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米涅夫的反對顯然出乎在場所有人的意料,斯維爾德洛夫更是漲紅了臉,這邊烏里揚諾夫微微一怔,沒有瞧加米涅夫,卻把視線轉到了托洛茨基這邊,托洛茨基則一聳肩攤開了雙手,回過來的眼神顯然是在說,別看我,這事我也不知道,不是我要他這么說的。
“列夫.鮑里索維奇,您說的有一點是不錯的,那就是雅可夫.米哈伊諾維奇在莫斯科和中央的工作的確很繁重,他既是中央書記處書記,又是人民委員會組織人民委員,還是最高軍事委員會副主席,是烏里揚諾夫和托洛茨基最重要的助手,可是,不派他去?那么還有誰?”
接茬開口的居然是季諾維也夫,這廝一邊摸出一支煙劃著火柴點燃,一邊饒有興趣的問道。
斯維爾德洛夫這會兒臉色更難看了,季諾維也夫和加米涅夫這倆個家伙根本就是在唱雙簧,一問一答的,保不齊就是加米涅夫自己想去伏爾加河軍區和方面軍過一把癮,也不看看這都什么時候,這是蘇維埃生死存亡的時刻,你以為是在過家家呢大家輪流擲骰子玩,輪到誰誰去?
其實,加米涅夫這廝在軍事方面也不是個笨蛋,十月革命前這廝雖然和季諾維也夫一起反對過發動武裝起義的決定,但之后他們還是和烏里揚諾夫同志消除了分歧并投身到起義的準備工作中去,事實上,十月革命前夜代表起義總指揮部向中央委員會匯報起義準備工作的,正是加米涅夫。
列夫.鮑里索維奇.加米涅夫月18日誕生于莫斯科一位鐵路工人的家庭里,他父親當時是鐵路上的司機,后在彼得堡工學院學習,畢業后成為維爾納省蘭德沃羅沃車站附近一個小制釘廠的總工程師。
加米涅夫的母親畢業于別斯土熱夫女子學院。加米涅夫的父母都具有激進主義的傾向。加米涅夫上中學時,放學后常常到工廠里干活。工廠區的生活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記年他隨父母親舉·家遷到梯弗利斯(第比利斯)并進人第二中學直讀到1901年畢業。
加米涅夫差不多是最早的一批布爾什維克黨員,而且這廝一直深得烏里揚諾夫同志的喜愛,但加米涅夫每到緊要關頭,卻總是掉鏈子,比如在歐戰開始后,烏里揚諾夫提出的反戰策略就遭到加米涅夫的質疑。
搞笑的是,當初加米涅夫和一些布爾什維克成員在彼得堡附近的小村莊奧捷爾基召開黨團和地方工作者會議上,討論烏里揚諾夫《關于戰爭的提綱》時,結果與會者均遭沙皇政府逮捕。
彼得堡地方法院于月開庭審判加米涅夫等被捕者,盡管加米涅夫和一些布爾什維克代表,錯誤地譴責了列寧的提綱,但法院仍以”叛國”罪名將其流放西伯利亞土魯漢,后又被遷往葉尼塞斯克附近的農村亞蘭,最后被解到阿欽斯克。
而且由于加米涅夫受審時的表現不好,說白了就是沒有表現出軟弱和妥協的一面,沒有布爾什維克那種為了信仰而堅貞不屈的表現,結果這廝受到了流放者的卑視和責難。
月,流放地大約十八名布爾什維克,包括四名中央委員,開會聽取關于那次審訊情況的匯報。加米涅夫在被審判時的表現,一直受到烏里揚諾夫的嚴厲批判。
但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不管加米涅夫犯過幾次錯誤,犯過多大的錯誤,事實上,在王庚前世,烏里揚諾夫對加米涅夫的信任從未真正動搖過,這就很有點像當年太祖在某會議上對發難要求更換軍事領導人的某年輕的軍團長大發雷霆,結果板子打到的卻是30多年后的某國防部長的屁股上一樣。
在王庚前世,加米涅夫是烏里揚諾夫生前就指定的《烏里揚諾夫全集》的出版負責人,這是蘇維埃俄國首次出版《烏里揚諾夫全集》。列寧在患病期間,把他的個人檔案庫交給加米涅夫,這個檔案庫后來發展成為弗·伊·烏里揚諾夫研究院,而由加米涅夫任院長。
同樣在王庚前世,列夫.鮑里索維奇的同門老鄉謝.謝.加米涅夫后來倒是當上了革命軍事委員會副主席和東方面軍的第三任司令員,而斯維爾德洛夫因為西班牙流感或者其他的什么原因月就消失在了歷史的舞臺上。
不過此刻謝爾蓋·謝爾蓋耶維奇·加米涅夫還只是東方面軍第三集團軍的參謀長而已,在王庚前世,這個謝爾蓋·謝爾蓋耶維奇·加米涅夫日后不但接替了瓦采季斯的東方面軍司令的職務,還在瓦采季斯之后接替了全俄武裝力量總司令的職務。
不過全俄武裝力量總司令這個名譽職務理論上可以指揮蘇俄全部武裝力量,但實際卻是個虛職,沒有托洛茨基這個后來革命軍事委員會主席的點頭,啥事情都辦不成!
此刻,中央委員列夫.鮑里索維奇.加米涅夫按耐不住,等季諾維也夫這么一問,這廝就忙不迭的自告奮勇,表示愿意代替斯維爾德洛夫同志去伏爾加河軍區和伏爾加河方面軍工作,讓斯維爾德洛夫在莫斯科中央能更好的發揮更重要的作用。
蘇俄中央委員會的政治局在王庚前世,要等月才成立,所以此刻,沒有政治局委員這一說,蘇維埃俄國的最高權力機構是人民委員會,而布爾什維克黨的最高權力機構則是黨的中央委員會,在一月流血事件之后,特別在左派社會革命黨人和孟什維克發動叛亂掀起全面內戰之后。
蘇維埃政府基本已經是布爾什維克一黨獨大的格局,蘇維埃人民委員會和布爾什維克黨的中央委員會實際是一套人馬的掛著兩套班子的招牌而已。
加米涅夫不但提出了反對意見,居然還自告奮勇要替斯維爾德洛夫去伏爾加河軍區和方面軍工作,這大大出乎在場眾人的意料,本來烏里揚諾夫和斯維爾德洛夫都以為這廝要推舉托洛茨基去兼任這個職務,沒想到這廝信心滿滿自己跳出來拍著胸脯說就是他自己去干!
烏里揚諾夫帶著詢問的眼神再次轉向托洛茨基,而最高軍事委員會主席顯然正在皺著眉頭思索,這么看來,的確是加米涅夫這廝自己的主意,連托洛茨基也毫不知情。
一時間大會議室陷入了冷場,每個人都在琢磨加米涅夫到底想干什么,只是單純的想替斯維爾德洛夫分擔重任呢,還是托洛茨基這一派對烏里揚諾夫同志這一派插手地方軍區和方面軍抓軍權企圖的一種強硬阻截?
“列夫.鮑里索維奇,我欣賞您自告奮勇的勇氣和自信,不過,這是要去前線領導一個有史以來最大的軍區和方面軍和敵人作戰,不是在《真理報》寫文章,也不是在中央委員會做報告,您既不是軍人出身,也沒有接受過軍事院校的教育,更沒有帶領部隊上過戰場”
適時出聲的布哈林鼻子里輕輕的哼了一聲,不懷好意的道,
“您要真能勝任伏爾加河軍區和方面軍的職務那感情好,可我怎么瞧著都覺得是天方夜譚,在戰場上對地斗爭那是血與火的較量,是要提著腦袋上陣的。
托洛茨基同志和斯維爾德洛夫同志都有領導指揮軍事部隊作戰的經歷,他們都曾經坐著鐵甲列車在各個戰場之間來回奔走指揮作戰,您不會真認為您可以代替斯維爾德洛夫同志去伏爾加河軍區和方面軍吧?”
布哈林的語調雖然有點調侃和陰陽怪氣,但話說的并不過分,加米涅夫當年在莫斯科大學攻讀的是法律系,算起來得是布哈林的學長,布哈林比他小五歲,進入莫斯科大學法律系也晚五年。
不過在布哈林這個恃才傲物的家伙看來,加米涅夫比自己也就是資格老一點,革命的動機既可疑,立場又太軟弱,所以布哈林對加米涅夫這個學長和前輩毫無尊重。
“尼古拉.伊萬諾維奇,別忘了去年十月武裝起義的籌備工作是我協助托洛茨基和斯威爾德洛夫同志一起完成的,我同時還是武裝起義總指揮部軍事委員會成員,瓦采季斯和瑟京同志和我都有過密切的協作,而軍事方面,雖然我不敢說一定比托洛茨基和斯維爾德洛夫同志強,但絕對不是約瑟夫那種半吊子一竅不通的軍事委員可以比的!”
如果站出來反駁自己的是烏里揚諾夫或者托洛茨基,甚至斯維爾德洛夫的話,加米涅夫可沒有足夠的底氣跟對方爭下去,不過布哈林這個跳梁小丑一樣的忽左忽右的后生,卻從來沒被加米涅夫放在眼里。
加米涅夫在布哈林面前當然有足夠的資本,列夫.鮑里索維奇.加米涅夫在去年十月革命后的蘇維埃第二次代表大會上當選為主席,后來還任蘇維埃中央執行委員會主席,基本上成為烏里揚諾夫同志在黨內外的形象代言人。
而且就在此刻,加米涅夫不但是中央委員,還擔任著莫斯科蘇維埃主席,論黨內地位和份量,絕對在曾經短暫竊取過中央委員會主席一職的布哈林之上!
即使加米涅夫和季諾維也夫一起,在蘇俄中央委員會內的政治立場屬于中偏右,并且基本上已經跟托洛茨基的中間立場不謀而合形成一股勢力,但在烏里揚諾夫和托洛茨基本身都沒有決裂而是選擇了團結和合作的情況下。
加米涅夫和季諾維也夫在烏里揚諾夫心目中,依然是自己的同志,還是比布哈林和約瑟夫那樣的野心家要更單純更值得信任的一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