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山茂辰的憤怒是裝出來的,他想要引起共鳴,不能夠讓土居宗珊起了退意。不過土居宗珊既然率軍出征,說明土居宗珊對于眼前的吐佐局勢一清二楚。土佐一條氏既是土佐國的名門望族,亦是京都公家之中的頂級貴族。四國島局勢已經危及到了一條氏的利益,一條氏有大量親朋故就在京都,比起其他土佐鄉巴佬來要更加清楚伊達家的強大。
伊達家對于四國島相當看重,不然也不會派遣第一家老野山益朝擔任四團的總大將全權處置四國島事務,雖然在伊達家中野山益朝這個第一家老在家中的話語權并不是很重,擔任身份擺在那里,誰也不能夠輕視他。現在伊達家已經出手,土佐一條氏想要生存下去就要站在強者一邊。不過一條氏做主的肯定不是一條兼定,而是位高權重的土居宗珊。
土居宗珊乃是土佐一條氏筆頭家老,按照氏源應該出自穂積氏族鈴木氏流,和活躍于西園寺家的土居清宗乃是同族,不知道是不是堂兄弟,沒有在任何文獻中有過記載。
土居宗珊乃是一員不太為人所傳唱的文武雙全的勇將,在第二代一條房家時代便出仕,歷經數代,據都為其主家土佐一條家所倚重的武將而深得信賴。
由于第四代家主一條房基在天文十八年突然自殺,享年二十八歲,嫡子兼定年僅七歲難以管理偌大的土佐一條氏,便由兼定的養父一條房通擔任后見人代理政務,其中土居宗珊擔任副手一同管理。自弘治二年一條房通病逝之后,土居宗珊實際上已經成為了土佐一條氏的代管者,職權很重。更何況一條兼定還沒有成年,使得土居宗珊的權力更大。
歷史上一條兼定和土居宗珊之間的相愛相殺。責任全都推到了失敗者一條兼定的頭上,說他縱情于酒色,家老土居宗珊因多次向一條兼定進諫而遭到一條兼定妒恨,最后被一條兼定手刃,此事導致一條家家臣不滿而決意將一條兼定流放。
難道土居宗珊真的如同歷史上所說一般完璧無瑕,乃是人臣的典范,而將一條兼定定義為一個個性輕薄、不聽忠言之人。實際從另外一個陰暗的版本應該是土居宗珊的強大已經超出了人臣的極限,威脅到了一條兼定的安全。
天下人只知土居宗珊,而不知一條兼定。
一句話,當一條兼定年歲漸長,想要親自處理政務,卻發現一切事務都要先交給土居宗珊,任何一個行政命令都要經過土居宗珊的同意才能夠從中村城傳出,如此一來雙方的矛盾日益漸深,越發不能夠允許土居宗珊的存在。只是行動太過激,殺害土居宗珊,導致土居宗珊的黨羽反彈,后果就是翌年一條兼定被逼逃亡豐后托庇于大友氏。
土居宗珊不說話,其余一條家的武將沒有一人開口全都注視著土居宗珊,等待土居宗珊定調子。本山茂辰發泄了一陣之后也看向了土居宗珊,等待著土居宗珊的發言。
土居宗珊接到急報,安藝國虎被長宗我部元親夜襲,幾盡全軍覆沒,他倒是沒有任何憤怒可言,倒也沒有高興。他對于一條家還算忠心耿耿,只不過掌握權力時間越長越不想放手。
何況一條兼定處理政務的手段在他眼中過于幼稚和急躁了,還有就是他的黨徒們頂著他,這一切的一切都預示著他難以放棄權力,到了后來更有了一種理所當然該有他代為掌握的意思。
歷史上,長久的權位使得他疏忽大意了,方才被一條兼定得手,否則憑著他的手段和黨眾,一條兼定是不可能完成這一系列動作的,恐怕剛剛起了這個念頭就會被他率先扼殺了。
土居宗珊環顧了一下四周,淡淡的說道:“安藝國虎大意了,竟然犯了兵家大忌,讓長宗我部到了宿營地左近還沒有發覺,失敗乃是必然。不過如此一來,只要我等步步為營,長宗我部就不會再有機會,只能夠與我等堂堂正正對決。”
津野定勝沖著土居宗珊躬身一拜,恭敬地說道:“不知叔父大人決議如何?”他是一條氏的從屬家族出身,并不直屬于一條氏,不過以土居宗珊的子侄自居,人前人后稱土居宗珊叔父大人。他在歷史上因為拒絕了長宗我部元親要其背叛一條氏的要求,而被決定投降長宗我部家的家臣和兒子勝興流放,后曾參加決定一條家命運的四萬十川合戰,后下落不明。
土居宗珊冷笑道:“岡豐城城小糧缺,長宗我部元親想要憑借著岡豐城籠城抵擋,不過是重蹈他的祖父覆轍,想要翻盤就要趟出一條血路來,先打掉疏忽大意的安藝國虎,策略不錯,不過這種辦法只能夠用一次。現在他應該已經返回岡豐城,那么就讓我等堂堂正正的前去和長宗我部元親打一場正統的籠城戰,看看最終誰堅持不下去。”
津野定勝大為佩服,連連點頭道:“叔父,假若長宗我部元親走脫無路,定然會一而再的發起襲擊,這當如何是好?”
土居宗珊毫不猶豫地說道:“那便消滅了他們。既然他們自尋死路,我便遂了他們的心愿,今日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出發岡豐城,還請本山家但當先鋒,掃清岡豐支城。”
本山茂辰忙恭敬地應道:“是,在下一定盡快掃清岡豐支城,靜候大軍。”他心中明白,土居宗珊的這一條命令其實已經照顧了本山家的利益,要知道這些所謂的支城全都是數年之間被長宗我部侵奪的,現在不過是討回來罷了。如若將掃清這些支城的任務交給其他勢力的話,那么在戰后他就要付出等價的領地從對方手中換取。
土居宗珊重申了軍紀,又重申了不能夠脫節,當心長宗我部元親狗急跳墻,重蹈安藝國虎的覆轍,最后很嚴肅的說道:“諸位,此戰關乎土佐未來,能否搭上伊達家在此一舉。”
眾人聽得伊達家俱都噤若寒蟬,不敢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