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坤通過手機連接“愛麗絲”,讓她去搜集那個住在三院、自稱是“吸血鬼”的病人的相關信息,看看能不能先確定那病人的身份。
通過手機來和“愛麗絲”溝通、發布任務,自然是有安全隱患的,不過暫時來講,還沒有人知道“愛麗絲”的存在,又有“愛麗絲”自己負責安全,也不會有什么問題。
他又查看了一下“愛麗絲”收集的有關老夏的各種資料,之前他就自己手動查過老夏的信息,后來也讓“愛麗絲”收集過。
不過網上能夠搜索到的信息基本上看不出老夏有什么異常,她從小學到中學到大學,一路都是十分優秀的學生。
這段時間,愛麗絲還通過大數據的身份比對,找到各種認識老夏的人在網上發布、和老夏有關的評論。
從她周圍同學提到她的評論來看,都是“長得漂亮、性格比較冷、不愛社交、喜歡獨處、非常聰明、成績很好、運動能力很強”這類評價。
而且向坤還發現,從愛麗絲收集到的信息來看,在網上表示喜歡老夏、甚至表白過的人里,女生比男生要多得多。
在女生們看來,老夏一直都是個非常帥氣、很酷的人,不論是極高的顏值、超強的智商、高挑的身材、很好的身體素質,還是不拘小節的中性打扮,都讓她們覺得近乎完美。甚至后來老夏高中畢業后留長發,還讓不少她以前中學的同學、學妹心碎傷心。
不過這些信息對向坤而言并沒有什么用,因為他知道,旁人的觀感和老夏沒有什么關系,她基本上不會受到什么影響,一直都保持著一個“觀察者”一般的姿態,哪怕是在進行團體活動時也是一樣。
向坤不斷地翻找著愛麗絲發過來的、她所收集到的、認為對向坤判斷老夏情況有用的信息,希望能進一步完善對老夏的認知模型建立,從而讓他中午和老夏吃飯的時候,能夠用更合適的方式、更有效的策略,來和老夏交流,得到他想要的信息。
三院。
夏離冰在值班室里,面前是她帶來值班的筆記本,一手控制著觸摸板,打開一個文件夾,瀏覽著里面的信息,一手拿著個脆皮豬手一上一下地拋著。
那豬手被拋起后,有時候會在空中發生變化,變成一個拿破侖蛋糕再落回手中,接觸到手上的時候,甚至有些蛋糕的酥皮會因為震動而掉下來,但當她再次拋起后,又會變成豬手。
對于自己突然能夠“俱現”出這兩種夢中食物的能力,夏離冰確實如向坤所預料的一樣,有很多的疑問要解答。
甚至一度,她都有些懷疑,是不是現在還在夢中,之前做的“清醒夢”其實是夢中夢,現在這場夢則是另一層嵌套著的夢,只是她沒有意識到是在做夢。
否則的話,這“俱現”出來的兩樣東西,實在是有太多的不合理和她的知識體系難以解釋的問題。
雖然很多事情,包括在夢里通過特殊的感應引入那三枚硬幣的投影,包括醒來后第一次將拿破侖蛋糕“俱現”出來,都是她按照之前的設想,一步步有計劃地實現出來。
但真地實現了,她還是需要找到一套能用真實世界理論解釋這一切的方法。
不過在接到向坤的微信后,她就停下了相關的思考。
現在她在電腦上瀏覽的,不是任何與那倆“俱現”物品產生原理有關的資料,而是她一直以來收集的、有關向坤的信息。
里面不僅有大量她通過互聯網收集到的、向坤的基礎信息,也有很多她自己親自觀察、總結出來的內容。
從剛剛向坤發來微信消息,夏離冰基本上可以斷定:
她今晚做夢發生的異事,她醒來后能夠“俱現”出兩種食物的事情,向坤應該都知道了,至少也有所察覺。
至于如何知道的,想來和向坤送給她的那些物品脫不了關系。
而且從向坤發過來的微信內容,她也很敏銳地判斷出,向坤明天可能會跟她“攤牌”了,或者至少會就她“俱現”蛋糕和豬手的能力,有一個基本的解釋。
這樣的話,明天自然可以得到更多相關的信息,這樣再尋找現實的相關理論體系來解釋這些現象,要更容易和有針對性一些。
所以她要再重新審視一遍自己所掌握的、有關向坤的資料和信息,來決定明天應該如何與向坤交流。
大年初一一早,向坤依然和昨天一樣,在通過父母的身體信息,判斷他們快要醒來后,就去準備好了早餐。
在他們起床洗漱后,便“剛好”地把做好的、熱騰騰的早餐擺上了桌。
老爸老媽也似乎有點習慣兒子的勤快了,今天倒沒有再多念叨什么,直接坐到桌邊開吃。
“你昨晚幾點回來的?”老媽一邊吃著向坤做的牛肉羹,一邊問道。
“是兩點多還是三點多來著,我回來后也沒太注意看時間。”向坤說道。
“那這么早就起來了?不多睡會?”
“我睡眠質量好,睡四個小時就頂別人睡八個小時了。”
“吹牛…對了,你昨晚做的那些,小夏吃的慣吧?”老媽關切地問道。
向坤知道,之前那幾句其實都是老媽隨口的鋪墊而已,她一覺醒來,其實就想問和老夏相關的問題了。
“這還用說么?不是我吹,我昨晚做的那些菜,一般五星級酒店的大廚都做不出來那個味。”
“唉…你這孩子,怎么忽然一下變這么浮夸,謙虛點,穩重點,女孩子不喜歡太自負的男人。所以,你昨晚陪小夏吃完夜宵后,一直在醫院待待到兩三點才回來?”老媽問道。
“差不多吧。”向坤說道,“對了,我中午就不會來吃飯了,你們自己做飯啊?”
“你這話說的…你也就是今年突然一下開始對做飯感興趣了,做了幾頓飯的,怎么說的好像我們都不會做飯了似的。哎?小夏今天還要值班么?不用值班的話,你也找點時間,約她出去玩唄。”向媽現在基本上是三句話不離“小夏”。
向坤說道:“我中午就是有事要去找小夏。”
向媽的臉上立刻綻放出笑容,一副“兒子你終于腦子開竅了”的表情:“那行那行,干脆晚飯也別回來吃了,我們倆能自己解決。”
向坤無奈道:“媽,你別想太多了,我和小夏是要聊正經事。”
向媽連連點頭:“我知道,正經正經。”
向坤也沒有再繼續解釋了,聊了會其他話題,看時間差不多了,就帶了家里之前準備的食材,準備去三院找老夏,一起去她租的房子做飯。
看著向坤出門,向爸有些感嘆地看向妻子:“你還真別說,孩子回來這兩次,不過做了幾頓飯,卻是一頓做的比一頓好,現在感覺胃口都有點被養刁了。一想到中午不是兒子做飯,感覺胃口就差了不少。”
向媽瞪他:“怎么,開始嫌棄我做的飯菜不合胃口了?”
“哎,不一樣嘛,你做的飯都吃了幾十年了,只是太習慣了、沒有驚喜了而已,味道當然還是很好的。”向爸也意識到好像說錯話了,趕緊補救。
向媽哼了一聲道:“那你中午就少吃點,當減肥!”
向坤離開家后,直接坐公交車到了三院,剛到三院門口,就看到背著包的夏離冰站在公交站邊等他。
那背著的包,就是向坤之前給她帶衣服的那個包。
見面后,向坤隨口問道:“你昨晚睡的不太好吧?”
“又做夢了。”老夏說。
“什么樣的夢?”
“小時候和我父母去吃東西。”夏離冰簡短扼要地說道。
“是做完那場夢,就醒了,然后睡不著了?”
“對。”
“噩夢嗎?”
“不是。”
“你住的邊上,有沒有面包店、糕點店之類的?咱們過去買點甜品一會午飯后吃吧,你不是說過,你最喜歡拿破侖蛋糕嗎?”向坤忽然問道。
夏離冰看向他:“不用,我已經準備了。”
“哦,這樣啊。”向坤笑著回望她。
夏離冰租住的屋子,和向坤上次來時基本沒有什么變化,從廚房里的情況來看,顯然夏離冰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也是基本不做飯的。
和上次一樣,向坤依然是安排夏離冰幫他打下手,洗菜、簡單處理食材等事,做的差不多了,就讓她去客廳等著。
中午準備了四菜一湯,對于兩個人來說,應該是比較豐盛了。
夏離冰盛了飯后,看向坤也準備打飯,忽然說道:“你如果不想吃,可以不用勉強。”
向坤一愣,沒想到老夏會以這個話題開始。
“你怎么會覺得,我吃飯是在勉強?”
“我一直都這么覺得。”夏離冰端著碗,一邊夾菜,一邊說道:“現在回想,第一次在娜娜家玩牌的時候,你并不是不喜歡吃西瓜,你是不喜歡任何東西,對嗎?”
向坤說道:“我請你們吃飯的時候,也都有吃東西啊?”
夏離冰搖頭:“你吃的太少了,雖然你每次都有理由,但我看得出來,你對食物沒有渴望,不論是什么樣的食物,你吃起來就像是在完成任務,在偽裝給我們看。”
向坤沒有再否認,他將空碗放下,將筷子放在碗上,兩手交叉,放在桌上。
“老夏,你吃東西的時候,好像也和其他情況下,不太一樣?”向坤說道,“就像你說的,你做的夢,都和吃的有關系。最近做的兩場夢,一場是在我家我請你吃飯,一場是你父母帶你吃飯,為什么?你對吃的有執念么?小時候餓過?”
老夏點頭:“餓過。”然后開始吃菜,還是她一貫的作風,吃得很快,但看起來卻并不粗魯,甚至有種莫名的節奏感,仿佛專門練習過怎么更高效地吃飯一般。
向坤在看到老夏吃完一碗飯后,才問道:“你不是獨生女么,而且家里條件也挺好的,怎么會被餓過?是出了什么事么?”
夏離冰看他一眼,反問道:“你是不是有在吃什么非常規的食物?”
向坤也看著夏離冰,片刻后點頭道:“是的。”
接下來,夏離冰又吃了一碗飯,桌上的菜也被消滅了一小半。
她此時手上拿著的,就是向坤送她的那雙筷子,所以向坤自然可以感應到她的情緒,但和她昨晚吃夜宵時的情緒并沒有什么兩樣,都是對食物的食欲,那種占有食物的沖動,以及在壓制這種沖動的克制。
又吃完了一碗飯后,夏離冰把碗筷一放,忽然起身進了廚房。
向坤通過超強的聽力,可以知道她在廚房拿了一張瓷碟,就在他猜測著老夏要做什么的時候,忽然敏銳地察覺到了自己的能力被調用,于是下一刻,他看到夏離冰端著瓷碟走出廚房,那瓷碟上是一塊看起來十分誘人的拿破侖蛋糕。
“我準備的甜品。”老夏直接把那碟子放到了向坤的面前,然后坐到他對面看著他:“吃吃看味道怎么樣。”
向坤愣了一下,然后看著老夏,慢慢地笑了起來,將那碟子端到她的面前:“這不是你最愛吃的蛋糕嗎?你吃吧。”
老夏又把碟子端過去:“我吃過了,這是給你的。”
“你真的吃過了?”向坤看著她問道。
夏離冰也看著他:“以前吃過。”
向坤指了指碟子里的蛋糕:“你確定,它能吃?”
“你試試。”夏離冰說。
“你先吃一口看看。”向坤說。
夏離冰看著他,不回答,不過也能看出她的態度。
“要不,我們來玩猜硬幣,誰輸了誰先吃?”向坤說著,從手中彈起一枚硬幣。
“不玩。”夏離冰搖頭。
“石頭剪刀布?”向坤又提議。
夏離冰依舊搖頭。
向坤明白她的意思了,伸手拿起碟中的那塊拿破侖蛋糕。
他自然知道這是老夏剛剛“俱現”出來的蛋糕,但一入手,他就明顯感覺到,這蛋糕和他“俱現”出來的,有些許不同。
感覺握著有種不太切實的虛幻感,不像他“俱現”的蛋糕手感那么明晰。
向坤慢慢地張嘴,對蛋糕咬了下去。
不出所料的,蛋糕在手中消失。
向坤并沒有露出絲毫詫異的表情,很自然地放下了虛握的手,然后把空著的碟子放到了老夏的面前,下一刻,一塊新的拿破侖蛋糕出現在了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