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老爸所在的病房,不論是病床上的老爸還是簡易陪護床上的老媽都已入睡。
向坤查看了一下父母的狀況,便又輕手輕腳地到了走廊。
他抬手想要俱現一塊蛋糕,但沒有成功,然后抬頭看向走廊上方的監控。
在“俱現”之前,他就知道監控在那里,畢竟現在以他的多種超強感官能力,基本上很難有他發現不了的電子設備,像監控這種,更是下意識就會注意到、重點關注的目標,已經養成了本能習慣。
向坤只是想著“裝作不知道”,自己騙下自己,嘗試著俱現一下。
他又移動了幾步,到了監控下方的死角,這次果然成功完成俱現,但當他拿著俱現出來的蛋糕,企圖慢慢移動出去時,那蛋糕又立刻消失。
從之前觀察到的一些現像來看,向坤依然還是覺得,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最主要原因,應該不是“俱現”出來的東西無法被拍,而是他自身的潛意識在排斥“被拍到”這個情形。
如果有人在他反應過來之前,突然奇襲偷拍,或是有無法被他發現的監控設備,或許有機會拍下他俱現出來的物品。
可惜,在他的感官能力下,很難找到那種能趁他不備的情況下“奇襲”他的設備或人,總不能去調個衛星來偷拍吧。
好在向坤從今天的試驗可以推測,雖然他和老夏的“幻想俱現”在根源上都是一樣在調用他的能力,但老夏俱現出來的物品,是否消失,和老夏自身的潛意識應該有著直接的關系。
所以他可以嘗試著奇襲老夏,趁她不備的時候嘗試拍攝。
如果能成功的話,也就可以側面地證明,是“俱現”出物品的人的潛意識,在抗拒俱現物品被電子設備拍攝、記錄。
至于為什么,向坤的心里也有一個隱隱的猜測。
他想起之前通過顯微鏡觀察自己血液時的現象——當他進行實時觀測的時候,血液分解轉化的速度會加快。
他當時一直想不明白這是為什么,但現在回想,或許讓血液和其他身體組織加快轉化為那種灰色粉末,是自己的潛意識在“下令”?
只不過正常情況下,當身體組織離開他的身體后,他的潛意識只能給那些脫離的身體組織整體“下令”,而當他用顯微鏡進行細胞層面的觀測時,潛意識通過視覺感官,收集到了更詳細的組織信息,得以給更下一層的組織“下令”,所以分解轉化的效率會大幅提升?
至于為什么自己的潛意識會這么做,向坤推測可能是本能地“趨利避害”。就像一般人被針扎就會條件反射地躲閃,遇見恐怖的生物或危險的情況會想要逃跑一樣。
或許那些離體的血液和其他身體組織,在外面存在時間越長、轉化的速度越慢,對他本身越不利。
當然,也可以說,轉化得越快,越有利。
所以當他能夠觀測到細胞層面的變化時,潛意識便會“下達命令”,讓它們加快轉化。
既然他能與一些結構、成分簡單的物品建立“超感聯系”,實現“超距感應”,那潛意識進行隔空“下令”,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
當然,這一切暫時還只是向坤的猜想,還需要進一步的實驗和觀測來佐證。
如果是只有他自己一人的話,要進行一些相關測試還有些困難,但有老夏做幫手,特別是老夏也開發了“幻想俱現”,與他的“超聯物”、“情注物”都有建立特殊聯系的方法,那很多事情都要方便得多,容易得多了。
第二天一早,向坤在老爸、老媽醒來前,先回了趟家,做了早飯帶過來。
在回住院部的路上,卻是遇到了位熟人。
“向兄弟,你怎么在這里?”
向坤在住院部遇見的,卻是之前在銅石鎮,和劉財福相熟、后來幫劉飛寶做中人“說和”的那位楚修文“楚哥”。
“我家人在這邊住院吶,楚哥你又是過來做什么,是來看望朋友么?”向坤看向楚修文手中提著的果籃,問道。
“是啊,我一位老友的父親也在一院住院。”
寒暄了幾句后,楚修文得知向坤住院的家人是他的父親,便執意要過去問個好。向坤對他倒是印象也還行,沒有強硬拒絕,跟他一塊回了父親的病房,不過提前交代了一下,他們在銅石鎮認識的過程,以及和劉財福、游猛的合作不要在他父母前提起。
因為向坤的父親曾經在銅石鎮工作過挺長一段時間,在銅石鎮土生土長的楚修文對很多十幾二十幾年前的事情也都熟知一二,所以很容易就能和向父聊到共同相熟的人上,倒是很快就聊得比較熟絡起來。
向父雖然說是有輕微腦震蕩,要住院觀察兩天,但現在其實已經沒有腦震蕩具體癥狀了,除了摔到了屁股,得多趴著將養外,整個人精神狀態還是很好的。這會有人能和他聊起年輕時銅石鎮的事,自然是神采飛揚,十分帶勁。
所以楚修文在向父的病房待了快一個小時,才告辭離開。不過離開前,卻是把那果籃給堅決地留下了。
楚修文到一院的住院部,來看望的是好友郭臨的父親郭老爺子——在年前臘月廿九的晚上,老爺子坐動車回來時,突發心臟病,雖然搶救了過來,但過年期間都還要住院觀察。
他廿九那天陪著郭臨來醫院后,就回了銅石鎮,也是到今天才有機會又趕過來看望老爺子,卻沒想到在這遇見了向坤。
回想著剛剛和向坤父母的交流,楚修文不由得有些納悶——看起來都是很好、很普通的人啊,不像是有什么特殊背景的?
從向父、向母提起的銅石鎮相關的人和事,他基本上都可以確認是真實的。再加上向坤和游猛的老同學關系,也是非常好查證的。也就是說,不說向坤大學畢業后的經歷,單說他在刺桐、銅石鎮的家庭關系、社交關系都是真實的,真的是平平無奇。
紀航言之鑿鑿地說向坤有特殊的官方背景,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上大學、工作期間,接觸到了某些官方的秘密部門,開始為官方辦事?但他在大學、工作后的履歷,同樣也都非常的清楚啊。
會不會…是紀航搞錯了?
劉飛寶、齊豪國他們,是不是也和紀航一樣,產生了什么誤會,錯以為向坤是什么很厲害的人?
畢竟楚修文自己,以及他的家人、親朋,有很多都在體制內,或是和官方有很直接、頻繁聯系的,確實沒跡象顯示,官方有要通過什么特殊的、秘密的部門來暗中介入銅石鎮開發,也完全沒有那個必要。如果只是某些大佬要私下委托向坤辦事的話,他也不可能完全找不到線索。劉飛寶、齊豪國,乃至劉財福的很多反應,都讓他感覺有些不太合理,特別是齊豪國最近的一系列操作,太詭異。
一邊思考琢磨著,楚修文已經來到了郭臨父親所在的病房。
他以前也沒少見郭臨的父親,所以也很熟悉,進去后就和精神狀態不錯的郭老爺子閑聊起來。
郭臨的妻子、兒子也都在病房里,至于郭臨,卻是拿著手機在窗邊打電話。
躺在病床上的郭老爺子,看著結束了通話、拿著手機走過來的兒子,說道:“聯系上周醫生了嗎?這救命之恩,是要好好感謝的,回頭趕緊幫我辦出院,咱們一起去見周醫生。”
很顯然,剛剛和郭臨通電話的,是那位在車站通過急救救了郭老爺子的周毅清醫生。那位周醫生在急救車到車站接手后,有留了電話和姓名,所以他們能聯絡得上。
郭臨聽到父親的話后,卻是略遲疑了一下,然后說道:“爸,周醫生知道我們在一院后,說是他正好今天也要來一院,所以會順道過來拜訪一下,看望您…”
這話一出,不單是郭老爺子一愣,旁邊陪著說話的郭臨,還有在削蘋果的郭夫人,都是略有些詫異。
那位周醫生居然這么主動?
這上趕著過來看望郭老爺子…
楚修文的心下不可避免地猜測那周醫生會不會是得知了郭老爺子的身份,于是想要親自過來示好,拉關系?
雖然郭老爺子早就退休了,不管事,整天里就是到處旅游、和老戰友敘舊,但他在本地還是頗有影響力的。
郭老爺子微怔了一下后,立刻皺眉對兒子斥道:“郭臨,你是不是不想讓我早點出院,拿什么話暗示周醫生,讓人家過來了?”
郭臨趕緊否認:“真沒有,我一跟周醫生說是您的兒子,他馬上就問您的身體狀況,然后問明我們是在一院,就主動說要過來,我總共就說了兩三句話啊,您應該都聽到的。”
于是在等待周醫生過來之前,病房里的幾人,雖然沒有任何人說出來,但心里多多少少都是覺得這位周毅清醫生有點不夠矜持。
不過當一個小時后,那位看起來樣貌英俊、身材頎長的周毅清醫生到病房時,眾人還是表現得非常的熱情,畢竟不管怎么說,這位都是郭老爺子的救命恩人,沒他的話,郭老爺子肯定是撐不住被急救車送到醫院的。
但沒想到的是,周毅清來到病房,跟郭老爺子問了下好、關心了一下身體情況后,卻是直言道:“當時救郭老先生的,其實不是我,而是一院心外科的一位醫生,只不過當時他走得急,沒有留下姓名。我這次過來,也是想要見見那位醫生,有些問題想要請教。”
這話倒是大出病房內諸人的意料,于是本身在一院就認識不少人、頗有關系的郭臨,便和周毅清一塊去心外科尋找那位“真·救命恩人”,楚修文出于好奇,自然也是跟著一塊去了。
當然,今天是正月初二,那位醫生未必有上班。但只要到了心外科,大概描述一下那名醫生的樣貌,基本上也能確認是哪位。知道了身份和聯絡方式,什么時候再拜訪,都好說。
按著周毅清的描述,那位醫生當時雖然戴著外套兜帽,全程都背對著他,但身材很高大,感覺很壯,而且從聲音和體態來判斷,年紀也不會太大。那樣的身材特征,在心外科不多的幾位男醫生里,應該還是很好分辨的。
但讓他們意外的是,心外科的幾位男性醫生里,唯一符合那個身高描述的醫生,是已經五十多歲的趙醫生。而趙醫生今天就在上班,他很直接告訴周毅清,自己并不是他們要找的人——從削瘦單薄的身材來判斷,趙醫生也確實不可能是周毅清看到的那個背影。
在心外科沒找到人,周毅清還有些不死心,又和郭臨、楚修文一塊去找了醫院的行政領導,詢問了一下可能是廿九下午在動車站出手救人的醫生。
這樣展現醫德的好人好事,醫院領導自然也是希望認下,讓人協助他們找人,奈何按著資料找了一圈,要么是身材不符合,要么是當時的時間不符合,人不在車站,或是根本不在刺桐。
于是折騰了半天,周毅清只能得出判斷:那位真正出手救人者,可能是其他地方“醫科大附屬第一醫院心外科”的醫生,畢竟醫科大附屬第一醫院這種名字,實在是太多城市都有了。有可能那位醫生和他一樣,都是在其他地方工作,只是回刺桐過年而已。
剛剛郭臨用周毅清的手機看了當時現場旁邊出站旅客拍攝的未剪輯視頻,上面有那位自稱“醫科大附屬第一醫院心外科醫生”的人出現的過程。
但老實說,按他看到的過程來看,那人出現后就是俯身用手摸了一下父親的胸口,然后立刻就一言不發地起身快步離開了,看那架勢,好像是“人沒救了,我先閃了”的樣子似的。如果真是救過來了,就算不留下來邀功,也沒必要仿佛怕被人纏上般,急吼吼地跑掉啊。
所以他忍不住對周毅清說道:“周醫生,這人…會不會就是路過謊稱醫生搗亂一下的?您知道,現在很多人為了拍短視頻什么的,經常會做出一些怪事情…”
周毅清卻是搖頭道:“我這幾天仔細回想了好幾次當時的情況,也仔細看了旁人拍的視頻,所以我很清楚,那位醫生出現前、出現后,令尊的身體情況變化。當時他肯定是做了什么事的,可惜他一直背對著我,我沒能看清他的一些操作細節…怎么說呢,嗯,總之我很確定是他救了令尊就是了,至于怎么救的,我也很想知道。”
郭臨只好說道:“不管怎么說,周醫生你也是我父親的救命恩人之一,我看這時間也不早了,中午一起吃頓飯,讓我們一家人好好感謝一下…”
不過周毅清卻是堅決地拒絕了,甚至也沒有再回郭老爺子的病房,只是讓郭臨替他跟郭老爺子道別,便打算離開醫院。
楚修文在得知周毅清是打車過來后,便以他也正好要離開為由,開車順路送一下周醫生。
周毅清倒也沒有拒絕,和楚修文往停車場,上了他的車。
一邊撥動著方向盤,楚修文一邊笑道:“周醫生,我怎么感覺你對找到那位自稱心外科的醫生,比老郭他們還要上心啊?”
周毅清想了想,搖頭失笑道:“老實說,我這幾天越是回想當時的情形,就越是好奇,甚至冒出了一些超現實的想法,總是不自覺地回想起來,所以找到那位醫生確認一下,可以讓我…怎么說呢,更安心吧。”
“哦?超現實的想法,什么超現實?”楚修文奇怪道。
“楚先生應該也看了我手機上那個視頻了吧,那位醫生從頭到尾,都是帶著外套的帽子,低著頭…”
楚修文恍然道:“你的意思是,他好像不想讓別人注意到他的樣子?”
“我現在越是回想,越是有這種感覺。結合他那奇怪的手法,還有郭老爺子狀態的快速好轉…我這幾天甚至冒起過這樣的想法,就是那位醫生是有超能力或是特殊設備的俠醫…呵呵,這就是我想不明白事情的時候,胡思亂想冒出的幼稚想法,楚先生不要笑我。”周毅清說著,自己也是有些無奈地自嘲起來,顯然也覺得自己說的內容太過不靠譜。
楚修文自然也不會覺得是有什么超能力者行俠,不過還是附和著笑道:“這世上有些我們不知道、無法理解的事情,也很正常。”
小轎車排隊出了醫院大門后,楚修文忽然注意到了站在不遠處路邊的向坤,于是降下車窗,大聲道:“向兄弟,你這是要去哪啊?我送你?”
向坤回頭對他笑道:“我去找朋友,公交車直接到站,很方便的。我車來了,回頭聊啊?”說著,便上了一輛剛剛進站的公交車。
楚修文也開車往另一個方向轉過去,順口說道:“一個朋友,早上剛好在一院遇到,也是家人住院過來陪護的,倒是巧得很。”
他很快注意到坐在副駕駛的周毅清表情有些怪異,而且頻頻回頭看向之前向坤上車的地方,不由奇怪道:“周醫生,莫非你也認識我那位向兄弟?”
周毅清皺眉說道:“他那件外套…看著和那位車站救人的醫生…挺像的。不過那位醫生,肯定是沒戴眼鏡的。可惜那醫生一直戴著帽子,看不清有沒有頭發。”
這話像一道閃電般在楚修文腦子中劈落,他忽然想起之前在向坤父親病房里閑聊的時候,向媽有提起,向坤是年三十前一天才回刺桐,年三十前一天…那不就是廿九嗎?!
再想起周毅清對那人的身材描述,還有看到的視頻里那個背影,楚修文很快將向坤的形象代入了進去。
難道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