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簡單的十二個字就已經描繪出此時金國首都會寧的景色,一目望去,天南地北,白茫茫的一片,仿佛與天接壤,銀裝素裹,似靜似動,美麗至極。
一名身著白色熊皮大衣的中年男子冒著大雪大步走在街道上,那厚厚的積雪似乎并沒有給他帶來任何阻礙,只是留下了一個個深深的腳印。道路兩旁的人見此人來了,即刻下跪,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口中喊道:“小民拜見二太子。”
此人正是金軍的化身,完顏宗望。
完顏宗望對此事視而不見,臉上不帶一絲動容,仿佛已經被大雪給凍結了,兀自朝前行去。
“二哥,二哥。”
這時,后面突然有人喊道。
完顏宗望這才停了下來,轉頭一看,只見一魁梧的青年朝著他跑來。
待那青年跑到跟前,完顏宗望就問道:“四弟,你怎么也跑出來了?”
這人正是金兀術,完顏宗弼。
完顏宗弼略微喘氣道:“是皇上讓我來的,二哥,宴席尚未結束,你這是要去哪里呀?”
完顏宗望輕輕一笑,卻是極為不屑,轉身就走。
完顏宗弼一愣,又跟了上去,笑嘻嘻道:“二哥,你這是急著去哪,帶上四弟我啊。”
完顏宗望笑道:“你不怕皇上責罰?”
“這有什么怕的。不過,二哥。咱們大金頭一次這么熱鬧,你怎么好像不開心呀。”完顏宗弼好奇道。
完顏宗望淡淡道:“你方才沒有瞧見么,各國使節紛紛在向宋使打聽消息?這種宴會我是無顏再待下去。”
完顏宗弼轉撓撓頭道:“我方才倒是沒有注意,不過聽二哥這么一說,好像是有這么回事。”
完顏宗望望著四弟,笑道:“四弟,你可知你方才那話若是放在南朝說,恐怕只會讓人笑話咱們沒有見過世面。是從山里出來的。”
完顏宗弼虎目睜圓,怒聲道:“南朝那些懦夫,誰膽敢如此,我非得將他們撕碎了不可。”
完顏宗望搖頭一笑,道:“那些懦夫正在慢慢變強。”
完顏宗弼愣了愣。
完顏宗望輕輕一嘆,繼續道:“今年前去南朝朝貢的使節比來我大金的使節足足要多出四倍有余,而且無一西域人士來我大金,我們的沾沾自喜,在南朝人看來。或許只是一個笑話罷了。”
說到此處,他雙目厲芒一閃,道:“但是。這是我大金絕不能接受的。”
完顏宗弼收起輕松的表情。認真問道:“不知二哥想要怎么做?”
完顏宗望道:“記得父皇曾與我們說過,兵法有云,以己之長,攻彼之短。或許在很多人看來,南朝的確是在幫我們,但是要論那所謂的經濟,我們又豈是南朝人的對手。從這一次就不難看出。你當那些外賓想來我們這里么,他們只是迫于我大金鐵蹄震懾,才會無奈來此,其實他們更希望能夠去南朝爭取他們想要的利益,若那廚子的經濟建設一旦成功了。南朝實力增加將會是我們的十倍,此消彼長。照此下去,遲早有一日,南朝的國力將會遠勝于我們。”
完顏宗弼面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問道:“那咱們該怎么辦?”
完顏宗望雙目微合,冷笑道:“以己之長,攻彼之短。走吧,宗翰快要到了。”
“啊?他今天回來么?”
“嗯。”
完顏兄弟來到城外的一條河邊,周圍十分寬闊,寒風凜冽,那河面早已經凍結成冰。
站了好一會兒,北面突然一對人馬快速朝著這邊奔將過來,但見為首一人高大威猛,威風凜凜,宛如天將下凡,顎下胡須已經凍結成了塊狀,卻是更添勇猛。
此人正是金國大將完顏宗翰。
“吁。”
完顏宗翰來到完顏宗望身邊,一勒韁繩,哈哈笑道:“真是想不到來此接我的竟是你,宗望。”
完顏宗望二話不說,隨手扔過去一個酒囊,完顏宗翰接過酒囊,立刻揭開蓋子,猛地灌入嘴中,一抹嘴巴,哈哈道:“這烈火酒還真夠烈的,男兒當喝此酒啊!只可惜這酒是出自南朝那些娘們手里。”
完顏宗望眼皮稍抬,淡淡道:“我來只是想告訴你,若你是不行,那就換我去捉拿阿適兒,我已經不想再等待下去了,就跟我已經迫不及待的來此與你說這句話一樣。”
完顏宗翰一愣,從馬上下來,一揮手,道:“你們先回去。”
“遵命。”
那些親兵立刻離開了。
完顏宗翰哈哈道:“究竟是什么事,能讓一向運籌帷幄的金國大將軍恁地不耐煩。”
完顏宗望冷笑一聲,道:“我只是想不到任何理由,能讓一個喪家之犬帶著我大金鐵蹄到處奔跑。”
完顏宗翰哼道:“你說的倒是輕松,以前阿適兒還有些幾萬大軍,好追蹤到他的蹤跡,可是如今他就一千多人馬,興許都還沒有一千,又在漠北逃竄,草原那么大,要找起來可也不易。”
完顏宗望道:“既然你覺得困難,那就換我去吧。”
完顏宗翰眉頭一皺,道:“你此話何意?至少也要先給我一個理由。”
“南朝。”
完顏宗望輕輕吐出兩個字來。
完顏宗翰愣了好半響,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完顏宗弼好奇道:“你笑甚么?”
完顏宗翰收住笑聲,道:“我笑咱們大金二太子已經成了膽小如鼠之輩。”
完顏宗弼沉眉道:“你能怎能如此說二哥。”完顏宗翰畢竟是表親,他自然還是向著完顏宗望。
“宗望。區區南朝,你用得著怕成這樣嗎?”完顏宗翰瞥了眼完顏宗望,冷笑道。
完顏宗弼點點頭道:“這倒也是,就南朝那些娘們,哪里擋得住我們大金鐵蹄,他們最擅長的本事不是愛逃跑么,遲早有一日,我要將他們逼到海里面去。”
完顏宗翰哈哈笑道:“這才像女真男兒說的話。”
完顏宗望道:“宗翰。你用不著激我。今日的南朝的確無所懼怕,但是你敢保證以后的南朝也是如此嗎?”
“哼。我聽說南朝那皇帝比阿適兒還要昏君些,有這種人當皇帝,中原遲早會納入我大金的版圖。”完顏宗翰不屑一顧的說道。
完顏宗望笑了一聲,道:“不錯,南朝那皇帝的確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昏君,但是南朝人才濟濟,不容小覷,特別那個廚子。當初在燕京我真應該不顧一切的殺了他,此人已經成為我大金的心腹大患。”
完顏宗翰收住笑容,道:“你這么說是什么意思?”
完顏宗望道:“到了現在我也就不怕告訴你們。其實在南朝進攻燕京失敗后。我就已經起了南下的心思,為了布這個局我花了整整兩年,據我得知的消息,南朝的國力隨著那廚子的經濟建設突飛猛進,他們還暗地里勾結西夏,打通絲綢之路。增加與西邊的聯系,又與高麗密切往來,與此同時,他們還在不斷的強軍,上次西夏一萬大軍被他們幾千兵馬打的全軍覆沒。就已經很好給我們提了個醒。雖然看上去,我們比南朝要更加強盛。但事實是,除了武力,其余方面,我們遠不如南朝,而且還相差甚遠,用那廚子的話來說,這就是一個國家的底蘊,只要有南朝一日,我們大金永遠都只能被他們壓著,你或許還不知道,今年年關,各國使節都爭先恐后的派人出使南朝,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廚子搞出來的。”
完顏宗翰怒道:“你此時說這些有何用,當初攻下燕京時,我就提議,出其不意,先消滅南朝在雄州的軍隊,然后順勢南下,直接進攻汴京,可是你當時卻一語不發。”
完顏宗望道:“你道我不想這么做嗎,可是父皇也有他的理由,阿適兒尚未捉住,契丹人尚未臣服,而我大金軍隊又年年征戰,早已經人困馬乏,若急于進攻,一旦失敗,我們將會陷入兩難境地,萬一阿適兒卷土重來,契丹人必將響應,以前努力,將會付諸一旦,父皇做的并沒有錯,當時本就應當鞏固后方,休養生息。如今可不同了,我大金兵強馬壯,后方也已經穩固了下來,只要捉住阿適兒,南下之日就指日可待。”
完顏阿骨打在女真族每個人心中,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沒有人敢忤逆他的意思,即便是完顏宗望。
完顏宗弼大驚,道:“二哥,你想出兵南下?”
完顏宗望肯定的點點頭,道:“若玩其它的手段,我們不是南朝的對手,而且我們起步本就比他們晚,差距只會越拉越大,既然如此,我就要用我大金的鐵蹄徹底摧毀他們,重新締造一套新的秩序,一套屬于我們大金的秩序,中原大國這個稱號,也只能屬于我大金。相信父皇也是這么想的。”
完顏宗翰笑道:“可你不要忘記,朝中有很多人都喜歡與南朝人打交道,而且皇上也沒有南下的意思?”
完顏宗望大手一揮,意氣風發道:“這大好河山,有哪一寸土地,不是靠我們自己打下來的,我們女真人何時需要別人的施舍,那些人只顧自己的利益,安于享樂,真是目光短淺,他日我們占領南朝,金錢美女,任他們索取,為何要計較這一時得失。以前是時候未到,我對他們暫且忍讓,如今誰若還敢反對。”
說到此處,他突然抽出腰間大刀,猛地朝河面擲去,砰的一聲,河面立刻多出一個窟窿來,他手一指,道:“這個窟窿就是他們的葬身之地。”
完顏宗翰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猛地一拍完顏宗望的肩膀,道:“這才是我認識的那個完顏宗望,好!就讓我們的鐵蹄踏平南朝的繁華。”
完顏宗望哈哈一笑,旋即正色道:“宗翰,我再給你半年,到時你一定要捉住阿適兒,在這半年內,我也會說服皇上南下。”
“我答應你,哪怕阿適兒跑到天邊,我也要將他擒回來。”完顏宗翰說著翻身上馬,朝著完顏宗望道:“勞煩你稟告皇上,阿適兒尚未捉住,宗翰無顏回來。”
言罷,他猛地一揮馬鞭,縱馬遠去了。
完顏宗望轉過身來,望著那個窟窿,目光漸漸變得深邃,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道:“金刀廚王,相信我們很快就會見面了,到時我可不會再輸給你了。”
完顏宗弼腦子里又浮現出那一個手持銀槍的小將,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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