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頭偏西時,戰爭仍然在持續著,擊殺了香川光景獲得了他的首級的伊達軍從容不迫的開始撤退,毛利軍在吉川元春等將的帶領下鍥而不舍的追擊著伊達軍,企圖將一部分伊達軍的戰兵堵在高屋川峽谷內外,挽回毛利軍的聲譽。伊達軍的撤退速度極快,反倒是毛利軍有點兒躊躇不安,生怕再來一次高屋川峽谷伏擊戰,前一次戰斗已經嚇住了他們,給了他們嚴重的心理陰影,最后無可奈何之下只得在高屋川峽谷中段緩緩退走,眼睜睜的看著伊達軍的戰兵攜帶者戰利品離開。在這一場戰爭中,有無戰功是憑借著所取下的首級來決定,即便是口頭說曾經殺死了敵方大將,或則曾經拿下幾個帶有鎧甲的將官首級,或則斬殺了步卒多人,如果缺少證據,便無法領賞。因此,即便首級非常笨重,直到戰爭結束而進行驗明手機之前,都必須保留下來。在撤退時,這些首級往往會變成巨大的負擔,由于已經過了一段時間,血跡已經變得又黑又干,有些首級的眼睛是的閉著的,也有的是睜開的,或是張開嘴巴的。
由于都是死人首級,因此不可能有任何表情,但是面對無表情而張開眼的首級的時候還是會令人毛骨悚然的,給主君檢驗的時候如果不給你的戰利品清洗干凈的話便是對主君的無禮,不僅沒有功勞反倒是要受到責罰的。據傳毛利元就為了成為毛利家的家督特意尋了一具恐怖殘缺的首級讓他的侄子當時的少年家督檢視,嚇得夢魘嚇死了,嫡流無后。毛利元就理所當然的成為了毛利家的新家督。那件惡事也因為當事人的沉默不了了之。傳聞井上元兼的滅族正是因為當時的具體執行人就是他,毛利元就滅井上元兼大概也有殺人滅口的原因吧,不過另外一個版本主人公從毛利元就換成了相合元綱。當然死人是不會說話的,成王敗寇的事情誰能夠說得清楚呢,不在失敗的死人身上撒臟水勝利者都不好意思出來見人。
日本戰國時代在檢視首級的時候往往體現了人性化,需要給獲得的首級梳理頭發,還要在丑陋不堪的面容上涂上厚厚的一層白粉,和公卿們的面容一樣。還要在首級下寫上對方的名字,如果真的不認識的話,只能夠自認倒霉了。當然也有不人道的一面,這種清理首級的工作往往是由勝利者的女眷來完成,有了妻子的就由妻子來完成整容的工作,沒有妻子便有母親來完成,常常看到一些女子喜歡穿越回古代,更有甚者也有穿回日本戰國時代的癡女,要做好這方面的準備,別到時候嚇得哇哇大叫可是要受到其他女子鄙視的還會受到自己的丈夫厭棄的。
政衡早已經得到了前方的消息。看著眼前的兩個人,面容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下首的葛籠衡秀和清水宗治不敢抬頭看,一年過去,政衡越發的顯得威嚴了,威嚴是一種摸不著看不見的氣勢,往往出現在上位者的身上。正如許多人第一眼看到政衡的時候會被他的臉給看得渾身不自在一般,由于眼睛的傷口使得他的一邊臉龐顯得猙獰可怖,另外一邊臉上卻常常掛著淺淺的笑容,兩種絕不可能同時出現在一起的表情糅合在一張臉上,給人的感覺實在是不怎么樣。可要是再看看他的履歷的話,就不會有這方面的厭感了,更加不會為對方的年齡而感到驚愕不已,好似正應該有這樣的面容的人會取得驕人的勝績。
看著葛籠衡秀和清水宗治低下頭不敢望著自己說話,政衡淺淺的笑了一聲,對于葛籠衡秀和清水宗治,說實話一開始的時候他并不是很喜歡兩人,葛籠衡秀棄主家逃奔而來的時候很是厭惡了一番,清水宗治由于他父親清水宗則的關系也相當一段時間不理不睬,不過正如許多發憤圖強的年輕人一樣,他們兩人能夠在眾多年輕家臣中間脫穎而出也讓政衡頗有點刮目相看的感覺。清水宗治能夠閃光,政衡還有點理所當然的感覺,畢竟他是在歷史上閃爍過的一員,不管是在太閣立志傳還是在信長野望中都曾經出現過,更是作為豐臣秀吉水戰的背景出現在各色文學作品中,雖然年少,但是卻有非同凡響的膽略,宗非人杰,也是一時之才,倒也不愧他日后能在史書上留名。葛籠衡秀和許多政衡麾下的家臣一般都是無名之徒,連帶著政衡自個兒也是如此,要不是他穿越而來的話怕是早已經死在了那個旮旯洞里了,或許早已經死在了梅川院門外了,哪里會有今日的風光。
老天雖將我投到這日本戰國亂世,但待我還算不薄,年紀輕輕就成為了一國之主,身邊女人不斷,還有什么可埋怨的呢,難道埋怨不能夠穿回明朝成為漢民嘛?!要是埋怨能夠再穿一回的話,就算是他乘船返回明朝定然會被明人當做倭寇逮捕起來斬首領賞的,哪里會有給你解釋的機會。既來之則安之,那些做不到的事情,沒啥指望的事情何必再想?眼下之事,當時好好尋思個辦法,想想如何和當世的英豪好好斗上一斗,太祖曾言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其樂無窮。既然老天爺送我來到這個時代,何必自怨自艾,想通了這點,營帳內原本的壓抑氣氛突然一轉變,靈敏的葛籠衡秀微微皺了皺眉頭,眼前的家督好似換了一個人一般,更加的自信了。
政衡原本不如毛利元就的自卑心態轉換到了平等的心態,更是因為老天爺的緣故自覺可以斜睨這些曾經高不可攀的人物。
清水宗治畢竟年輕沒有葛籠衡秀的政治敏銳度,他的臉色十分肅穆,雙手捧這一個圓柱形的木匣子,微微抬起頭來說道:“下臣清水宗治,此番托主公大人的洪福,與葛籠衡秀大人一同襲擊了龍王山城,不辱使命,斬殺了守將香川光景,這便是香川光景的首級,請主公大人檢視!”說罷,小姓上前將裝有香川光景首級的木匣子接下,然后呈至政衡面前打開。
當木匣子打開之時,一陣濃重的香味撲鼻而來,顯然為了遮掩首級的尸臭味道,清水宗治用了大量的香料。
政衡微微皺了皺眉頭,沒有任何表情,就算是有表情,也會被他丑陋的面容給掩蓋住的,由于左眼受到弓箭襲擊,雖然當時就及時拔除,更是用了幾副藥,性命是保住了,可是這個時代的醫療水平實在是坑爹,再加上接連不斷的忙碌和戰斗連帶著他的左臉的肌肉有一些扭曲,確切的說是他的左臉的肌肉徹底壞死了,失去了原本的功能,做不出任何表情。無論他是哭是笑是傷心是高興,他的左臉上總是一付猙獰的詭笑模樣,要不是他全權威甚重,怕是連個媳婦都找尋不到。
曾經和大內家共事過與香川光景有過一面之緣的石川久孝上前檢驗了香川光景的首級說道:“果然是香川光景!”“了不起的功勞啊!”圍觀的家臣中間一陣咋舌,顯然討殺一員毛利家的大將在他們的眼中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植木秀資和幾名曾經暗中寫信給毛利元就表示內通的家臣的表情凝固了,他們都沒有想到繼高屋川峽谷之戰后,一場襲擊戰就斬殺了毛利家的著名大將香川光景,讓他們的心思徹底泯滅了。
政衡微微笑了一笑,他早已經知曉麾下的家臣中間會有人做出內通投誠毛利元就的把戲出來,一開始的時候還頗為擔心,但是心情轉變過后,再加上兩場勝利后他倒也不用擔心一些宵小跳出來了,就算是真的不開眼他也有許多辦法讓他們永遠閉上眼睛,看著清水宗治和葛籠衡秀說道:“干得不錯,葛籠衡秀能夠臨陣應變,迎擊香川光景的時候臨行得當,如果不是葛籠衡秀臨陣應變的話怕是就會讓香川光景的以脫生,清水宗治如何討得此首級!”
葛籠衡秀哪里會想到會出現這樣的變故,剛剛清水宗治越身而過小小的不滿頓時煙消云散,高聲喊道:“是!”
政衡微微笑了一笑,倭國人不喜變通是聞名于世的,葛籠衡秀能夠臨陣的時候做出最有利的決定正是他看重的一點,或許當年他能夠做出背棄主家的決定正是他的這種性格吧,這樣的人往往難以馴服,馴服不好就是一個麻煩。可是政衡何須人也,再加上他現在自信心爆滿,自信能夠馴服這頭野獸。他高聲贊道:“賞你白兩十兩,知行百貫,以彰戰功!”像如此貴重的賞賜,無論是那些家臣宿老們,還是尋常士兵們,都還是頭一次見到,人群中頓時充滿了羨慕嫉妒。
葛籠衡秀忙上前拜道:“多蒙主公大人的厚愛,在下葛籠七郎左衛門尉衡秀,縱使肝腦涂地,也要報答主公大人的厚恩!”
政衡微微點了點頭繼續說道:“第二戰功者,清水宗治!賞,白兩五兩,知行五十貫。第三功者,巖瀨衡信!你雖然未曾討得任何首級,但是作戰英勇,為引出香川光景等毛利援軍,以寡敵眾,給葛籠衡秀和清水宗治擊殺香川光景提供了足夠的時間,我賞你白兩三兩,知行三十貫。”巖瀨衡信,原名巖瀨小五郎。
三人叩謝退下后,政衡微微頓了一頓,他突然想到了自己是否有點太保守了,想到了既然能夠一舉擊殺香川光景,是否同樣能夠復制,不禁有點兒對原先部署的穩扎穩打、步步為營的戰略有所懷疑,或許步子可以邁得更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