“坑”，愛麗絲都會申請俱現出來，然后在他和老夏面前手舞足蹈地邀功顯擺。
于是現在只要一聽到愛麗絲這興奮的聲音，他腦子里就自動腦補出一個小老夏模樣的小女孩不斷手舞足蹈哇哇叫的模樣，實在是咋呼得有點腦殼疼。但偏偏又不好不讓她雀躍，因為她表現得確實挺好…
“哎喲？他好像要跑咧？那不可能的！在愛麗絲的森林，沒人可以逃跑！沒、有、人！”
愛麗絲繼續進行著極有激情的講解，然后就看到卡通森林里，一個“小胖妞畫風”的白裙小女孩嘎嘣一下在金發老頭不遠處冒出來，晃了晃，又嘎嘣一下消失。
“邪惡的血族大魔頭要追殺正義的愛麗絲，但他、追、不、到！他找呀找，找呀找，找也找不到，他又要跑？不可能讓他跑，正義愛麗絲現身，咻！！”
不僅畫面是“小胖妞”畫風，愛麗絲連解說都“小胖妞化”了。
向坤不由得想，如果帶著小胖妞一起的話，她看到愛麗絲這通“現場講解”，估計也會超級開心、超級投入，恨不能直接用五硬幣矩陣降雷助她“小螺絲妹妹”一雷之力吧。
不過他馬上否定了這個想法，因為真要那樣，那愛麗絲興奮度就要拉滿了，肯定會為了在她小鈴鐺姐姐面前顯擺，搞出各種“幺蛾子”。
向坤又瞥了眼旁邊的夏離冰，老夏眼睛瞪得圓圓的，似乎全神關注著屏幕上喬爾的情況，但他知道，老夏這會估計分析愛麗絲比分析喬爾用的精力要多——畢竟后者已經是完全入觳，接下來真正的實驗觀測需要向坤進“超感狀態”了。
不過通過感官信息的分析，向坤知道，這個時間點，老夏已經開始犯困了，應該很快就要撐不住，要睡著了。
他又看向屏幕上的卡通金發老頭，說道：“愛麗絲，加快點進度。”
快點讓這老吸血鬼崩解，他快點收集了超感信息，好讓老夏去放心睡覺。
“好咧！老板！”
“我要用跟老夏學的大招啦！”
“霧！霧！大霧！大霧起！”
在崇云山深處的喬爾自然聽不到愛麗絲那咋咋呼呼、奶聲奶氣的“大霧起”，但他卻是親眼看到了面前忽然憑空冒出了一團團霧氣。
然后這些看著就詭異無比的霧氣，在他周圍快速彌漫，將他的視線全部遮蔽。
喬爾驚詫無比，這霧擺明了有問題，難道又是他的幻覺？
而更讓他確定這是自己幻覺的，是這霧居然還特么有燒烤味！
喬爾奮力揮舞雙臂向前快步沖出，但不僅揮不散這霧氣，也沖不出去，反倒是自己沒踩穩，摔倒之后在地上滾了幾圈，撞到棵樹才停下。
喬爾并不知道的是，如果此時有人在高空往下看的話，會發現比他在霧里所見更詭異的景象——一團霧氣仿佛有生命一般，在山林中不斷地移動著。
而那霧氣之中，就是喬爾。
這團霧氣，剛好就是把喬爾周圍七、八米范圍的區域全部包覆，跟著他到處移動，完全遮蔽住他的視野，死死將他給“粘”住。
這霧氣在一個多月前被老夏單獨俱現出來遮蔽環境后，愛麗絲就同時擁有了俱現的能力——她天然能夠繼承老夏俱現物品的能力，包括豬肘、蛋糕、冰淇淋等等也不例外。
霧中的喬爾情緒愈加的狂躁，但他現在依然還殘存著理智，即便視覺和嗅覺同時被影響，他也還有之前一路安排各處的“假肢組織液”來幫他做自身位置的錨定。
所以他跌倒后就沒有爬起，直接趴在樹邊，把腦袋貼著地面，去感應他事先安排的“假肢”。
不過他不知道的是，在霧起的同時，崇云山各處跑出了大量的螞蟻，有些帶著翅膀，烏壓壓一片仿佛蜜蜂，有些從泥土里躥出，密密麻麻匯聚一起，然后往喬爾進山過程中一路安排了“假肢組織液”的各個位置涌去。
那些被安排了“假肢組織液”寄生的植物，乍看上去沒有什么不同，也沒有什么變化，但在蟻群靠近，開始肯似乎后，它們立刻像是會疼痛一樣甩動起枝體，從頂部冒出的小花包狀“器官”噴出腐蝕性液體。
大片大片的螞蟻冒著煙死亡，但它們的同伴依然前赴后繼，不顧一切地沖擊這些被喬爾稱為“假肢”的植物，攀附在上面，不斷地啃噬。
喬爾之所以能被稱為“森林之主”，靠的就是這些被他安排的“假肢”植物做輔助，能夠提前發現別人，并且暗算別人。
在霧氣之中，哪怕視覺、嗅覺都被遮蔽，他也能通過事先安排、遍布各處的“假肢”來辨別方向，識別敵人。
然而現在，當“假肢”受到無所不在的蟻群攻擊時，他終于有了絕望的感覺。
他知道，那個無形的大手，真的把他整個人握在其中，無處可逃。
但更可怕的是，他居然到現在，都不知道敵人是誰、對手是誰，在他各種感應方法中，自己的周圍，這一路而來，根本沒有一個“血族”、“血獸”、“血植”，甚至連稍微可以點的生物都沒有！
就在他陷入絕望之中，一個小女孩的聲音響起：“聽說你叫‘森林之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