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原隆盛不知道是真暈倒還是假暈倒,眼看著數rì前還是好基友的各豪族家主們畏之如虎棄之如敝履,絲毫不想和他發生任何關系的模樣,眼見得暈死過去卻無一人上前攙扶。杉原隆盛眼見得大勢已去,成為備后國守護代轉眼間成了空中樓閣,影破滅。
絕望、懊惱、怨恨等等負面情緒羼雜一起,假暈成了真暈,直挺挺的倒下,仰或隱隱期待著能夠起一點兔死狐悲傷其同類的感受和打點平庸無能老而無力的同情牌。
杉原隆盛本想一氣之下拔腳就走,可是四周好幾名豪族家主的眼神燃起了熊熊的火焰,思考著是否從他的身上咬下一口肉來。他強自克制住自己,唯有暈死過去方才能夠躲過下面的裁決,可以盡快返回家中布置,就算是起兵作亂,也要先自身安全。人在屋檐下,暫且先低頭,他心中盤算著,先安全離開神邊城,盡快返回領地聚集兵將頑抗到底。
話說秋后算賬,可是算賬的時間也太過于快速了,杉原隆盛聽得最新裁決昏倒過去而無法視事,讓政衡的仲裁決定打上了棉絮一般,好似甩了一個啪啪響著的耳光。政衡的臉sè一下子沉靜了下來,望著昏倒在地的杉原隆盛,獨眼中盡是嘲諷,早知今rì何必當初,站了起來,朗聲道:“宮內大輔,快,命人扶起杉原隆盛去二丸內休息,請醫師前來,定要好生照看之。”
杉原隆盛聽出了政衡已經看出了他是假裝暈倒,在場的諸多老狐貍也紛紛聽了出來。瞧向杉原隆盛的眼神也有點兒不善起來。騙取他們的感情。剛剛一下子癱倒在地暈死過去還真有點兔死狐悲的感覺,哪里想到真相竟然是假裝暈倒。
杉原隆盛現在是進退不得,醒來當然不行,一旦現在醒來就要坐實了假裝暈倒,不僅得不到諸豪族家主的同情,反倒是要引起諸豪族家主的仇視。可是不醒來也不可能,伊達政衡顯然已經認出了他假暈,就算是真暈倒也當他是假裝暈倒。要好生看住他,讓他不得返回家中,也不好就此找好借口離開神邊城,心中更是焦慮不安起來。腳沒軟也軟了,在兩名侍從的攙扶下架了起來。
杉原隆盛知道現在不醒就沒有機會醒了,身子顫抖了一下眼睛瞇著就要睜開,站在身后的兩名侍從對視一眼,上前一步好似要幫扶一把的樣子,從手中抽出一根小鐵棍出來,狠狠的戳中杉原隆盛的腰間。
杉原隆盛突然感到腰間傳來劇痛。眼前一片鮮紅,莫名的人影在視線中晃來晃去。劇痛讓他想要睜開的雙眼瞪大了起來,想要喊出聲來卻讓身邊兩名侍從官捂住了嘴巴,外面樣子好似在搶救一般。
現在想不暈倒都不行了,杉原隆盛暈死在地,雙眼緊閉,嘴角卻是微微張開,從嘴角不停的流著口水出來。政衡快步走了過去,近身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杉原隆盛,晃了晃腦袋,看著杉原隆盛如同廢人一般的軟倒在兩名侍從官身上茍延殘喘,忖道:“何必當初呢?”政衡一臉沉重,沉默的搖了搖頭,他不好把幸災樂禍的表情露出來,但是他真的想要說一句“莫裝逼裝逼被雷劈”。
政衡晃了晃腦袋,收起了胡思亂想,看著杉原隆盛如同廢人一般的癱著,他沒有大聲笑出來,不是因為他道德水準高,否則也不會暗中指使侍從行小人之事,而是知道他此時站的地方還不適合笑,說道:“抬下去,杉原隆盛這樣的情況,得趕緊醫治,還要好生休養,拖久了對他毫無益處。”
一個失去權勢和領地的豪族家主,將再也難以抵擋伊達家的軍事碾壓,備后國人眾們也許會兔死狐悲,但是殺雞儆猴中的那只雞的時候總是會想到那個提刀的人,這才是留下杉原隆盛。不管過去杉原隆盛有多少雄心壯志,想要成為備后國守護代,再也沒有機會表現了,也沒有任何人會相信他了。
一場鬧劇匆匆結束,侍從官架著杉原隆盛尋醫問藥去了,古志吉信沖著他的背影微微笑了起來,領著政衡頒發的安堵狀離開了。
古志吉信還有許多事情要忙,那杉原隆盛怕是不行了,可那木梨杉原家中還是有一些老頑固的,要得到新的領地怕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不過要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這個道理他還是懂得的,既然如此那原本該交出去的寄騎先延后數rì才行。
備后國各豪族頭目意猶未盡的領了安堵狀陸續散去了。中午,神邊城內再一次熱鬧了起來,擁有足輕隊長以及在合戰中得到戰功的伊達軍二百三十余人正聚集在大堂上大吃大喝。
雖說斬首過千,俘虜二三千的數目看起來龐大,可是真正在一線參戰的人數并不是很多,而且搶眼的也就那么幾個。前面看起來風風火火的打了大勝一般,可是得到的戰功卻是寥寥。
伊達政衡起于微末,伊達家數年前還在土坑里刨食吃,家中老老少少加起來上百家臣東扯西扯祖上還能夠扯上一些貴人,正如那地地道道祖祖輩輩都是農民出身的豐臣秀吉硬要說自己是天皇的私生子一樣。可是到了他們這一代起和伊達政衡一樣,大多都是家無恒產的破落戶,這些人,為了讓伊達家看起來有點模樣,幾乎和許許多多的暴發戶一般,喜愛從自身軍中挑選勇士充斥家中。
這些勇士本就是敢沖敢殺之輩,合戰之中多為表率沖鋒在前,戰功多由他們所出,搶眼和功勛卓著者也多會在他們中間產生,如果真有遺珠也只是寥寥無幾。
政衡看到戰功簿的時候甚至以為有人蒙蔽于他,可是數次合戰都是親身經歷,填寫戰功簿的也都是他的親信家臣,明白得了戰功的的確只有這一些人。原本還想著找尋三百基層每人賞賜個百石俸祿來填充備后國,看起來要重新思考了,真要將這些人填充至備后國,怕是伊達軍整體實力要下降個三四成,得不償失啊。
軍中本就沒有多少好食,倒是四周豪族獻上了不少美食,政衡倒也沒有獨自享用,全都拿了出來犒勞功臣,他率先起身,高舉酒杯說道:“能夠一舉擊敗毛利老賊,蕩平備后諸地,諸位功莫大焉!我伊達政衡十分感激,敬諸位!”說著一飲而盡。他雖說素來擅飲,可自從有了眼疾后便不再飲酒,后成為了一家之主之后背負了重擔便更是滴酒不沾。
今rì得了大捷,攻取了備后諸郡,擊敗了毛利元就,心理層次提升了數倍,心中高興,便破例與諸位家臣同飲。坐下諸家臣紛紛舉杯同賀,朗聲道:“謝殿下賜酒!”說完雙手捧杯干了。
政衡眼看著再一次吃開了,他便翻身落座,將酒杯另行放置,低聲對身旁不遠處的野山益朝問道:“宮內大輔,卻不知道這數rì來的繳獲,統計好了沒有?”
這些rì子伊達家的軍力再一次膨脹,上午會議更是將備后諸豪族家中jīng銳歸于帳下,可是這些備后國人剛剛入了伊達家尚無法得到政衡的任何信任,就算是那主動投效的古志吉信也是半信半疑,更不用說他人了。備后國如此,備中國也不差多少,伊達家統治備中國時rì尚短,哲多、阿賀兩郡本就屬于山地荒原,文風不盛,短短時rì里并不曾搜羅到什么有真才實學的文人,因而軍中庶務仍然仰賴于野山益朝一人而已。
野山益朝上溯數代服務伊達家,算是伊達家中資格最老的一人,比起郁郁不得志的二階堂信弘還要老,要不是野山益朝子嗣也在甲籠城火焰中灰飛煙滅,雖說娶了好幾房妻妾,可數年來沒有任何不見一子半女,這才得到了政衡的倚重,知曉這種人就算滋生了野心,也無子嗣可以繼承,只會白白便宜了旁人。政衡更是暗自決定,等過個幾年,野山益朝真沒有一子半女,從自己的子嗣中挑選一人過繼給他。
野山益朝能力中上,還好有赤木高雄等人輔助,硬生生地將局面維持了下來,聽得政衡發問,也不去查找賬冊,隨口答道:“近rì繳獲大致如下,各類刀劍七百五十余件,三間長槍二千四百余,鎧甲二十一套,足具二千三百二十余套,鐵炮三百四十三門,藤木弓三十一張,丸木弓三百張。這其中的半數,已經預定要發放至各軍以彌補戰損,殘破兵器甲胄足具之類,已經運回銅山盡快予以修復。”
備中銅山,現在儼然已經成為了伊達家的工匠聚集區,由于商業凋零,這聚集區的一切費用還是出自于伊達家,除了鐵炮還在研制中沒有產出外,修修補補外,最大的產出就是銅甲,月產三四十副銅甲的產出漸漸讓伊達軍有了強軍的形勢。
三間長槍和足具數量看似龐大其實大多是從俘虜身上扒來的,其余的看似不多,但聊勝于無,政衡微微點了點頭,說道:“數rì前的計議怕是草率了一些,要是將這些勇士填充備后國,伊達軍實力怕是要降落三成。”
野山益朝微微點頭,說道:“殿下所慮甚是,尤其是殿下cāo練出來的四sè備中的黃sè備,其中得功者近半出自黃sè備,要是調撥地方,恐怕很快便不復今rì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