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凜
八重霽的身子不受控制的顫抖，這一刻，他再也保持不住那顆冷靜之心。
粉中透紫的妖異眸子，像極了妖怪身體上最為精華的結晶部分。
原本清秀的小臉逐漸變得猙獰，好似真的高等妖物，渾身爆發的兇煞之氣壓得眾多巡邏隊員們喘不過氣來。
野澤滿頭大汗，雙眼旁的肌肉繃緊，他又看了八重霽身上環繞的鬼怪與女妖！
“凜要是有什么事情，你們都得為她殉葬！”
八重霽眺望向天守閣的方向，神社處整座八重村最高層，而他又站在神殿之上，從這里，隱約能看到極遠處的天守閣中，有人影涌動。
‘凜！凜！凜！’
腦海中有關凜的記憶爆發，八重霽奮力一躍，整個人化作一道殘影消失在神殿上方，朝著天守閣的方向猛突而去。
見到八重霽離去，野澤用手捂住自己的心臟，大口喘著粗氣。
“噗通～”
嚇傻了的日吉丸更是不堪，失去意志堅持，一屁股坐倒在地。襠中更是有一股騷味散出。
幾名巡邏隊員還渾渾噩噩，半晌才回過神來。
互相對視了一眼，每個人眼中都充滿恐懼。
“不要擔心，霽大人今早剛去峽谷清理過妖物，身上殺氣重是應該的。現在！趕緊追上霽大人！神主大人交代的事情你們都忘了嗎？！”
野澤大吼，喚醒了他們。
幾名巡邏隊員的臉皮抽了抽，今早剛清理過峽谷中的妖物？身上有些殺氣是應該的？
你不說還好，說過了......他們感覺自己的小腿肚子都在發軟。
如果他們沒有記錯的話，峽谷中可是最少有著二十余頭妖物......
“快快快！”野澤第一個沖了過去，其他幾名巡邏隊員只能硬著頭皮跟著野澤。
而眼神呆滯，尿騷沾染全身的日吉丸，則無人問津。
......
天守閣。
人群聚集，黑壓壓一片，好像整座村子的人都來了大半。
還是那身櫻色和服的八重凜，跪在祭壇正中心的位置。
小手被黑白二色的粗繩緊緊捆綁在一起，捧在胸前。
若是仔細辨認，便不難認出那是巫女服后方束腰的粗繩。
小臉上掛有一絲憂愁，緊閉雙眸，不知道是不是不想讓姐姐產生太多心理壓力，還是害怕自己去侍奉狐神。
“神主大人。”
“櫻大人。”
村民們讓開道路，每個人都恭敬無比。
八重櫻跟著父親身后，渾身冰涼。
正直正午，大旱年間的太陽散發的紫外線絕對能讓人欲仙欲死。可每個人依舊身著正裝，縱使渾身被汗水濕透，也不敢有任何抱怨。
祭壇前。
八重神主面無表情，大手拍了拍八重櫻的后背。
“上去吧，時間到了，將凜獻祭給偉大的狐神。”
周圍那些大宗族的領頭人微微弓腰，八重櫻還從沒有見過如此溫順的他們。今天上午在議事殿的時候，為了祭祀而吵鬧的他們差點就上演了一次全武行。
現在卻人模人樣，表現出對神明最為崇高的敬意。
八重櫻不知道自己怎么跨上臺階，握住刀鞘的小手不時顫抖。
微低頭顱，櫻色較長的劉海遮掩住櫻的表情。
眼睛沒敢去看跪在祭壇最中心的凜。
八重凜聽到了聲音，即便到了最后一刻，她也沒有睜開眼睛。
反倒是昂起了小腦袋，將脆弱的頸部露出。
八重櫻的手顫抖的更加厲害了。
她知道，凜總是抱怨自己沒用，甚至還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抹過眼淚。
凜盡最大努力，不給她和哥哥找麻煩。
哪怕是身為祭祀的祭品，凜也怕自己耽誤她，處處為她著想。
露出的脖頸如天鵝頸一樣雪白、纖細。
從這個角度，甚至能看到上面青色的細小血管。
面前的凜好似夢幻般的玻璃制品一樣易碎。
只需輕輕用手一碰......
“哧——”
利刃從刀鞘中抽出的聲音再也沒有往日里那般干脆利落，反倒是像極了布滿鐵銹的老古董。
凜依舊沒有睜眼，柳眉尾端微微向下撇去，昂起的頸部更加向上。
現在只需持刀一劃，凜就會去供奉神明。而平息怒火的狐神則會恩賜八重村雨水。
八重櫻雙手緊握刀柄，高高舉起利刃。
天守閣空地處的村民紛紛跪拜，嘴中念叨著一起不知所謂的詞語，像是在向偉大的神明祈福。
‘哥哥......哥哥......我該怎么辦？我......’
八重櫻的眼中閃過一絲利芒，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持刀猛地下劈！
察覺到破風聲的凜，小臉上終于露出了畏懼之色。可即便如此，跪在祭壇中心位置的她還是沒有絲毫改變動作。
“噌——”
原本被黑白粗繩捆綁的雙手一松，八重凜睜開眼睛。
斷裂的粗繩呈兩半狀掉落在地，束縛她的東西徹底消失。
“凜！”
八重櫻喊道：“快拉住我的手，我們逃出去！哥哥就在外面，只要我們能逃出天守閣，一切都不是問題！”
八重凜那雙治愈的湛藍眼瞳中泛起一層淚光，小嘴微抿。
八重櫻順勢拉住凜的小臂，抬腿便要沖出祭壇。
“噗通～”
倒地聲。
八重櫻愣住了，回身，眼角余光正巧看到了凜的腳裸。
那里早就血紅一片，污血沾染了服飾，只是之前凜一直跪著，從她的角度壓根看不到。
“沒用的。”神出鬼沒的八重神主走上祭壇，看不清任何臉色。
“凜的腳筋已經被切斷了，就算你帶她逃出去，她這輩子也不可能站起來。”
“是的，姐姐。”撲倒在地上的八重凜笑著流出淚水，“凜其實早就知道了。”
“所以......能在死之前幫助姐姐，凜真的好高興。還有兄長大人......他用手包的凜，永遠是最可愛的。”
“姐姐......我相信你能超過兄長大人，成為最為出色的巫女。”
“只是......只是凜食言了，不能和哥哥姐姐一起去看櫻花了，不能去......”
“不能再等了。”
八重神主上前，鉗制住櫻的左右手。
成年男子強大的力量依舊不是她所能抗衡。
側舉，刀鋒猛然朝下揮去！
“凜！——”
躍到天守閣圍墻上的八重霽恰好看到了這一幕。
渾身勁力在這一瞬爆發，圍墻上的磚瓦被這股暴強的力量踹成碎片。
“嘭！——”
蜘蛛網一樣的裂紋不斷蔓延至半座墻壁。
而這時，狂飆出去的八重霽化成殘影，如炮彈般直射祭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