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半,卡塞爾學院,夏彌的宿舍里。
“師兄你和我一起去?”夏彌雙手背在身后,上半身前傾,湊到楚子航身前。
“嗯。”楚子航點頭。
“欸…為什么呢?”夏彌露出不解的表情。
楚子航默不作聲,把視線移開。
“而且師兄你和我一起去為什么還要帶村雨呢?”夏彌視線向下移,看著楚子航腰間配著的連鞘長刀。
“習慣了。”楚子航道。
“那好吧,
”夏彌眨眨眼,“師兄你等我一會,我先去化個妝。”
宿舍有獨浴,夏彌拿著一包化妝品走進去。
化妝?去見老唐還要化妝?
楚子航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這是楚子航第一次等夏彌化妝,以前他雖然也和夏彌一起出去過,但是都是已經化好妝的夏彌直接去約定的見面地點。
在楚子航的認知里,
女人化妝的時間一般都非常長——比如他的媽媽。
每次繼父要帶著他和媽媽去游樂園時,媽媽都會說一句“等我幾分鐘,我化個妝”。
然后楚子航就會和繼父一人拿一本書或雜志坐在沙發上開始看,
如果媽媽動作快的化,楚子航差不多能讀一百頁左右的內容,而繼父可以看完一整本雜志。
所以當夏彌只用了十分鐘就出來的時候,楚子航罕見地感覺到了驚訝。
“師兄你干嘛露出這樣的表情?”夏彌從浴室里出來。
看著她的臉,楚子航一下子就明白她化妝為什么這么快了——因為這張仿佛出自雕刻大師手下最得意作品的完美容顏跟本無需人工的贅飾。
楚子航只能看出來夏彌稍微給自己上了一點眼影,眼角淺淺的玫紅色的眼影讓她一下子從嬌俏而古靈精怪的少女變得成熟起來,多了幾分女人的成熟嫵媚。
除此之外她好像還畫了眼線,涂了一點潤唇膏,唇瓣色澤粉嫩,輕抿一下仿佛有水光溢出來。
去見老唐要用這個樣子嗎?
楚子航不知道自己該擺出什么樣的表情。
反正他不想笑。
“我看看…還剩二十分鐘,師兄我們走吧。”夏彌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對著楚子航道。
“嗯。”楚子航點點頭。
夏彌收回手機,上前兩步,自然而然地挽住楚子航的一條手臂。
楚子航楞了一下,和夏彌一起向外走去。
楚子航和夏彌挽著手臂走向噴泉池。
夏彌輕聲哼唱著一首詠嘆調,
楚子航沉默著。
楚子航和夏彌像一對漫步在學校里的情侶,和身邊那些情侶們別無二致。
晚風吹過道路兩旁的樹,
夏彌哼唱的旋律混進周圍的樹葉婆娑聲中,像蝴蝶遁入一片花海。
噴泉池的黑色剪影逐漸出現在視野邊沿,楚子航挽著夏彌的力道不自覺地加深,如果是個普通的混血種女孩,可能已經覺得有些疼了。
伴隨著靠近,楚子航看見噴泉池旁邊站著個人,但她…應該不是老唐。
老唐應該不穿裙子吧?
楚子航想道。
“老唐好像遲到了欸,”夏彌道,“只有個女生在哪里。”
“竹雅?”
又靠近了一些,楚子航認出了站在噴泉池邊上的女孩。
其實他早該認出來,早在接任獅心會的會長時,他就認識學生會體育部的部長竹雅,再后來因為老唐的關系,他和竹雅也見過幾面,有一些簡單的交流。
只是他以前從來沒見過竹雅穿裙子,看到穿裙子的女生,下意識地沒有往竹雅身上去想。
她穿著淺咖啡色的連衣裙,露出骨肉勻婷的小腿,
皮革的腰帶勾勒出纖細腰肢,
銀質的發釵固定了刻意蓄長的頭發,露出精心修飾的妝容,
很難想象這種極具“女人味”的形象會出現在學校里知名的母暴龍身上。
“楚子航?”
竹雅也看到了楚子航,穿著這身打扮遇見認識的人,頓時讓她有種渾身不自在的感覺。
“你在等人?”楚子航直截了當地問道。
“嗯,”竹雅點點頭,“你們呢?情侶出來散步約會嗎?”
鬼使神差地,楚子航點了下頭:“嗯。”
“我們不是情侶,”夏彌松開楚子航的手臂,搖頭道,“現在還不是。”
“現在?”竹雅問道。
“對啊,現在。”
夏彌點點頭,理了一下額前的碎發,以單腳為支點,像芭蕾舞演員一樣輕盈地轉了半圈,面向楚子航。
“師兄,伱看這里景色怎么樣?”夏彌歪了下頭問道。
楚子航掃視了一圈,月光下兩排長椅擺在噴泉邊上,噴泉的水花高高濺起來,又在水聲中落回水面,月光下能看到銀色的光在不停閃動,遠處樹影綽約,隱約能看到樹影下有情侶并肩走在一起。
“很好。”楚子航給出了一個干巴巴的回答。
“那師兄你覺得我漂亮嗎?”
夏彌提著裙擺做出一個類似于古代宮廷禮儀的動作,修身的校服勾勒出女孩美好的曲線,裙擺起落有如天鵝般優雅。
“漂亮。”
楚子航脫口而出。
“那師兄你當我男朋友吧。”夏彌道。
“好。”
楚子航自然而然地回答,沒有吃驚,沒有猶豫,仿佛這是一場話劇,而她和夏彌作為演員早已排練過千百次。
“好耶!”
夏彌猛地撲上去,手臂環住楚子航,下巴貼在他胸口,仰頭望著他,唇瓣被月光挑染得晶瑩剔透。
夏彌仰著頭,楚子航低下頭。
竹雅:…
竹雅站在一旁,看著月光下擁吻的兩個人,有些后悔自己沒有帶槍——槍里還得裝滿弗里嘉子彈。
她響起蘇曉檣說過的話。
這里果然是表白圣地啊。
心頭莫名一團火焰升起來,竹雅掏出手機,撥通一個無數次想撥通都沒敢撥通的電話。
“喂?你在哪?”
卡塞爾學院,某咖啡廳。
有氣無力地掛掉電話,老唐依舊保持著趴在桌子上的姿勢——他已經在這個包廂里帶了五個多小時了。
他明明約得夏彌今天下午三點來這里,結果一直等到八點多她都沒來,要不是擔心諾瑪監控手機,老唐都想直接給夏彌發消息問問了。
難不成是芬格爾這廝沒有把我的信送到?
老唐越想越覺得有可能,起身要回宿舍去找芬格爾討個公道。
“砰——”
包廂的門被大力推開,穿著淺咖啡色連衣裙的女孩大步走進來,黑色皮革的腰帶上銀扣閃亮。
“蛀牙學姐?”老唐驚了一下,“你找我有什么…唔!”
竹雅大步流星地走到老唐身前,雙手按住他的臉,猛得低下頭。
老唐覺得從此以后不能再叫竹雅學姐“蛀牙”了。
因為學姐沒有蛀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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