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坤雖然并不能吃飯,但在開始做菜后,他在烹飪的時候,經常都要嘗菜的口味來確定味道,以便進行調整。所以他的味覺,雖然不像視覺、嗅覺、聽覺等專門訓練引導的感官能力進化那么大,但依然有比普通人細膩很多,再加上大腦更強的感官信息處理能力,所以即便是吃同一樣食物,他一般也要比其他人嘗出更多、更深層的味道。
但老夏“俱現”的這塊拿破侖蛋糕,卻帶給他一股十分熟悉的味道。
他也很清楚這味道為什么熟悉,不是他以前吃過,而是——在剛剛老夏的夢境中,他通過老夏的感知體驗過這塊蛋糕的味道。
這種完全相同的味覺感知,就讓他意識到了不對。
蛋糕被他咀嚼后往下吞,剛進入食道就消失了,很顯然,現在老夏所“俱現”的拿破侖蛋糕,已經具備了“被吃”的功能。
向坤又讓老夏“俱現”了脆皮豬肘,然后也是仔細地嘗了一下。
他可以感覺到,老夏現在進行“俱現”的時候,與他產生聯系,調用他能力的“超聯物”從九件變成了十件,除了那九枚硬幣外,那顆球珠也已加入其中。
向坤很快就把豬肘肉啃干凈,剩下了一塊骨頭,然后那骨頭就在手中消失。
拿破侖蛋糕向坤已經很久都沒有吃過了,就算記得以前吃過的味道,那和老夏在俱現的也未必是同一個。但老夏俱現的豬肘,很明顯就是他做的。所以現實里他嘗那豬肘的味道,有出入也不會有太大出入,在夢境中又感知過老夏吃那豬肘的味道。
而現在,老夏“俱現”出來的那塊脆皮豬肘,向坤嘗起來的味覺感知,和老夏在夢中品嘗的味覺感知一模一樣。
如果他沒有在夢中感知過老夏吃這些食物,單憑現實里的品嘗,他還沒法完全做出判斷,只能覺察出味覺細節有些少,有點“失真”。
但現在兩相對比之下,他卻可以確定,其他人品嘗老夏“俱現”出來的食物,所獲得的感知,都是和老夏一樣的。
這種模式,讓向坤想起了他的“投影俱現”能力——讓其他人看到他所看到的事物。
所以,這確實是一種基于“投影俱現”能力進一步延伸而來的精神影響、幻覺制造能力?
向坤又覺得并不是那么簡單,他一直認為這老夏這“幻想俱現”的能力,并不像是的單純的幻覺,他知道這種直覺,就是他的第六感官在給他“提示”。
所以在“吃完”那塊脆皮豬肘后,向坤又讓老夏繼續俱現,這次俱現出來的,是夢境里小胖妞送給她吃的冰淇淋。
向坤沒有接過來,而是讓老夏拿著,他則進入了“超感狀態”,在那種特殊的純第六感官信息的世界中,對那老夏“俱現”出來的冰淇淋的認知信息進行感知。
他在“超感狀態”下,一直感知那個冰淇淋,直到五分多鐘后,那冰淇淋的認知信息徹底消失,他才退出“超感狀態”。
“怎么樣?”夏離冰對重新睜開眼的向坤問道。
即便是在這大冬天的深夜里,她的額頭上也可以看到細密的汗珠,顯然剛剛保持著那“俱現”的冰淇淋存在五分多鐘,對她的負擔也不小。
向坤把玩著手機,沉吟道:“在‘超感狀態’下,那個冰淇淋的認知信息和普通的冰淇淋有很大的不同,具體什么樣的不同法,很難描述。回頭我去買一個真實的冰淇淋、巧克力,還有其他你可以‘俱現’的食物,再來做詳細的對比…總之,它既不像完全真實的,又不是完全虛幻的,非常特別。對了,那個烤雞翅你再俱現出來看看,我想嘗嘗看什么味道。”
夏離冰點了點頭,盯著他們之間的桌面看了一會,但那塊烤雞翅并沒有出現。
過了半分多鐘,向坤問道:“是不是太累了?休息一會吧?”
夏離冰搖了搖頭,用手背擦了擦額上的汗,然后盯著他手上的手機,問道:“你是不是在錄像?”
向坤把玩手機的手停了下來,將屏幕一面展示給她看,確實是在錄像。
“你怎么知道?是因為你無法‘俱現’,才猜到我在錄像嗎?”向坤問道。
夏離冰想了想,說道:“你拿手機玩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有點懷疑。在無法俱現后,就更加確認這一點。”
向坤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道:“你可以閉著眼睛來進行‘俱現’嗎?”
“可以。”夏離冰說。
“那你試一下,隨便‘俱現’個什么都可以。”向坤說道,“這次我不會拍視頻。”
但是夏離冰閉上眼睛,過了幾十秒,兩人之間的桌子上,依然還是什么都沒有。
她重新睜開眼,看向向坤手中的手機,后者立刻將屏幕轉過來展示給她看,這次并沒有在攝錄。
夏離冰搖頭道:“無法俱現。”
向坤問:“你是不是在閉上眼睛后,覺得我應該會趁機偷拍?”
夏離冰說道:“我不能確定,但確實有所懷疑。”微頓了下,她問道:“你覺得影響我‘俱現’的,可能并不是電子設備的拍攝,而是的‘我認為會有電子設備進行拍攝’的想法?”
向坤心中暗贊了一下老夏的敏銳反應,點頭道:“是的,在我的實驗中,‘俱現’出來的東西,是可以通過攝像頭,在手機屏幕上看到的。只有在要按下攝錄按鍵,不論是拍照還是拍視頻時,它才會消失。哪怕是用截屏,或是自動拍攝,也都一樣。仿佛它‘知道’我要拍它,就會‘消失’一樣。
“但手機的攝像頭,不像傳統相機的光學取景器。我在屏幕上已經能看到它,那就證明鏡頭已經將它的光學圖像投射到傳感器上,然后傳感器將電信號轉換為數字信號,再經過手機處理器處理,成為屏幕上的圖像,嚴格說來,它已經被‘拍’了,只是還沒有被留存而已。
“所以到這一步,它無法對手機拍照進行反應了,它能反應的,只有我的動作和意圖。
“我就在想,或者并不是我們‘俱現’出來的東西不想被拍,而是我們自己的潛意識,不想它被拍。”
聽了向坤的分析后,夏離冰眼睛微瞇,贊同地點頭:“有道理。”
“我剛剛其實應該先讓你閉眼再偷拍的,低估了你的觀察力了。現在的話,估計你再閉眼,心里都會存有一份懷疑,很難再俱現出來了。這個實驗,下次再做吧。”向坤說著,起身道:“今天時間不早了,你應該也已經很累,先休息吧,我明天再來找你。”
他話音剛落,夏離冰就打了個哈欠。
他從對夏離冰的身體各種信息感知,確實判斷出她已經十分疲累,特別是剛剛又連續進行“幻想俱現”那么多次。
在向坤快要出門的時候,夏離冰又叫住他,問道:“還有類似那個八臂八眼木雕一樣的‘情緒注入物品’嗎?”
“你是說以恐懼情緒作為基礎的‘情緒注入物品’嗎?那倒是沒有了,只有那一件。”向坤回道。
“那下次把你那件木雕帶來借我一下,或者再做一件類似的。”夏離冰說道。
“你對那個木雕有興趣?”向坤奇怪道。
夏離冰說:“我沒法在夢里把你送我的那幅字、涂鴉引導入夢,我懷疑可能因為我無法與它們上面的情緒產生共鳴有關。那雙筷子又是夢境的基礎,在夢里無法感知。所以我想試試八臂八眼木雕那種類型的情緒,我在夢里能夠俱現的東西,應該和情緒類型有很大關系。”
向坤想了想,說道:“那我下次再多給你幾件食欲向類型的‘情緒注入物品’吧,恐懼類的,就算你能感受到,那種感覺…也不太好。”
夏離冰卻搖頭道:“不要緊,我能控制。”
向坤猶豫了下,還是答應:“好吧。”反正老夏受“情注物”影響入夢的話,他肯定是在做著實時的感知的,隨時能監控著老夏的體驗,一旦覺得不妥的話,他可以直接切斷夢境,直接讓老夏脫離,算是有一層保險在。
走出老夏租住的小區后,向坤叫了輛車,還是回一院。
車上,他正按著自己的觀測,對老夏所開發的“幻想俱現”這個能力進行原理的猜想時,手機卻收到了樣真兒的微信。
楊真兒:“向大廚,在哪呢?”
向坤:“剛從你妹家出來,怎么了?”
楊真兒發了個問號臉:“在老夏家待到這么晚?”
向坤:“我給她做了夜宵。”
楊真兒發了個驚奇臉:“你昨晚給她送了夜宵,中午也給她做了飯,晚上又做了夜宵?我嚓,向大廚,你這都快成老夏的專用大廚了!”
向坤回復了個攤手無奈的表情:“誰讓我之前玩游戲贏了她呢?我贏了她五頓飯,但是得我自己做…”說著,將前天晚上他和老夏在咖啡廳玩猜硬幣打賭的事簡單說了一下。
“我去!老夏居然這么奸詐?!”楊真兒發了個恐懼臉。
“畢竟她身體里也是有你們老楊家的基因啊。對了,你怎么知道我中午給老夏做飯了?”向坤有些奇怪地問道。
他昨晚給老夏送夜宵,有在群里提過,楊真兒、唐寶娜、小蘋果都知道。但今天中午他過來跟老夏吃飯,為的主要是私下和老夏討論“幻想俱現”和其他有關他變異的事情,自然沒有在群里提過。以老夏的性格,也不會私下里跟她們說。
楊真兒倒是很直接地解答了他的疑惑:“老夏的三嬸晚上給我打電話了,你猜是為什么?這可是她第一次給我打電話哦!”
聯系到楊真兒之前說的話,向坤瞬間就想到了原因,回了個瞪大眼的表情:“莫非,是找你打探我?”
楊真兒發了個斜眼笑的表情:“挺聰明的嘛,向一休。”
接著又發信息道:“老夏的三嬸好像是覺得你在追求老夏,而且老夏好像也對你挺有意思的,所以想要問我,你這個人人品怎么樣、性格怎么樣之類。”
向坤:“阿姨誤會了。”
楊真兒:“可以理解啊,我們家老夏,從小就沒有談過戀愛,忽然有個男人能到她家里給她做飯,還半夜給她送夜宵,家人肯定會往那方面想啊。”
向坤:“那怎么辦?”
楊真兒:“老夏一貫比較有主見,有她應付三嬸、三叔就行了,沒事的。而且我跟她三嬸說過了,你和老夏一樣,都是書呆子,你們湊一塊,是在研究宇宙奧秘、科學真理的,不用擔心。”
向坤發了個點頭的表情:“確實。”
楊真兒:“哎,向大廚,你打算在家里待多久?過幾天我和娜娜過去找你玩怎么樣?”
“我后天就回去了,要過來玩的話,等回頭我安排好銅石鎮那邊的事吧。”向坤回復道,再三天他就要到飲血期了,按目前的情況,大概率還是要回去進行飲血,然后把一些事情籌備一下。
“噢噢,那回來再說,你現在要回家嗎?”
“去醫院。”
“醫院?”
“我爸今天摔了一跤,問題不大,不過要住院觀察兩天。”向坤簡單地將今天的情況說了一下。
結束了和向坤的微信聯系后,坐在沙發上的楊真兒又點開老夏的頭像,發送了視頻請求。
過了一會,視頻接通,另一邊的畫面黑通通一片,只能隱約看到披頭散發的老夏躺在床上:“什么事?”
楊真兒奇怪道:“你這就睡覺了?”
“現在睡覺有什么不正常嗎?”老夏無奈反問。
“向大廚不是剛給你做完夜宵?”楊真兒問道:“吃完就睡?”
“夜宵吃完很久了。”夏離冰說著,有些無精打采道:“要睡了。”
“就豆麻袋,等一下!晚上你三嬸打電話給我了,問向坤的事!”發現老夏似乎準備直接結束視頻,楊真兒趕緊說道。
“哦,我知道了,回頭我跟她解釋,睡了。”夏離冰說完,就結束了視頻連接。
一手把玩著手機,一手摸著下巴,楊真兒回憶著兩人的反應,自言自語道:“看來確實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