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年輕人就只是熱情宣傳他們崇云村的美好,根本沒法問昨晚發生的事,或是其他的“詭異事件”。
周銳也不好說他們并不是游客,來崇云村是有調查任務的,真這么說了,估計那幾個年輕人反而更警覺,更加什么都不會說了。
吃完午飯,離開“游瓏飯店”,剛一上車,葉沖就拿著個平板電腦對周銳說道:“信息收集團隊的人沒有發現崇云村有什么異常情況,你要親自去確定一下嗎?”
周銳想了想,搖頭道:“算了,山里起霧很正常,有點什么野獸的叫聲也不稀奇,他們崇云村的人確實喜歡夸張一些現象。就像上次被鳥群嚇到自己報警的那倆小偷,咱們去實地調查了半天,還弄了一堆鳥屎回來化驗分析,也是什么都沒查到,結果那倆人最后在警局里說他們可能看錯了…”
車內立時一通哄笑,大家都想起之前周銳和李仕玶幾個人跑去崇云村收集鳥屎時的糗樣了。
開車的李仕玶,透過車內的后視鏡,看著米喬、周銳、葉沖、方博士等人說笑的樣子,臉上也是不由帶上了笑意。
在從秦嶺無人區回來,又得了新的任務,跟方博士重新組成調查小隊來到伍舒山的時候,他本以為這就是又一次的普通外勤任務。
但這次任務的時間,卻是格外的長。
不知不覺間,他們小隊里的幾人,不僅相互熟悉了起來,而且心態也都有了很大的變化。
當初他和方博士、周銳一起去秦嶺無人區執行外勤任務的時候,一直以為周銳是個有點膽小,但穩重斯文的科研人員,沒想到實際接觸久了,卻發現是個活寶,而且最喜歡的動物居然是螞蟻,腦子里還各種科幻電影式的想法。
而剛見面時以為葉沖是個有些性格比較內向甚至有點陰沉的年輕人,然而實際上這小子悶騷得很。
陳小姐給他的第一感覺也是端莊穩重,然而沒多久,就被周銳帶著也顯露出本性來——一樣是個性格跳脫的女孩。
就連和他一樣,都是主要負責安保工作的高樹,嚴肅認真的外表下,都有另外有趣的一面。
而他自己,同樣也發生了很多的變化。
本來執行外勤任務的話,他會一直都保持著注意力的高度集中,保持高度戒備的狀態,但問題是,這次的任務時間實在是太長了,而且大多數時間,他們都是處在安全的城市之中,野外調查基本上也是在離城市不遠的山區或風景區,沒有必要也很難長時間保持高度警戒。
于是自然而然的,他的心態越來越放松,以至于最近這段時間,他總有種自己放松過頭了的感覺。
特別是最近這一個月,經常一覺醒來,腦子里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
今天要吃什么。
雖然對于周銳經常翻找美食點評文章,找周圍一小時車程內能吃到的好館子,然后號召他們一起去吃的行為,李仕玶總是持批判和反對的態度。
但實際上,每次真的在吃各種美食的時候,他心里都是非常享受的。
就像這家“游瓏飯店”,里面的各色菜肴、特色兔肉,不僅是周銳十分鐘情,李仕玶同樣很喜歡,甚至他也有和周銳一樣的想法,等到賺夠了錢,離開“神行科技”后,也想住到銅石鎮來。
不過他不是像周銳一樣,想要隨時能到“游瓏飯店”吃飯,而是打算直接去“游瓏飯店”干活,想辦法學到這邊菜式制作的秘密,然后自己做,自己吃。所以剛剛聽到周銳說要偷偷打包店里的菜回去分析成分,研究里面的調料組成的時候,他表面是在看墻上的木雕,心里卻是使勁“點贊”的。
今天早上,吃著葉沖做的雞蛋餅的時候,他腦子里不由自主琢磨的,居然是這雞蛋餅的火候沒把控好、水也加多了,如果來點蔥花會更好,然后開始想象“游瓏飯店”開發早餐的話,會做什么樣的菜式,兔肉羹?兔肉包?兔肉餅?
而以前的話,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對食物的考慮從來都是營養和效率,只要能給提供足夠的熱量就可以,食物本身是什么味道他根本不會去考慮。就是不在任務期,他對食物的考量也依然是方便、快捷、管飽。
其實他也想過,或許就是因為他過往對自身食欲的過度壓制,使得他現在對食物口感、味道的追求有了超常規的“覺醒”。
但這種好像深藏的、被挖掘出來的“吃貨本性”,有時候也會讓他覺得有些矛盾,覺得是不是太過安逸的任務環境,把他的心態給“廢掉了”,那根繃緊的弦一卸掉,怕就再也緊不起來了。
去機場接向坤和唐寶娜、楊真兒的,不是夏離冰,而是夏添火。
當然,并不是老夏或小蘋果、小胖妞不愿意來接他們,而是小蘋果不放心受傷的金閃閃自己一只鳥待在家里,畢竟蛋黃派再聰明,也還是貓咪,很多事情沒法做。
小蘋果要留家,小胖妞自然也不愿意讓小蘋果姐姐一個人,所以雖然心里很想去接光頭叔叔他們,但還是決定留下。
兩個女孩留下來,老夏自然得留下來看顧著,所以“游手好閑”、“無所事事”的夏添火就被派去接機了。
接到向坤他們回崇云村的路上,夏添火滔滔不絕地講著自己昨天晚上和楚修文在村道上的遭遇。
“那滿天的大霧,就算開著大燈,也根本什么都看不見,但奇怪的是什么你們知道嗎?奇怪的是我居然聞到了燒烤的味道,我甚至有那么一瞬間在懷疑,是不是有誰在崇云山里進行超大規模的燒烤,才搞出了這么多煙霧…當然,這是不可能的。后面還打雷閃電,還有很恐怖的怪叫聲。車又熄火了,手機還沒信號,我和楚哥都快嚇尿了。”
唐寶娜注意到,夏添火滔滔不絕地說著昨晚經歷的時候,楊真兒卻是眼睛微瞇,一手輕輕捏著自己的下巴,似乎在思考什么,安靜得相當反常。
“真兒,你想什么呢?你不會又在腦補什么玄幻大戲了吧?”唐寶娜輕推了她一下問道。
“嘿嘿,沒有。”楊真兒說著,看向向坤:“向大廚,你怎么看?”
“這山里估計藏著一條遠古洪荒巨獸,它每隔百年活動一次,一活動的大霧彌漫、雷鳴電閃…”向坤一本正經地說道。
但他還沒說兩句,就被唐寶娜打斷了:“停停停,你這怎么還跟著真兒編上了!”
“娜娜,你冤枉人啊,我什么都沒說呀,怎么我也編上了?”楊真兒抗議道。
“得了吧,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了,你剛剛那眼神,絕對已經腦補出一場超大的陰謀或者傳說了。”唐寶娜白了她一眼說道。
“對了,小蘋果的那只鳥…叫金什么來著,哦對,叫金閃閃,昨晚也受傷了。”夏添火想起什么,提醒了一句說道。
“金閃閃受傷了?”唐寶娜和楊真兒都是驚訝出聲。
“嗯,昨晚霧起之前受了傷,不過老夏已經處理好了,說傷的不重,不用擔心。要相信老夏,老夏可是醫生,治人都沒問題,何況治鳥。”夏添火說道。
“你個豬頭!老夏是心理醫生,是看心理的!鳥有什么心理!”楊真兒嗔罵道。
回到崇云村,一下車,早聽到動靜跑下樓來的劉詩鈴就沖過來迎接。
不過奔向向坤的小胖妞,卻被楊真兒給半途“截胡”了,嗷了一聲才把她抱起來,然后問道:“有沒有想我呀小鈴鐺!”
小胖妞愣了一下,然后使勁點頭:“有!”
“仙女姐姐從彭城給你買了好多好吃的和衣服,都在箱子里!”
“謝謝老…”
“仙女姐姐!”
“謝謝仙女姐姐…”
跟在后面進來的夏添火想捂臉:“楊老三,你臉皮敢再厚點么?”
唐寶娜跟著湊過來,在邊上問道:“小鈴鐺,聽說金閃閃受傷了?它怎么受傷的?”
一聽這話,劉詩鈴的小臉上就有些悲傷,說道:“金閃閃去山里玩,被壞鳥打傷了。”她自然不會把“魔法世界”的事情說出來,但漂亮姐姐問她了,她也就把老夏、小蘋果一起商量好的說辭說出來,沒有提金閃閃具體的傷情,也沒有提她們昨晚和那“怪異大鳥”的戰斗。
“那壞鳥真的壞!”唐寶娜說道,她估摸著,金閃閃應該是被林中的猛禽給傷到了。雖說金閃閃被小蘋果養得胖乎乎的,塊頭比一般金絲雀大,但再大也大不到哪去,遇到貓頭鷹之類的猛禽,還是很吃虧的。
劉詩鈴連連點頭,下意識地回道:“可不是嗎!”
聽到這刻意模仿天津口音又有點奶聲奶氣的捧哏式回復,唐寶娜剛剛因為金閃閃受傷而皺起的眉頭、沉重起的心情,一下就破功,忍不住笑出了聲。
抱著小胖妞的楊真兒也是在她小胖臉上狠親了一口,笑道:“小鈴鐺你太可愛啦!”
小胖妞自己卻是一臉迷惑地看著在楊真兒身后的向坤,顯然不明白自己那句話為啥會讓兩個姐姐這么歡樂?
趁著飲血沖動來臨之前,向坤準備了一頓還算豐盛的晚飯——相關的食材他上午就請游猛幫忙準備,找人送過來了。
在晚飯后,他便以和之前同樣的理由,去到早前租的那個院子里“閉關”。
這次去彭城市和張倩開會的過程,唐寶娜和楊真兒都參與了,自然是認為向坤這是按著張倩的需求,要對游戲做一些功能性上的擴展,一回來就“閉關”,似乎合情合理。
這次飲血期,向坤需要愛麗絲進行協助,觀測“超聯物”、“情注物”完成特殊聯系建立的過程種,它們的超感信息有什么樣的具體變化,能否就此總結出規律,建立統一的、可復制重現的模型。
晚飯后,夏添火跑去和劉財福、楚修文釣魚去了,唐寶娜、老夏等人,則在客廳看“崇云社”唯一相聲組合“鈴鐺蘋果”的排演。
嬉笑玩鬧到了十點多,小蘋果和小胖妞被夏離冰帶著去洗漱睡覺,唐寶娜收拾完她們吃的零食包裝,回到房間也準備休息,卻忽然發現,楊真兒不知道跑哪去了。
她樓上樓下找了一圈,沒看到好友,便拿起手機發了個微信:“楊老三,跑哪去了?”
楊真兒回了崇云村的夜景照片,從那拍照的角度,唐寶娜立刻就判斷出好友在這棟樓的樓頂。
唐寶娜跟著上了天臺,看到楊真兒背著手,一副得到高人的模樣,正仰望星空。
不過走到社邊,看著她那長發被吹亂,橫撇在臉上的模樣,高人形象瞬間全失,唐寶娜忍不住笑道:“真兒,你這是夜觀星象,要飛升啊?”
“飛毛線,噗…呸!”一張口,吃到自己頭發的楊真兒趕緊把頭發吐出來,甩了甩腦袋,用手理了一下,把頭發扎起,然后才轉頭對唐寶娜說道:“娜娜,我發現我之前的思路都錯了。”
“什么思路?”唐寶娜愣了一下,然后馬上反應過來:“不是吧,你跑天臺來構思你的玄幻來了?”
“娜娜你要相信我,我這次是超認真的。”楊真兒的表情倒真是很認真。
“行,那你說。不過你要是要去翻墻偷看向坤在干嘛,你就自己去,我可不跟你一塊。”唐寶娜說著又忍不住笑起來。
“不是,我不去找向大廚。你正經點,別笑!你先聽我說完!”
楊真兒認真地看著好友,說道:“娜娜,你知道‘燈下黑’嗎?”
“我知道是知道,但我懷疑你理解的‘燈下黑’和普通人理解的是不是一個意思。”唐寶娜笑道。
楊真兒嘆了口氣:“娜娜,你性格太好,神經太大條了,你沒有注意到周圍一些其實并不普通的人或是么?”
“說的好像你自己有多細心似的…”唐寶娜白了她一眼,問道:“你趕緊地說重點啊,再不說我回去睡覺了。”
“我今天意識到了一件事!其實真正特別的人,一直在我們身邊,只是我們和她太熟悉了,所以一直沒有注意到。”楊真兒緩緩地說道。
“誰?”唐寶娜說著,也意識到了楊真兒說的是誰:“老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