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細修長的手掌握住名為“幽蘭黛爾”的名劍劍柄,八重霽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傳遞到小幽身上,讓那只劍格處的大眼睛舒服地微瞇起來。
就在小幽想要感慨這位眼熟的小哥比自家新認的主人還要好時,那股令劍驚悚、惡寒的能量突然傳遞到它體內!
“啊——!”
小幽掙扎著揮舞那對裝飾性的翅膀,瞇起的眼睛更是瞪成圓滾滾的球狀,其內難掩一絲驚恐。
“放開我放開我!有什么可怕的東西要侵進來了!”
無論小幽怎么用力,那只細膩白皙如女子般的手掌扔緊握在劍柄之上。
“嘖。”八重霽咂吧了下嘴,“小侵,你把人家嚇著了。”
這次,藏在八重霽體內的黑色小劍沒有像以往那般老老實實地收回力量,反倒旋轉地愈發迅速,并跟隨侵蝕之力一同跑到八重霽的體外!
玩具模樣的黑色小劍迎風漲大,直到比小幽大上一圈,才停止變化。
“哇哇哇!就是你這個可惡的家伙想侵入我!”小幽見到罪魁禍首,恨不得化身惡狼上前撲咬,但一想到自己的力量才恢復一點點,可能打不過對方,頓時又慫到不行,只得裝出一副自己特想干架,卻被人握著,沒辦法付之行動的模樣。
侵蝕之鍵傲氣的不行,在小幽身邊轉的暢快,時不時調動侵蝕之力撩撥一下小幽。
在一旁圍觀的人哪見過這個,或困惑,或好奇。
幽蘭黛爾是傳說之中的武器,更有能劈開崩壞的能力,據說還和上個文明紀元沾點關系,有了理智結晶,能飛、會說人話、擬人性極高也能理解。
但那柄她們從來沒見過的黑色小劍...是什么來頭?這幅場景怎么看,都像是妻子發現丈夫在外面有了小三,出面教訓小三的模樣。
也許比喻不是很恰當,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那突然出現的黑色小劍明顯是吃醋了!
比安卡揉了揉眼睛,用手肘碰了碰一旁的女仆小姐,疑惑道:“麗塔,那黑色小劍...好像是從他身體內飛出來的?!”
麗塔:“好像...是這么回事。”
“我時常聽到,傳說中的神器有靈,而得到承認的眾神能夠駕馭神器...”塞萬提斯那張滿是滄桑的臉上流露出追憶之色,眼睛卻死死盯在那兩柄奇異的小劍上,“這也是‘科技’的力量?”
一直充當塞萬提斯現代小百科的比安卡卡殼了,她也想知道為什么啊!
“將粒子轉換重組壓縮,能做到這種地步。”薛定諤冷不丁地開口科普道:“有許多科學技術都能實現這類場景,只是我們的科技進展暫時不足以支撐,我猜測...那把黑色小劍也是上個文明紀元的產物。”
八重霽頷首示意,算是承認了薛定諤的說法。
“好了,小侵你回去,不然我把櫻吹雪和猶大叫來,你們四個湊一桌麻將?”
似乎是聽懂了八重霽的意思,侵蝕之鍵旋轉的速度明顯減慢,發出一兩聲劍吟,像是在表達自己的委屈,接著又蹭了蹭八重霽的袖口,隨即化作黑色流光鉆進主人體內。
“嘖嘖,這就跑了?真當我怕你不成?”原本在侵蝕之力下畏畏縮縮的小幽,此刻重拳出擊,“就這?你就這?我才剛開始熱身,有本事你就再出來!你出來...啊!”
見到詭異的黑紅流光在眼前聚集,小幽忍不住驚叫出聲,僵硬尷尬的轉移話題,“啊~我是說今天天氣不錯,改天約你出來玩啊!咱倆肯定比那些人更有共同語言的對不對?我們才是同類”
當黑紅流光從眼前消散,小幽明顯松了一口氣,那股詭異的能量想要徹底操控它的軀體,若是對方沒有約束,那股連意識都能侵蝕的能量簡直太可怕了!
‘若是我的力量完整,我才不怕它!’小幽暗暗想到。
“你就這?”方才被小幽煩的煩不勝煩的比安卡抓住機會,雙手叉腰,嘴角勾起適當的笑,嘲諷道:“原來你是欺軟怕硬啊,也不知道這種性格是怎么養成的,女武神中可沒有這種性格的人。”
小幽翻了翻白眼,狡辯道:“這是意識的本能好不好?面對暫時比自身強大的對手,選擇隱忍退讓才是最聰明的選擇。”
“它的意思是說你不夠聰明。”八重霽放開小幽的束縛,調笑一句。
“哼!”比安卡甩頭想走,束在腦后的馬尾也雖主人的憤怒一跳一跳。
“別啊!我親愛的小主人,我可不是那意思!”小幽急道,連忙飛向比安卡。
至于找八重霽的麻煩?傻子才會這么干。
“那你是什么意思?”比安卡反問,“先把你之前支支吾吾的東西說清楚!你這樣一點誠意都沒有!”
“哈哈,我...我有誠意,我當然有誠意。”小幽那獨特的大眼到處瞟來瞟去,一副心虛模樣。
“那就把你之前為什么要說自己‘和人類沒有關系’這句話,給我好好解釋一下!”比安卡輕喝道。
“哈哈哈...這只是很私人的問題...”小幽左右看看,沒發現能夠岔開話題的東西,只得硬著劍柄繼續說道:“相信你們...應該不會介意吧?”
“好吧好吧好吧!”受不了清冷氛圍的小幽醞釀了片刻,開口道:“這是一個很久很久遠的故事,久到楚科奇和阿拉斯加仍連為一體,而穆大陸還沒有沉入馬里亞納海溝深處。
在那時候,有一群人把我制造出來了。我必須感謝她們賦予了我足夠的智慧,但是說實話,那是一群很無聊的人。她們似乎隸屬于某個禁欲系的社團,每日每夜都在研究所謂的‘作戰計劃’。”
“逐火之蛾。”八重霽插了一嘴,他對小幽說的事很熟,甚至他曾經歷過這些事。
穆大陸沉沒也有他的一份“功勞”。
直到今日再回想起,八重霽也沒搞懂那日掌握重力王座,以無敵之姿展現的巖之律者為什么會那么佛系,她話里...又到底有什么含義。
“對對對!”聽到有人插嘴,小幽反倒很興奮,它一直都挺討厭自己自言自語。
“好像那個社團就叫什么什么蛾的,聽起來就很悲劇,事實上最后她們最后的結果也和這個社團的名稱差不多。”
小幽聳了聳翅膀,繼續道:“她們打算讓我學習,準確地說,因為我固有的超強運算能力,她們希望我能夠學會一種凡人難以駕馭的技術——通過操縱微觀粒子,來改變物體的結構和物理性質。比如說,在物體中制作真空斷層,以便切開原本用機械手段難以切割的存在。”
“操縱魂鋼。”八重霽單手抱胸,另一只手摩挲下巴,“也許后期也考慮到讓你操控元素類的東西。”
“事實上就是這樣。”小幽給八重霽丟了個‘你很懂’的眼神,繼續道:“開始我也像她們安排的那樣,不斷學習,在完整版的我當中,七個基礎單元中的五個,都是通過我自己后天學習‘練習’制造出來的。
等到我日復一日的完成學習,最終達到她們所定下的目標時,我擁有了你們人類當中最致命的情緒——‘無聊’。”
“哈?無聊?”比安卡的表情表示她不是很能理解。
“對吧。”小幽挺起劍身,深以為然地說道:“你們人類自己的哲學家也這樣說過,‘真正嚴肅的哲學問題只有一個,那就是“自殺”。’”
“這其實是個冷笑話。”不知誰插了句嘴,艙室內本來有些煩悶的空氣快樂活潑了一些,讓眾人紛紛發出笑聲。
小幽無奈道:“這么嚴肅的問題被你們當成冷笑話,你們人類的個體可真是難懂。再說,我真的是很無聊,她們把我制造出來,我完成目標后,就陷入了無盡的寂寞與空虛中。
她們那群人整天把自己當成工具使用,對于我這個意識是否獨孤、寂寞,一點也不在乎,于是...我干脆選擇睡上一百年,去看看以后的世界好了。”
“然后呢?”沒聽過多少故事的比安卡蠻好奇小幽后來發生的事。
“后來...”小幽眼珠子一轉,“我睡覺——就是自我關機,當然也設置了一些喚醒機制,畢竟我可不想一下子睡過去。只是可憐那些人,估摸著還以為我是不是出了程序錯誤,正在外面瘋狂修復所謂的‘bug’呢~”
小幽說這話時,那只長在劍格上的大眼睛笑瞇了起來,仿佛很滿意自己的“惡作劇”。
八重霽無言,人類創造出蘊含足夠智慧的意識時,就應該想到會出現這種結果。
尤其是這種智慧意識還擁有超強的計算能力時,給它灌輸“人類信念”、“存亡”、“文明”之類的概念化知識,它很快就會進行反思,而不是像人類嬰兒那般,受童年影響,最終成為一個什么樣的人。
換言之,它不會為了人類做太多貢獻,它會有多變的世界觀,將強大的計算力賦予智慧意識,對人類來說是把雙刃劍——直至今日,他也沒放寬對愛衣的限制。
放任擁有自我意識的智能生命成長,在八重霽看來,那是一場毫不遜色于崩壞的災難。
好在那些創造“幽蘭黛爾”的人給它也加了限制,它雖然有超強的計算能力,但似乎是有上限存在,且無法突破。
八重霽微瞇起眼睛,這讓正興沖沖講述自身故事的小幽打了個寒顫。
“...一百年后我醒來,方圓千里連個人影都沒有。很顯然,上個脆弱的人類文明已經被毀掉了。我繼續沉睡,再次醒來后發現有一群原始人圍著我鬼哭狼嚎的祭祀,我嫌他們煩,教訓了一頓又跑了,之后 我說小哥,能不能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小幽無辜地眨了眨眼睛,“難道你是上個文明時代的那些人?對哦!”
小幽迅速飄至八重霽身前仔細打量,“我對你很熟悉,你對上個文明時代也有一定了解,可是...真的會有上個文明時代的人活到現在?”
小幽逼近八重霽,用獨眼與之對視,直到——
“別別別!我這就走!啊!說好的不能動手的啊!明明我們才是同類的!”
小幽被侵蝕之鍵散發出的侵蝕之力抽了一辮子,像個陀螺一樣在空中轉了半天才停下來。
“好吧好吧,我們接著說,自從我教訓了原始人后再次沉睡,沉睡前我立下了‘這次一定得是可愛、無知、努力、上進且沒什么朋友的美少女才能喚醒我’的愿望,后來”
“怎么聽,你都是個只會惡趣味的惡心偷悅犯而已!”比安卡不滿小幽對人類的態度,以及那莫名其妙的玩樂心態,放下一句話,氣沖沖地走掉。
“怎么?”小幽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用翅膀尖撓了撓劍柄,像八重霽問道:“我有說錯什么話了嗎?”
“比安卡是個單純、努力、上進且可愛的女孩子。”八重霽指道:“你輕浮的語氣讓她很不舒服,你對待人類的態度,更是讓她無法接受。”
“是嗎?”小幽眨巴眨巴眼睛,最終看向八重霽,“我能感到你也有駕馭我的力量,要不咱倆湊...開玩笑開玩笑!你不要隨隨便便就打劍啊!很痛的!
咱們都是有智慧的存在,咱們應該講道理,不應該講物理啊!
啊——!
我告訴你!你不要逼我啊!我完全體很厲害的,你在打我,小心我以后給打回去!啊——!
嗚嗚嗚~我錯了我錯了,別打了,你家主人根本看不上我的,我發誓!我再也不靠近他了行嗎?
啊——!不是說好了不打了嗎?”
小幽在艙室內來回飛竄,黑紅流光樣式的侵蝕之力在后不斷追趕,一時間只能聽到小幽悲憤的哀鳴聲。
溫暖的模擬太陽光撒在擬態草坪上,納米級的毛絨觸感足以模擬出草地細膩的紋理。微風吹拂而過,綠地隨之掀起波浪。
“虛假的終究是虛假的...”
標準的研究員白色大衣籠在身材高挑的女子身上,內襯藏藍襯衫與古板黑長褲,一頭秀發直垂腰間,讓女子的氣質更為獨特。
“這種耗費資源的模擬能做到如此程度,已是極為不易,至少緩解了不少人的心理疾病。”女子身旁的女孩頓了頓,甜甜笑道:“博士,消息已經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