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城內,某偏殿。
兵俑手中的長矛高高舉起,對著芬格爾的面骨重重砸落。
卡塞爾學院普及中文,芬格爾的中文也不錯,所以現在他有一個簡潔有力的詞匯可以表達內心最真實的感受。
“臥槽!”
跺腳濺起大片水花,芬格爾猛得側身避開了這勢大力沉的一擊,長矛砸在水面上爆起白色的水花。
一擊不中,兵俑便要抬起長矛再次攻擊,芬格爾一腳踩在長矛上,伸手抓住背后障刀的長柄,雪亮的刀光在刀身與鞘的摩擦聲中撩過將兵俑手中的長矛自三分之二處斬斷,長兵器一下子變成光禿禿的青銅短棍。
被斬斷兵器的兵俑機械式地舉起手里的短棍,再次對著芬格爾揮砸下來,但它手里的短棍早就已經沒了之前還是完整時的長度,只砸到了空氣。
芬格爾以腰發力,擰身揮刀,兩百公斤的煉金金屬重刀在空氣中震蕩出近乎于咆哮的空爆,硬生生地把同樣是煉金金屬鑄成的兵俑砍飛出去,沿途撞到了好幾尊兵俑,腰部被劈開了一道近半深的傷口,如果換成血統a級以下的混血種,這種半個身子都被斬開的傷勢必死無疑,兵俑雖然不是血肉之軀,但似乎也因為體內的煉金矩陣被破壞而失去了活力,倒下不動。。
不過如果真是a級混血種,這一刀下去早就兩截了,豈止是被撕開小半個身子?
將兵俑砍飛出去,老唐長舒一口氣,這只兵俑應該是以煉金術驅動的金屬傀儡,雖然可以自主行動,但只能按照制造者預先設定好的模式行動,這從它就算武器被斬斷了也會繼續當成長兵器來用就能看出來。
兵俑暴起時芬格爾身后的人還想出手,結果剛上前兩步兵俑就被打飛了出去,連兩招都沒撐過。
“大家快跑!”芬格爾一臉驚恐地轉頭,宛如受驚的兔子般一馬當先向著大門跑去。
其他人:…
這什么人啊這是!
雖然被芬格爾突然間的轉變搞懵了一下,但伴隨著又幾具兵俑開始動起來,
其他人也飛快地轉身向后奔逃。
“轟——”
半掩著的青銅門扉在某種不知名力量的作用下閉合,
原本只能供一個人勉強擠過的縫隙徹底閉合。
離門只差三步的芬格爾不知道自己是該清醒還是該后悔,
他要是再快一點說不定就能擠過去——也可能被擠成肉醬。
“b組,發生什么事了?!”隊長在戰術頻道里問道,剛剛他聽到了劇烈地金屬撞擊和金屬斷裂聲。
“b組,
報告情況!”同樣聽到劇烈聲響的曼斯教授也問道。
“兵俑活了!出口被關閉!”捷琳用最快地語速匯報道,“我們觸動了青銅城的機關!”
主控室里,
曼斯教授用極其復雜的眼神看了一眼路明非。
這一定就是中國人俗語里說得“烏鴉嘴”吧?
借著便攜式探照燈的昏暗光線,
b組的專員們能看到黑暗中一尊又一尊金屬兵俑開始活動,
向著他們沖過來。
“全體注意!準備戰斗!”捷琳大吼一聲,點亮黃金瞳,
昏暗的視野一下子明亮起來,拔出腰間的匕首,又看了一眼兵俑手中的戈矛劍戟,
嘴角苦澀。
其他學生也抽出隨身攜帶的武器,
基本都是刀劍之類的中等長度武器,
蘇曉檣抽出一柄造型頗有幾分華麗的騎兵刀——這就是加圖索家付給路明非的提升狄克推多品質的“人工費”之一,
被路明非重鑄一番后交給了她,形態上并未做太大的改動,
但威力更強。
最引人注目的是威格拉夫,她掏出一個光禿禿的劍柄,腳下積水中升起幾條細長的“水蛇”攀附在劍柄上,
冰一樣的透明劍身快速延伸下來,圍繞著劍身和劍柄的“水蛇”脫離積水,
懸浮環繞著劍,逐漸變成暗藍色。
“芬格爾,
能打開門嗎?”捷琳大聲問道。
“我試試!”芬格爾舉起障刀,狠狠地斬下,
劈進兩扇青銅門扉合攏后中間的細縫里,用力想要撬開。
芬格爾雙臂肌肉夸張地隆起,障刀彎曲,青銅門之間出現一絲縫隙。
“有希望,大家攔住這些兵俑,給芬格爾爭取時間。”
捷琳說話間已經有一尊兵俑沖了上來,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里刃長不足二十公分的匕首,
干脆利落地抬起手掌,低聲頌唱了幾個簡短的龍文音節。
“轟——”
仿佛雷鳴般的低沉轟鳴中,沖上來的兵俑到飛出去,又撞倒幾尊兵俑。
言靈·陰雷。
和之前索斯比拍賣行里裝成中國道士的男人一樣的言靈,
可以對面前一百八十度爆發出極為強大的沖擊力,雖然在這位女組長手中威力要比拍賣行的男人弱一些,但擊飛一個兵俑并不難。
只是雖然被擊飛,兵俑本身其實并沒有受到實質性的傷害,倒下后立馬就爬了起來。
捷琳的臉色不太好看,她的言靈以沖擊力為主要傷害,通常可以讓目標內臟嚴重受損,但問題是…兵俑沒有內臟。
而且言靈對體力的消耗是很大的,要不是拿著匕首上前和這些鐵人搏斗明顯是找死行為,她也不會直接釋放言靈。
好在她雖然被這些兵俑嚴重克制,其他人的武器和言靈似乎還有一戰之力…才怪。
只有蘇曉檣和威格拉夫分別輕松地擋下了三尊和兩尊兵俑,剩下的兩個執行部專員連招架一尊兵俑都有些勉強,捷琳依靠言靈又擊飛了兩尊兵俑,其中一尊似乎被影響體內的煉金矩陣,倒下后就沒再起來,看來她的陰雷也不是完全只能當控制技能用。
但沖過來的兵俑有些多,還是有兩尊兵俑越過防線沖向了芬格爾。
然后被從門縫里抽出障刀的芬格爾砍瓜切菜地劈飛出去。
“你們看!對面將軍俑身后好像有什么東西!”蘇曉檣揮舞著騎兵刀,輕松地纏斗著三尊兵俑,甚至還有閑情逸致伸出一只手來指著遠處。
你還有心情管這個?捷琳震驚于這個漂亮的大一新生的強大和鎮定,或者說大心臟,抬頭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能看到遠處有一尊將軍打扮的兵俑被幾尊親衛兵俑拱衛,身后似乎是一副巨大的金屬浮雕,刻著扭曲的龍文,墻壁中間似乎鑲嵌著什么東西。
“我們殺過去看看吧!”蘇曉檣提議道。
是你說錯了還是我聽錯了?捷琳臉頰抽動,這座大殿里的兵俑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雖然大部分好像都已經動不了了,但是能動的這些也足夠把她們淹死了,甚至直到現在不斷有兵俑從靜止轉向活動,也幸好這些兵俑都是挨個蘇醒,也沒有智力,不會等著同伴多了一起上,所以她們還能扛得住,但凡這些兵俑有一丁點智力,不挨個過來送,她們也早就掛了。
“好!”一旁已經將兩尊兵俑放倒的威格拉夫毫不猶豫地附和。
她手中的劍似乎非常鋒利,可以輕易刺進兵俑體內,每次劍身刺進去,環繞著劍身的暗藍色水蛇也會從缺口進入一些,幾劍之后兵俑就轟然倒下,缺口處能看到腐蝕的痕跡,顯然是那些暗藍色的水蛇進入兵俑體內腐蝕了它們內部的煉金矩陣。
遠處的芬格爾目光疑惑地看向威格拉夫手里的長劍。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貝奧武夫家族的巨人之劍?
在貝奧武夫史詩里,格倫德爾危害人間時,國王赫羅斯加懸賞除掉這一魔物。從基特蘭德而來的基特人貝奧武夫帶著十四名勇士挺身而出,在宴會上與手下設下陷阱,因為格倫德爾的血像巖漿一樣可以融化所有武器,所以貝奧武夫徒手以蠻力折斷了格倫德爾的一只手臂并將它打成重傷,格倫德爾在逃向他森林中的巢穴時栽倒在地而死。
貝奧武夫追著格倫德爾而去,遇到了它的母親海女妖,她為了給兒子報仇,召來無數有毒的海蛇攻擊貝奧武夫,最后貝奧武夫在海女妖的巢穴中找到的一把帶有魔法的巨人之劍,砍下了女妖的頭顱,使得罪惡最終平息,但這把有神奇魔法的巨人之劍卻只能存在于海女妖那處在水面之下的巢穴中,貝奧武夫一拿著它離開巢穴,它的劍身就像冰一樣融化,只剩下劍柄。
因為年代關系,貝奧武夫史詩有很多不同的版本,但大多大同小異,而根據芬格爾曾作為一個煉金師了解到的版本,殺死格倫德爾和海女妖的貝奧武夫其實兩代人,殺死格倫德爾的前一代貝奧武夫和它同歸于盡,在其他屠龍者的配合下,他用言靈“不朽”幾乎打死了格倫德爾,但格倫德爾死前用自己滾燙的血釋放了一個特殊的火焰言靈,殺死了貝奧武夫后才氣絕——當然,它也不是什么魔物,而是一頭純血龍類。
海女妖也不算是格倫德爾的母親,她只是比格倫德爾的血統更高一代,格倫德爾是她下屬的血裔而非兒子,她也沒有要給格倫德爾復仇,和那一代的貝奧武夫戰斗是因為貝奧武夫殺過去了,而那一代的貝奧武夫也是整個貝奧武夫家族歷史上的最強者之一。
而那柄有神奇魔力的巨人之劍,本質上是一柄非常強大的煉金武器,但它必須要在有水,或者說水元素富集的環境里才能展現出威力,所以一離開水面就融化了,但只要在遇到水威力還會再次展現,那一代貝奧武夫把巨人之劍帶回家族,此后它染上了數不清的龍血。
這小子什么來頭?這可是貝奧武夫家族最珍貴的寶物之一,就讓他這么帶出來了?
看著遠處再次纏斗上兩尊兵俑的威格拉夫,芬格爾心中怎么也想不通,這么年輕人究竟哪來的資格使用這樣的武器,難道貝奧武夫家族已經衰落到快沒有人了嗎?
就在這么向著的同時,他聽到了蘇曉檣的提議和威格拉夫毫不猶豫地一聲“好”,臉皮抽動一下,聲嘶力竭大喊“我反對!”
“這太冒險了,現在我們需要的是活著逃出去,不是探索更多的情報。”捷琳斷然否決。
“好吧。”蘇曉檣有些失望。
“那我自己去!”威格拉夫冷哼一聲,再次放倒兩尊兵俑,踩著積水大步向前沖去,“不用管我,你們打開門自己出去!”
“你!回來!”捷琳一腔怒火立馬升了起來,雖然威格拉夫確實很強,但這團隊意識和紀律意識簡直等于沒有,同樣是大一新生,蘇曉檣不僅比他更強,而且還知道服從指揮,雖然提議大膽了點,但還是很有紀律的。
“喂!回來啊威格拉夫,這些兵俑里有一些很奇怪!比其他兵俑更強,你遇到它們會有危險的!”蘇曉檣提醒道。
此刻被她纏住的三尊兵俑里就有一尊明顯比其他兩尊強很多,似乎還有模糊的智力,雖然對她來說這樣的兵俑就算來上三尊她也能輕松秒殺,但作為大一新生,她還是不好表現得太驚世駭俗。
“威格拉夫!回來,這是命令!”曼斯教授在戰術頻道里大吼,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一人一劍硬殺進兵俑堆里,威格拉夫順手抬起長劍在每個經過的兵俑身上刺上一劍,雖然不知道它們是否還保持著行動的能力,但先下手為強總沒錯。
她確實無組織無紀律,但是實力也是實打實的,之前同時面對兩尊兵俑遠不是她的極限,孤身沖上前后她甚至可以像蘇曉檣一樣直面三尊兵俑,雖然沒有那么愜意,但也能比較輕松地突破包圍或者反殺,雖然也收了一點點傷,但影響并不大,甚至還有多余的精力“照拂”一下那些還沒動的兵俑,多補上幾劍。
直到其中一尊被刺中的兵俑突然松開武器伸出雙手握住刺進自己胸口的長劍。
威格拉夫一驚,用力想要抽出長劍,照理說劍刃鋒利絕不是兵俑能握住的,它的手掌都已經被切進去一半了,但它的力氣卻遠比之前的兵俑更大,威格拉夫的劍抽出速度比預料中慢很多,才抽出到一半,迎面已經有一尊兵俑將長矛掃了過來,她調整了一下身體,避開矛頭想要硬抗住橫掃來的青銅桿,甚至借力拔劍,但這一擊的力道之大遠超預料,掃中她的小腹時劇烈的疼痛和沖擊力讓她不受控制地松開握劍的手,整個人被掃得向后倒飛出去。
該死!這兩尊都是蘇曉檣說得更強的特殊兵俑!
半空中小腹劇痛的威格拉夫猛然醒悟,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她轉頭的余光看到身后又一尊兵俑舉起了手中的長矛。
可惡,大意了…沒想到我竟然會死在這…
突然間,威格拉夫感覺自己撞進一個溫暖有彈性的懷抱中,柔和的力道抵消了自己身上的沖擊力。
“沒事吧?”熟悉的女聲在耳畔響起。
蘇曉檣站在水面上,單手扶著威格拉夫,腳邊倒著一具無頭兵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