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排鐵炮聲發出轟鳴的聲音,相對于弓箭一類的武器來說具有更加強大的示威作用,尤其適用于防御戰,利用堅固的城防可以有條不紊的向來敵傾倒鐵彈。,大洋的白色濃煙,在城墻前沿升騰而起,彌久不散。
由于是在港灣之中,風被兩岸的山崖給阻擋住了,所有的白煙,幾乎都是直線的向上漂浮,形成了一團團的煙球,飄到空中被瀨戶內海的風立即給吹散了。接連兩輪鐵炮之后,島益利大聲下令停火,各隊的隊長們也是大聲叫道:“停火,停火!”
各隊的鐵炮手都是停了下來,靜待察看戰果。城頭嗆人的硝煙味飄揚,其中夾雜著一股鮮血的腥臊味,在炎熱的陽光下,一種說不出的味道。煙霧漸漸消散,城外十五丈內的村上水軍戰兵水手,他們有二十幾個被打翻在地。很多人身上血肉模糊的,只是滾在地上大聲慘叫著。
伊達家的鐵炮相對于紀伊國生產的鐵炮來說射程上不占優勢,在殺傷力方面也沒有多少優勢,倒是射速方面大大占優,十五丈四五十步內還是很有殺傷力的,對這些身上無甲,或是只披著未鑲嵌鐵片的竹甲來說,威力很大。
更何況地利方面,真鍋島方面的鐵炮手也占有極大優勢,利用城墻防御可以從容不迫的發射鐵炮,而不用擔憂急迫間多放了火藥和鐵彈引起炸膛的危險。
實戰和訓練永遠是兩回事情。
在真正的戰場上,人的心里會產生極大地變化,從而導致自己的行為失控。各種各樣的因素。如鮮血、爆響、慘叫、怒吼、白煙、白煙、黃煙、刺激氣味、刺刀、利刃等。都有可能造成鐵炮手的心理崩潰。
緊張的氣氛。會導致裝彈的速度變慢,瞄準的動作變形。在歷史上,一百人的火槍隊,在真正的戰場上,能夠有七十人正常發揮,已經是很了不起的成績了。
一時間,那些狂叫著沖鋒的村上水軍戰兵全都是呆愣著,看著前面消散了的濃煙。聽著同伴倒在地上的慘嚎聲,聞著濃郁的血腥味,紛紛向后方看去,猶豫著是否退卻。
村上武吉沒曾想到小小的真鍋島的火力竟然如此猛烈,抵抗之心會如此強烈,臉色變得極其的難看,他原本想要用數百艘戰船作為后盾,好好嚇唬一下對手,不料落得這樣一個結局。
村上武吉回身對著村上隆重鄭重其事地說道:“叔父,再派遣三百人上去。由你親自帶隊,一定要將真鍋島連根拔起。”
村上隆重愕然抬頭望著村上武吉。臉色帶著滿是疑惑,看了一眼身后不遠處的巖田興廣,用極為低沉的聲音勸說道:“真的要不惜武力攻打真鍋島嘛,還是奪取附近的北木島為上策。”
村上武吉微微搖了搖頭,望著硝煙散盡的真鍋島,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拔除真鍋島原本僅僅是一件小事情,就算不拔除,島上的伊達軍也無法出海來追擊,只是如果無法短時間內獲得勝利,村上水軍還有何膽量和士氣前去伊達家的腹地劫掠?”
村上隆重聞言失色,重重的點了點頭,然后大聲呼喝著招呼了一隊人稱作小早船向著真鍋島駛去。村上武吉望著村上隆重離去,回頭對著手下旗手喝道:“命令一部前去占據北木島,讓大內軍在北木島上休整,其余人等與我一同擂鼓助威。”
咚咚咚的鼓聲響起。
投石器再一次投射石彈,港灣內聚集起了三四百號村上水軍的戰兵,在村上隆重的帶領下排著整齊的步伐,將三艘小早船掀翻在地,然后用小早船當做盾牌掩護,朝著城樓再一次發起了進攻。
躲藏在小早船后面的戰兵低著腦袋緩慢而有力的前進著,可惡,村上水軍出身的島益利當然清楚這是村上水軍攻擊島嶼的最為有效的攻擊架勢,一旦靠近城樓,便是猛沖猛打。
島益利大聲喊道:“鐵炮準備,給我狠狠的打!”第一排早已經準備好的鐵炮再一次發起了轟鳴聲,然后在一陣陣的口令聲中,開過火的鐵炮手已經將裝填號的定裝紙筒彈藥,在前面的鐵炮手退下后,他們紛紛上前。
如此往復,打穿了小早船,后面的幾個村上水軍戰兵也被打中,內中似乎有人受傷,只是小早船還是在緩慢的前進著,只是比剛才速度更加緩慢了一些。突然,一些戰兵手持弓箭從小早船后面站了起來,朝著城樓上射擊,這些戰兵的弓箭又準又狠,只這一瞬間,島益利這邊的城頭竟然有五名鐵炮手被村上水軍戰兵射中,其中一人啊得一聲仰面倒地。
丸木弓射程不遠,可是在十余丈內的殺傷力還是很強的,一名鐵炮手被射中了面門,箭頭深深地插進了頭顱,血流如注,第一時間就已經倒地身亡,只是身子還在抽搐著。
其他幾名鐵炮手顯然沒有像他那樣射中要害,那些身著銅板甲的鐵炮手還好,只要不是面門、眼睛等要害之地,就算是射中胸口或是其他地方,利箭多不能夠破甲,就算射穿,也不致命。
不用島益利警告,戰場的殘酷性已經教導這些鐵炮手該如何保護好自己,在射擊的時候將要害躲藏在墻壁后面以躲避敵人的弓箭射擊,此刻鐵炮手們其實不用瞄準,只要將鐵炮對準城下點燃火繩就可以了。
村上水軍的弓箭手相當狠毒,射的又準,不過第一波造成了一些傷亡外,后面幾波只是浪費了箭矢,但還是遲滯了鐵炮手的攻擊速度,使得村上水軍加快了行軍速度。
島益利眼見得敵人已經沖到了城墻邊上,他低下身子,大聲叫道:“鐵炮手,后退,后退,退到第二層去,退到第二層去,自由射擊,阻止敵人的登城。”而這個時候,村上水軍中傳來的戰鼓聲更加高昂,雙方在城上城下對射起來。
鐵炮的轟鳴聲和煙霧不斷冒起,城墻上各隊的鐵炮手和弓箭手,從垛墻的瞭望孔,還有下面的射孔中不住的朝著外面射擊,同時間,村上水軍的弓箭也是不斷射來。有些角度刁鉆的利箭,甚至可以從這兩孔內鉆進來,給城上的鐵炮手們造成傷害。
城上城下不時傳來慘叫和悶哼聲,粗粗估計,城外又有十余個村上水軍戰兵被真鍋島鐵炮打中,而城上也有數名掩護鐵炮手的輔兵被村上水軍的弓箭射中,還好全都不是致命傷。
戰斗雖然還是沒有到最為激烈的時候,卻是非常的血腥。在城外,村上隆重在重兵的重重保護下,只是神情凝重地看著城頭方向,沒有想到城頭伊達軍的鐵炮如此厲害,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還沒有上城頭,己方已經有三十余人傷亡,還全都是村上水軍的精銳戰兵,讓他心中十分痛惜,這些人可全都是村上水軍中作戰多年的勇士啊,卻沒有想到會死在這里。
村上隆重明白如果進攻的位置開闊一點的話也不至于死傷如此嚴重,真鍋島本就是小島,真鍋島的港灣更是小,三百余人沖上去,人擠人,騰挪的位置極小,準確率極低的鐵炮在地利優勢下準確率大幅度提升。
死傷了三十余戰兵后,村上隆重終于將隊伍沖到了城墻下的一片地方,將那塊地方的橫七豎八的阻路石搬開,接著散亂的腳步響起,一架簡陋的撞木向著城門沖來。
島益利在垛墻的瞭望孔看得清楚,他猛然喝道:“擂石準備!”立即幾個專門負責拋擊滾木擂石的輔兵們緊張地搬了幾個擂石,放在投石器上面,島益利猛地喝道:“放!”
十塊擂石從城上拋下,重重往城下砸去,立時城下傳來了一片慘叫聲。不過城門還是傳來了咚的一聲撞擊聲,引得城樓一陣震顫,抖落了一些粉塵下來。島益利叫道:“金汁準備。”
立即又有兩個士兵歌詠一根鐵棒,從一個火堆內吃力地抬起一個大鍋,里面燒的都是沸騰的糞汁,惡臭熏天。島益利從垛墻的瞭望孔往下看得清楚,已有二十幾個身著鎧甲的戰兵手持船板擋在頭上掩護著撞木撞擊城門,方才大聲喊道:“金汁,倒!”
滾沸的糞水傾倒下,舉著船板也沒有任何用處,劈頭蓋臉的糞水下來,誰也無法幸免,個個皮開肉綻地摔倒在地,發出不似人聲地嚎叫聲,在地上來回翻滾,連身上的鎧甲都嗤嗤冒煙作響,被湯地露出里面的鐵片。至于下面那些沒有船板防護的村上水軍水夫更慘,手臉全部被燙開,連里面的骨頭都露了出來。巨大的撞木滾落在地上,壓住了好幾個來不及逃開的傷兵,再次發出嚎叫聲。
這些人滾在地上嚎叫著,滾沸的糞汁澆在他們的身上,就算當場不死,糞汁深深腐蝕進去,傷口感染腐爛,絕對沒有存貨的可能。只是一瞬間,城門口就有二十幾個村上水軍受了重傷,盡數沒有救活的可能。
看著他們的慘樣,后面的村上水軍不管是戰兵還是水夫全都露出了猶豫害怕的神情,就算是村上隆重再一次催促著發起攻擊,也無人響應,呼啦啦的退了下去,退到了數十丈后。
村上隆重心中再是不甘,也沒有多少膽量親自上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