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郊外,某民宿中。
“大師您還認識一位道門的修士?”路明非有些驚訝。
“是一位隱居在深山中的老道友,老僧的年紀已經不算小,但他至少還要大老僧幾十歲,”緣空道,“老僧也不知道他究竟修煉到了什么境界,興許是和施主一樣的鬼仙,也有可能已經成就了人仙。”
道門心動境修士稱鬼仙,因為這個階段修士神魂大幅強化,已經可以初步做到御氣神游,魂魄出竅——不過一般來講除非是活膩了,否則沒有哪位心動境修士會在這個境界就嘗試讓魂魄離開身體。
佛門則把這個境界稱為阿羅漢,又稱“殺賊羅漢”,這個“賊”指得就是心動境所誕生的種種妄念,佛門的“羅漢殺賊”和道門的“降意馬定心猿”都是逐步剔除心動境的副作用,最后心境歸于圓滿的過程。
至于人仙,那就是修為再進一步,達到結丹境的道門修士的稱呼,這個階段修士精氣神匯合為一成就內丹,三寶匯聚產生質變,力量比突破前強上數倍,還會誕生種種神異,基本脫離凡人的范疇,可以說是完成了脫胎換骨這個過程。
對應著道門人仙的就是佛門的菩薩,不過天書畢竟是道門傳承,對菩薩道雖有記載,但和本家的修煉之道一比,自然不甚詳細。。
如果緣空大師口中這位道長真的是道門修士,而且達到了結丹境,那人間已經很少有東西可以限制住他了,和龍類對比一下的話,至少不會弱于公爵,大概率相當于初代種。
不過道門修士大多性情淡然,清心寡欲,通常來講,哪怕這位道長是一顆人型核彈,但只要沒有不開眼的主動去招惹他,危險性怕是還不如一只炸毛的貓。
其實就算有人去招惹他也未必會有危險性,依道門修士的性格,遇到沖突,只要不涉及明顯的善惡或正邪沖突,也不涉及到道統之爭,
那基本上都是會主動退讓的——說白了就是在原則性問題之外,
道門修士大多都是主張退一步風平浪靜。
至于面對那些原則性問題…只能說是進一步海闊天空了。
只不過是物理意義上的海闊天空。
不管怎么說,
緣空大師既然提起這位道長了,那他肯定是要見見的,畢竟從某種角度講大家也算是同門。
而且他受了天書的恩惠,
照理說日后成就大羅果位,肯定是要在這個世界重現天書所傳承的那些道統的,
要不然他就算是那種知恩不報的白眼狼了,
良心上過意不去。
只是這件事想想就麻煩,
未來他要是真的布下道統,對整個人類世界甚至殘存龍類來說肯定都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巨大變革,
這會涉及到的東西多到他光是想想就頭疼。
但如果不出意外,那位道長應該背負著和他一樣的使命,這樣的話,
到時候誰來當主力還不太好說,
這些要命的事完全可以由一個人來操心,
另一個適當幫下忙就好。
說實話,
路明非想當幫忙的那個,就是不知道道長樂不樂意。
“大師可否引薦一下那位道兄?”路明非心懷鬼胎道。
“可以是可以,
但老僧答應了昨日那位女施主,要盡力為她治好病重的兒子,”緣空有些為難,
“老僧昨天從警察局里出來,已經去醫院看了這孩子的狀況,
雖然可以救下,但需要一些時間,
而且治療不能中斷…”
“沒關系,大師你先忙,
我時間充裕,等你治好那個孩子再聯系我也不遲,”路明非道,“對了,如果治療起來有什么困難的話,大師你也可以聯系我,我畢竟是道門修士,
煉丹煉藥還是會一些的。”
“那老僧就替那位女施主和她的兒子謝謝路道友了。”
路明非和蘇曉檣跟緣空聊了半天,交流了不少修煉上的心得和對各種事情的了解,不出路明非所料的是緣空果然也知道有關龍類和混血種的事情,雖然他自己并不是混血種,
但是幾年前在機緣巧合下他認識了一個意大利混血種,從那位混血種那里他了解到了不少有關混血種和龍類的事情,作為回報他教了那位混血種一門普通人也可以練的歡喜禪法門——說是法門,其實也就是一些給凡人用的粗淺技巧而已,開光后的修士肯定是看不上的。
天色漸暗,路明非和蘇曉檣告辭,約好等緣空大師治好那個孩子再聯系,讓緣空大師帶他們去找那位道長。
走出平房,路明非和蘇曉檣向著院子外走去,結果看到院子角落里,梳著高馬尾的女服務員,也就是民宿老板的女兒正躡手躡腳地靠近一排花叢。
在黃土地的院子里,用磚頭在各個房屋前都在地里鑲著磚頭,磚頭斜著嵌進地里,只露出一個角,
這些角緊緊挨在一起,正好圍成一個類似跑道的形狀,
圈內種滿了各類花卉。
只是現在天氣已經轉涼,還開著花并不多,
女服務員眼前的花叢只有零星七八朵花,
葉子也掉了許多。
她彎著腰,
躡手躡腳地靠近花叢,聚精會神地盯著一朵紫色的花——準確地說是盯著落在上面的蝴蝶。
“嘿!”伴隨著一聲短促有力的輕喝,女孩的手閃電般地彈出去,扣在花上合攏,將蝴蝶攏在掌心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捏在手上。
“嘿嘿。”
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女孩捏著蝴蝶直起腰,正好看到路明非和蘇曉檣望向自己,臉頰騰得就紅了。
“兩…兩位客人下午好。”女孩用食指和拇指捏著蝴蝶的翅膀,背著手藏在身后,用自以為若無其事的神態和路明非兩人問好。
“蝴蝶很漂亮。”路明非一擊直指要害。
“啊…哈哈哈,謝…謝謝。”女孩臉上的緋紅更重了。
“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了,再見了,抓蝴蝶的大姐姐。”路明非對著女孩揮手。
你到現在還沒被打死可真是個奇跡。
一旁的蘇曉檣虛著眼看著路明非吐槽道。
“請等一下,”女孩一只手捏著蝴蝶,另一只手把蝴蝶停留的那朵花折下來,又折下臨近的另一朵,拿著花走到路明非和蘇曉檣面前,“這兩朵花就送給兩位客人吧,祝兩位每天都能心情愉快。”
“啊,謝謝。”
“謝謝。”
路明非和蘇曉檣接過花,女孩拿著蝴蝶走到院子中央,松開手,蝴蝶轉瞬之間飛向了遠處,女孩出神地盯著蝴蝶飛舞,直到它向著夕陽的方向飛過去,女孩才不得不收回目光。
“你很喜歡蝴蝶?”蘇曉檣好奇道。
“嗯,”女孩點點頭,臉蛋上的紅暈還沒完全褪去,“我從小就想當一個研究蝴蝶的學者,大學選的專業也是生物學,但是成績不太好,考研動物學失敗了,所以畢業后我一邊幫爸爸打理這里,一邊準備二戰。”
“加油!”蘇曉檣鼓勵道,“既然你有熱愛的東西,肯定會比其他人更有動力的,這次肯定能考上的。”
“謝謝!”女孩對著蘇曉檣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她雖然算不上特別漂亮,但是一笑起來就會有兩個酒窩,明明年紀比路明非和蘇曉檣大,反而卻顯得有點可愛。
告別了女孩,路明非和蘇曉檣踏上回家的路。
路明非的識海中。
路明非站在純白的地面上,天書懸浮在他面前,展開之后身上的裂紋比以前少了一點,雖然只少了一點點,但至少證明天書已經在恢復了。
反手招出玉方,魔方大小的玉方急速放大,變成邊長三四米的牢籠,透過薄薄的玉璧可以看到里面把臉在玉璧上貼變形了的路鳴澤。
“哥哥,你想通了要來找我做生意了嗎?”路鳴澤滿臉期待。
“不,”路明非搖頭,“我是來找你要贈品的。”
“放心放心,我在業內可是出了名的大方豪爽,只要哥哥你和我交易,贈品要多少有多…”
“我不做交易,”路明非道,“我只是來要贈品的。”
路鳴澤:???
路鳴澤沉默了幾秒,伸手掐住自己的臉,用力向外拉。
“你這是干嘛?”路明非不解。
“也不厚啊…”路鳴澤松開手,陷入沉思,“明明我的臉皮挺薄的,怎么哥哥你的臉皮就這么厚呢?”
“你,臉皮薄?”路明非的表情就好像聽到了芬格爾說他從不欠錢。
“對啊,哥哥你為什么擺出一副完全不信的樣子?騙你的話我就是小狗!”路鳴澤信誓旦旦。
“你承認你臉皮厚的話,我就考慮考慮跟你交易。”路明非道。
“汪汪汪!”路鳴澤當即改口。
“嗯…我考慮一下,”路明非沉吟兩秒,“考慮之后我決定不交易。”
路鳴澤:…
“不過贈品該要還是得要的。”路明非道。
“哥哥是什么給了你我會給贈品的錯覺?”路鳴澤問道。
“你聽說過洗衣機么?”路明非打了個響指。
“什么洗衣機機機機機…”
玉方飛快地轉動起來,連帶著里面的路鳴澤也在跟著旋轉,就像是被丟盡洗衣機里的布偶熊。
幾分鐘后,玉方停下旋轉,路鳴澤貼著玉璧停下。
“哥哥你這是威逼!”路鳴澤似乎沒有受到半點影響,滿臉悲憤,“我是不會屈從在你的淫威下的!”
“那這次就三倍速怎么樣?”路明非抬起手又要打響指。
“哥哥您想要什么樣的贈品呢?”
深夜,黑石頭地鐵站,月臺。
“所以我們真的要就這么進去嗎?”蘇曉檣有些擔憂,“你確定你沒有因為心動境而變得自大狂妄?”
“放心吧,肯定沒有,”路明非肯定道,“心動境只是會讓人的性格變得更加不受控制和約束,但是不會降低修士的智商和理智。”
“既然我敢進去,那我肯定就有底氣不懼里面這條龍。”路明非道。
路明非的自信是很有道理的,康斯坦丁已經幫他證明了龍王其實也沒有那么強,雖然這個種族是真正意義上的得天獨厚,但是滿腦子都只有打架和統治,因為血統太強反而太過依賴于血統,明明可以達到更高的上限,但幾十萬年的歷史卻全都用來戰爭了,白白浪費了強大的潛力,在實力上和那個世界的修士完全不是一個級別,天書中不算很強的手段就可以秒殺康斯坦丁,理論上只要路明非想,這個世界應該沒有任何一條龍能夠在天書面前活下來。
“那好吧,我跟你一起去,”蘇曉檣有些不解道,“可咱們真的有必要這個時候來嗎?現在可是兩點欸,地鐵都停運了。”
這個點地鐵站都關了,他倆還是走死角避過監控,偷偷翻過收費口才到了月臺。
“就是專門挑這個時候來的,”路明非道,“要是咱倆眾目睽睽之下突然在地鐵站里消失了,那明天的頭版頭條說不定就有咱倆的照片了。”
“也是,”蘇曉檣點點頭,牽住路明非的手,“走,咱們出發吧。”
路明非點點頭。
幾分鐘后。
“怎么還沒好啊?這也太久了。”蘇曉檣抱怨。
“已經好了啊。”路明非道。
“啊?可咱們不還是在原地嗎?”蘇曉檣一愣。
“你果然沒有好好聽課,”路明非吐槽,“尼伯龍根是龍類以顯示空間位藍本打造的獨立空間,既然是以現實為藍本,那里面的東西只要不刻意地去修改,肯定也就和現實一樣嘍。”
“不過,”路明非幽幽道,“你再仔細看看,這里真的和外面沒有一點區別么?”
“你這副仿佛要將鬼故事的口吻是要鬧哪樣啊?”蘇曉檣吐槽。
“一般來講這時候女孩子不都會害怕地縮進男孩子懷里嗎?”路明非露出計劃失敗的懊惱樣子。
“欸!怎么回事,周圍的裝修,還有著地磚,怎么變得像是上個世紀風格了?”蘇曉檣瞪大眼睛。
“我們進入尼伯龍根的時候,它扭曲了你的認知,讓你沒有第一時間發現這里發生了細微的變化,”路明非道,“不過這種影響是很有限的,只要稍微有點刺激或者得到什么提醒,立馬就會醒悟過來。”
“原來是這樣…那為什么你好像沒有受到影響?”蘇曉檣問道。
“當然是因為我強了。”路明非挺起胸膛。
遠處傳來車輪摩擦鐵軌的聲音,一輛列車從遠處開過來。
“嗯?這里面怎么還有車?”蘇曉檣一愣。
“這里面的車竟然這么正常?”路明非也是一愣。
列車停在路明非和蘇曉檣面前,車門自動打開,內部空無一人。
“走吧,”路明非拉著蘇曉檣走進去,“看來這個尼伯龍根的主人在‘歡迎’我們。”
他可以咬重了歡迎二字。
坐上列車,列車向前開動,大約幾分鐘后緩緩停下,車門打開。
路明非和蘇曉檣對視一眼,一起向著車門外走出去,他們能感受到外面有許多龍類亞種生物的氣息,但這些氣息普遍不強,最強的那個也就四五代種的程度。
剛剛走出車門,還沒來得及觀察周圍環境,一道魁梧高大的身影就站出來大喊一聲“此山是我開…”
“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路明非大吼著說出了后三句臺詞。
“這是我的臺詞…”黑影的話里莫名透出一股子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