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覺得我的家族的人一個個都沒長什么腦子?”
雨幕中,愷撒上前一步,冷著臉對路明非問道。
“比這更遭點,我覺得他們沒長什么好腦子。”
路明非搖頭道。
“那你有沒有覺得他們行事霸道張揚,很惹人嫌。”
愷撒再次上前,他和路明非之間的距離已經不到四十公分。
“委實說我沒有見過他們,但是我相信聞名不如見面。”
路明非道。
“那你是不是覺得這個家族里的掌權者都是一些惡心又枯朽的老東西?”
愷撒再次發問上前,他的臉只差十公分就要頂在路明非臉上,路明非心說居然會有人把這種詞和自己的家族的長輩起來,果然外國人講話就是開放。
“說實話,我并不認識這個家族里的掌權者,”路明非誠實道,“雖然我確實對他們沒什么好印象。”
他懷疑接下來愷撒就會從口袋里掏出白手套狠狠地擲向他然后遵循歐洲貴族的古老傳統和他進行一場捍衛家族尊嚴的決斗,但是下一刻愷撒猛然張開雙臂對著他來了一個熱情的擁抱。
如此陡峭的轉折即便是以路明非的敏銳都沒能反應過來,以至于他沒能及時躲開愷撒熱情的擁抱——在歐美擁抱是常見的禮節,甚至不避諱男女,但是路明非確實不太能接受這種充斥異國他鄉風格的熱情。
畢竟愷撒身上濃烈的男性荷爾蒙、高檔雪茄和紅酒的味道對同性并沒有吸引力,如果被他擁抱的是個女孩她倒是有可能幸福地暈倒在愷撒懷里——而且未必是裝的。
松開路明非,愷撒后退兩步,又對著他伸出手:“我想我們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
路明非:“…”
所以…這個學校里真的盛產神經病對吧?可是這位兄臺明顯是個精神病吧喂!
“你是因為我不喜歡你的家族嗎?或者說你不喜歡自己的家族?”
路明非覺得自己猜到了什么。
“實際上用‘討厭’更恰當一點。”
愷撒聳肩。
路明非沒有去問為什么,他知道混血種中二病的比例很高,而中二病患者討厭自己的家族的可能性更高。
“感謝你的幫助,”愷撒似乎并不像傳聞中那么驕狂,他坦然地對著路明非道謝,“我欠你個人情。”
“還有我!”
一旁為無戲可看感到遺憾的諾諾舉手。
“舉手之勞。”
路明非搖頭道。
如果是別的事情他或許確實要費點力,但是如果是涉及到曼施坦因教授那就簡單多了——副校長前不久告訴他在這個學校里他有個叫曼施坦因兒子是終身教授兼職風紀委員會主任。
換句話說,路明非是曼施坦言教授名義和輩分上的叔叔。
“你們要去芝加哥?”
路明非問道。
“這就要問問這位女士的意見了,”愷撒看向諾諾,“在被幾十條槍指過之后,不知道你是否還有去芝加哥的興致。”
“現在我更想去了!”
諾諾大笑。
“那我們就出發吧!我有輛更好的車!”
愷撒對著諾諾伸出手,諾諾把手放在他的手心。
路明非指著那輛紅色敞篷車:“那它能借我用一下嗎?正好我有事也要去趟芝加哥,而且比較趕時間。”
如果能不拔槍用和平手段就把東西借到手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諾諾想都沒想就點頭,似乎要借出的并不是一輛駕駛幾百萬的超跑是一支從小賣部里的買的彈簧伸縮圓珠筆。
“你很趕時間嗎?”
愷撒突然問道。
“倒也不是特別急,不過越早越好吧。”
路明非道。
“那我們或許可以載你一程,我有一輛更快一點的車,”愷撒笑起來露出兩排閃亮的白牙,“而且我對自己的車技也很有信心。”
“這樣不會影響二位的…相識?”
路明非斟酌了一下用詞。
“放著需要幫助的恩人不管而去和漂亮女孩玩二人飆車的話,我大概會被上帝所唾棄。”
愷撒從襯衫里掏出自己的項鏈,上面墜著一個銀質十字架。
“你還信耶穌?”
路明非心說真是人不可貌相。
“人總得信點什么,”愷撒把十字架塞回襯衫里,“信耶穌和信撒旦其實沒什么區別,你甚至可以去信仰一盤通心粉,反正人們最后只會用信仰來為自己開脫。”
“愷撒兄你主修哲學系嗎?”
路明非問道。
“不,我目前沒有主修的科目,”愷撒搖頭,“我每一科的績點都接近于零。”
“你是沒交論文還是考試交了白卷?”
路明非好奇。
“都是,”愷撒聳肩,“我總會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所以只能犧牲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的時間。”
“你說的更好的車是什么?”
路明非轉移話題。
“跟我來吧。”
“布加迪威龍…改造過?”
銀色的頂級超跑里,路明非坐在駕駛座,他突然明白愷撒為什么要熱情地拉著他一起去芝加哥,因為布加迪只有兩個座位。
他現在坐在駕駛位,愷撒和諾諾一起擠在副駕駛——雖然副駕駛足夠寬闊,諾諾也足夠苗條,但愷撒也足夠強壯。
“稍微改造了一下,增強了一點性能,順便改了配色,”愷撒為自己和諾諾系好安全帶,“路兄你應該會開這玩意吧?”
“我開過老丈人的跑車,雖然不是布加迪,但也算有點經驗。”
路明非點頭。
“老丈人?”愷撒琢磨了一下這個詞,有些驚訝,“你結婚了?”
“有未婚妻,結婚還要等幾年。”路明非熟練地操作著這臺跑車,引擎發出低沉響亮的轟鳴,他轉頭看向系好安全帶的愷撒和諾諾:“我姑且確認一下,二位沒吃晚安吧?”
“怎么?你打算把車飆到時速三百五十公里嗎?”
愷撒笑道。
“不。”
路明非搖頭,猛然踩下油門,陡然的動靜轉換讓愷撒和諾諾上半身不受控制地后仰,然后就是過于強烈的推背感。
愷撒是一個喜歡飆車的人,但是他必須承認,看著儀表盤上的指針不斷轉動,他的心跳有一點加速。
時速三百公里…
時速三百五十公里…
時速三百九十公里…
時速四百公里…
然后爆表。
布加迪威龍的極限時速是四百零七公里,這個速度下它每一次輕微的轉向都會有側翻的風險——而這輛經過改造的布加迪威龍,極限時速是四百三十六公里…這個速度甚至已經遠遠超過了正常行駛的高鐵!
布加迪威龍在雨幕中的盤山公路上劃出亮銀的流光,帶起的風暴卷碎了細密的雨絲,吹散了諾諾的哀嚎和慘叫——其實愷撒也想慘叫,但是他有自己的驕傲,所以只能臉色蒼白地咬緊牙關。
如果此刻有人來問愷撒有什么想法,他一定會不假思索地回答“我現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假如把車開成這樣叫“有點經驗”,那海豹突擊隊的精銳就只能叫“會開兩槍”。
愷撒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也許是一天,也許是一分鐘,他只知道自己在地面上飛行,這一刻他是如此地虔誠地信仰著上帝——如果我有罪,請讓上帝來懲罰我,而不是在一輛時速四百多公里的車上體驗power
當這輛車在路邊停下后,他跌跌撞撞地從車里出來,用盡渾身的力氣才勉強站穩。
諾諾趴在車邊嘔吐,路明非走出駕駛座,拍拍他倆的肩膀,關切道:“撐不住的話可以早點說的,沒必要逞強。”
愷撒冰藍色的眼睛盯著路明非,沉默良久,問道:“路兄,請問…你以前是開飛機的嗎?”
“我沒開過飛機,但是我第一次做學院的專機表現比你現在好不到哪去。”
路明非從后背箱里拿出公文包和雨傘,撐起傘向著遠處走去。
“這里好像是郊區,你要去哪?”
愷撒勉強緩過來一些,環視四周荒涼的曠野,疑惑道。
“學院的機密,有機會的話我會告訴你的。”
路明非提著公文包走遠,愷撒目送路明非離開,諾諾漸漸止住嘔吐,看路明非模糊背影的目光滿是驚恐。
離開了愷撒和諾諾,路明非把公文包夾在腋下,低頭看著手機,上面是類似于gps導航的界面。
大致分辨了一下位置和方向,他收起手機,提著公文包向著荒野中某個方向走去。
大約一個多小時后,憑借著比普通人奔跑還要快的速度,路明非“走”在荒野上,視野中出現一棟孤零零的別墅,別墅燈火通明。
他向著別墅而去,十幾分鐘后他走到別墅前——兩個在雨中站崗的“保安”客氣地將他攔下。
“先生,里面正在舉辦私人派對,請問您是否有邀請函。”
左邊的“保安”客氣地問道。
路明非從公文包里掏出邀請函,一位穿著包臀裙的侍者從別墅里走出來,領著他進去,然后走進別墅里的電梯。
電梯緩緩下行,再次打開后,路明非眼前已經是一條鋼筋混凝土修筑的通道。
“請隨我來。”
高挑漂亮的女侍者在前方帶路,路明非跟在她身后。
阿卡杜拉所長給他的資料里寫明了,這次的定向拍賣會在芝加哥郊區里某個秘密的地下拍賣場舉辦——但是他沒想到這個“地下拍場”居然是真正意義上的建在地下的拍賣場。
這里著實隱蔽,也足夠安全,只是建立起來恐怕也要消耗海量的人力和財力,哪怕是混血種家族要建立這么個地下拍賣場也要大出血一下。
據說原本索斯比拍賣會針對混血種的定向拍賣會都在市中心的拍賣行舉辦,就和普通拍賣會在同樣的會場舉辦,只是每當舉辦混血種拍賣會時安保力量會全部悄然替換成精銳戰力而已。
直到幾年前的老道士闖進拍賣會揚了整個拍賣會的安保力量,索斯比和它背后的家族沉寂了許久,才在這里重啟了混血種定向拍賣會。
那位道長…真是給索斯比留下了相當慘痛的教訓和陰影啊。
跟在侍者身后,路明非默默感嘆,同時在心中對著那位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老道長豎起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