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大戰氣息漸漸消弭,而西夏的氣氛卻是緊張起來了。
靜塞軍司和西壽保泰軍司的反水,在政治上令西夏朝堂陷入被動。
梁氏除了自己控制的翔慶軍以及右廂朝順軍司軍司之外,其他的軍司態度頗為曖昧。
梁乙埋發現自己已經不太能夠指揮得動了,也不敢指揮,一旦命他們進京勤王,到時候勤的王是梁氏還是李氏?
所以目前梁乙埋能夠依靠的只有翔慶軍和右廂朝順軍司,甚至連翔慶軍都不能完全信任。
翔慶軍是屬于中央軍,李元昊所創立的鐵鷂子就是在這支軍隊里面,鐵鷂子的選拔方式基本是世襲,父親的盔甲傳給兒子,兒子的盔甲傳給孫子,祖祖輩輩的流傳,造就了流淌在血液里的武勇。
世世代代建立起來的忠誠,讓梁乙埋不太敢信任得過,雖然他將兵權掌握在手里,但中下層士兵卻是沒有辦法替換的。
梁乙埋對看守李秉常的將領很是惱火,要不是弄丟了李秉常,那么這些人就都是可以信任的,但李秉常被救出去了,這就不是對外戰爭了,而是正統之爭。
李秉常是堂堂正正的大夏繼承者,他很快就成年了,而他們梁氏,不過是亂臣賊子罷了,這種選擇,怕是非常容易做的。
梁乙埋已經慌了手腳,但他不太看得起的姐姐梁太后,卻是站了出來。
梁太后決定鳳駕親臨靈州城,要親自帶兵對付來襲的靜塞軍司以及西壽保泰軍司。
這并非沒有先例,五路伐夏,其中就有梁太后親自帶兵作戰的功勞,才讓上下一心,戰勝了來勢洶洶的大宋朝。
梁太后這不過是故伎重演罷了。
但梁乙埋總是感覺哪里不對勁。
興慶城里似乎有暗流涌動!
接近暮春,但興慶城的殘雪依然未消,街道上被人、馬車、牲畜踩過的殘雪骯臟不堪,路過的行人一個個避開了殘雪,生怕被濺上污了衣衫。
不過行人并不多,因為興慶城已經成了一座大軍營,到處都有軍人在看守,出來的行人也都匆匆而過,干完活就趕緊回家貓冬去,看這局面,有些不太對勁,還是回家比較安全一些。
最近興慶城里的消息紛紛擾擾的,有人說皇帝李秉常被囚禁了,有人說皇帝逃走了,有人說南面的邊境的軍司造反了,也有人說是皇帝逃到了南面去,軍司是在勤王呢,而梁太后太才是亂臣賊子。
反正各類消息紛紛擾擾,老百姓什么的也不知道真假,真假對他們來說也并不重要,誰當政對他們來說并不重要,他們想要的是混個溫飽而已。
最近百姓們越發的難過起來,和宋朝的仗是打完了,但餓死的人,窮困到賣兒鬻女的,比比皆是。
有很多家里去當兵的,尸體都沒有送回來,就是有人和他們說一聲,你們的兒子戰死了,你們的丈夫戰死了。
朝廷也給的一些補償,就是送幾只羊羔來,問題是,誰家沒有幾只羊羔子啊,這玩意根本就不值錢。
現在人都吃不飽了,去哪里找東西喂養羊羔子,干脆吃了了事罷了。
原本以為吧,這仗打完了,可以好好地休養生息一番,但看著局面,好像又要打起來了,以前是在邊境打,可現在卻是聽說要打來興慶了,百姓們更加絕望起來了。
一輛馬車從街道上經過,碾過殘雪,車輪似乎是特制的,并沒有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有見識的人一看這馬車,便知道是大戶人家。
這車外表看起來似乎也就尋常模樣,但這車可是宋朝那邊買過來的,這種車價格昂貴,估計一倆馬車可以換個幾十只羊。
如果是馬的話,也得十來匹,即便是上好的戰馬,那也得有五六匹才夠換這么一輛,不是大戶人家根本舍不得。
馬車轔轔轉進一條街道,來到了一家人家面前,這戶人家高門大戶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尋常人家。
馬車車夫干脆利落的跳了下來,踩在殘雪上幾步就蹦到了臺階上,盤邊側面頓時有人出來攔截。
“什么人?”
門子手把在刀把上,盯著車夫喝道。
車夫笑道:“進去匯報一下,林大掌柜來了。”
門子眉頭一皺:“什么大掌柜,我們這又不做生意,找錯門了吧?”
車夫笑道:“你只管去匯報貴主人,見不見另說,但耽誤了事,你吃罪不起。”
門子皺起了眉頭,和里面招招手,然后回頭道:“等著。”
沒一會時間,里面有匆匆腳步聲傳來。
門子一看,頓時吃了一驚:“老爺!”
老爺狠狠瞪了他一眼,越過他向馬車走過去。
門子心中一驚,馬車上車簾掀開,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笑瞇瞇地看著他的老爺,他似乎看到了老爺腳步稍微踉蹌了一下,不由得更加吃驚起來。
自家老爺歷來老練沉穩,他跟隨老爺多年,從不曾見過老爺如此的失態。
“林大掌柜,外面天冷,請到寒舍里面稍微休息一下吧。”
自家老爺恭敬作揖道。
那個年輕人從車里出來,輕輕一跳,老爺趕緊過去扶了一下,然后年輕人輕輕拍了拍老爺的肩膀,門子發現老爺的臉上竟然露出了榮幸的模樣。
門子更加迷糊了。
年輕人笑道:“姜老爺,您有心啦。”
姜老爺姜朝瑞臉上堆笑:“應該的,應該的,林大掌柜里面請。”
姜老爺帶著林掌柜往里面走去,消失在照門。
門子這才收回眼光,旁白的伙伴問道:“這個年輕人到底是什么來路,怎么咱們老爺對他這么恭敬,要知道咱們老爺皇商吶,宮里的都倚重咱們老爺呢,這人怎么看起來派頭那么大?”
“閉嘴!”門子低聲呵斥了一聲,“主家的事情也是你能夠多嘴的。”
門子呵斥了伙伴之后,看向在馬車上閉目養神的車夫,招呼道:“這位大哥,要不來進來房里面暖暖身子,我這里有從一些好酒呢,都是從東面來的,可不錯呢。”
那車夫張開眼睛,眼神很是銳利,瞬間之后,換上了笑瞇瞇的笑容:“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