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輪交鋒,也算是各取一勝,最后還得紇石烈勃赫來打破這個僵局。
“我們非常理解貴國在這件事的立場,也無意逼迫貴國做出一些違反貴國陛下治國理念的事情,但是貴國既然作為我們大金的盟友,縱使不出聲,不出力,也不應該援助西夏,這絕不是一個盟友該做的事情。”說到后面,紇石烈勃赫的語氣鏗鏘有力,仿佛他代表的是上帝。
“紇石烈先生這話從何說起啊?”
李奇一臉驚訝的說道。
紇石烈勃赫道:“我們知道貴國與西夏一直以來都有非常多買賣上的來往,其中還包括武器和糧食,而如今我們大金正在征討西夏,我們大金的士兵若是死在貴國制造的武器下,這叫我們陛下如何向士兵們交代,你們中原不是有句話叫做,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不管怎么說,這對于宋金聯盟絕不是一件好事。”
李奇點點頭,道:“對此我也深感遺憾,但是我們和西夏的來往始于貴國成立之前,而且西夏是我們的出口大國,也是我們的進口大國,西夏有許多東西都是我們大宋迫切需要的,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馬匹,而且關系十分復雜,不是說斷就能斷的,如果僅僅是因為如此,就讓我們的商人斷絕與西夏的貿易來往,那我們※∵長※∵風※∵文※∵學,w⊕ww.cfw∨x.ne⊥t大宋的商人會面臨巨大的損失,很可能會直接影響我大宋的經濟,甚至牽連到與貴國的經濟建設,所以即便要斷,也是需要時日的。”
照你這么會說,說不定到時仗都打完了。完顏熙烈立刻要回話語權來,道:“樞密使可能有些誤會,紇石烈的意思并非是讓貴國與西夏完全斷絕關系,而且。我們也知道這民間的買賣也不是一句話就能完全阻斷的,但是我們希望貴國朝廷能夠謹守金宋之盟,斷絕與西夏朝廷的來往,貴國是我們的盟友,縱使任何理由也不能夠讓你們去支援我們的叛徒?當初貴國南征時,我們作為盟友也是非常支持的,至于馬匹么,呵呵,這個再簡單不過了,論馬匹。我們大金的馬匹遠勝過西夏馬,西夏每年賣給你們多少馬,我們如數賣給你們。”
在此之前,金國是嚴禁對大宋出售馬匹的,其實當時在金國也有人提議過利用馬匹從大宋獲取財富,但是遭到完顏宗望、完顏宗翰的強烈反對,只好作罷了,而且燕云地區都在他們兩個人的手中,他們是嚴令任何人對大宋出售馬匹。并且出臺律法,但凡販賣一匹馬匹給大宋的都要處以極刑,超過三匹者,不但參與的人要面臨極刑。而且這些人的家人將永世為奴,不得翻身。
在邊境地帶,軍隊如果嚴令反對,那么真沒有人敢鋌而走險。萬一抓到了,那可就全完了。
所以相比起遼國來,金國真的是完全阻止了對大宋的馬匹輸送。
然而。如今完顏熙烈竟然開了這個口,這明顯就是緩兵之計,等到時雙方談妥,輪到金國對大宋出售馬匹時,這西夏可能都已經不在了,畢竟馬匹的生意可不是小生意,不是一兩天的事,到時金國真的會賣大宋馬匹嗎?
傻子才會信了。
李奇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完顏熙烈又道:“我聽說過樞密使的一些習慣,知道樞密使信任的是合約,是憑據,為了表現我們的誠意,在今年年關時,我們會組織一批馬匹商人來汴京與貴國商討馬匹一事。”
這智商接連受到侮辱,李奇很想罵娘,但是不得不說,他還真的沒有太多辦法,金國一口咬死西夏是他們的叛徒,事實上也可以這么說,而大宋作為金國的盟友,你去支持盟友的叛徒,你這不是打盟友的臉么,而且完顏熙烈說的好,你們民間之間的來往,我不管你,但是你朝廷總得有態度吧,而且李奇明知完顏熙烈是緩兵之計,但是他都這么說,你不能說,你打完西夏就會來打我,我不相信你們,這完全就是沒有憑據的,至少目前而言是這樣的。
李奇其實也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要是宋朝廷明目張膽的去支持西夏,那真的說不過去了,道:“二位說的很有道理,行,這事我會向皇上稟報的,具體該怎么做,還得由我們皇上決定。”
“那就有勞樞密使了。”
“應該的,應該的。”
這種級別的談判,不是一天就能解決的,這第一天都是雙方用來試探對方的,如今李奇已經知道金國的意思,今日的談判也就到此為止了,談判結束后,李奇就立刻趕去了皇宮。
來到御書房,秦檜早已經在里面了,除此之外,還有鄭逸、二院院長。
李奇先是向趙楷行了一禮,又道:“秦少宰,你們這么快就談完了。”
秦檜苦笑道:“哪里有什么談的,我連話都沒有說,就聽李察爾在那里說。”
“他說些什么?”
“無非就希望我們大宋能夠出兵相助,哦,還給我分析了一遍當前局勢,說金國進攻西夏,下一個就是我們大宋了,跟朝中那些支持援助西夏的人說的差不多。”秦檜一臉索然無味,雖然李察爾準備了一番精彩的勸說,但是秦檜是跟著李奇出來的,見過太多精彩的談判了,所以對李察爾的勸說已經免疫。
其實這邊目前還真沒有什么好說的,但凡一個聰明人都知道李察爾會怎么說。趙楷又向李奇問道:“金國那邊又是什么情況?”
李奇笑道:“和預想中的差不多,就是希望我們朝廷斷絕與西夏的來往,這言下之意,就是不要我們大規模賣糧食和武器給西夏。”說著他簡單的將整個談判過程說了一遍。
趙楷嗯了一聲,道:“那你怎么看?”
李奇聳聳肩道:“金國有理有據,我們很難不答應它。”
趙楷站起身來,來到桌前,道:“目前才剛開始,我們還不能出兵相助,還得讓他們再咬些日子,我們也好籌備一切。但是也不能拒絕西夏,若是我們一口拒絕的話,西夏肯定會記恨我們,從而再度臣服金國,而金國肯定也會以此為由,慫恿西夏進攻我們大宋,你們以為我們應該如何答復他們?”
李奇道:“這很簡單,我們表面上答應金國,私底下援助西夏就可以了,我們可以借助商人的名義給西夏援助。”
“那西夏呢?”
趙楷轉頭望向秦檜。
秦檜笑道:“其實這幾年西夏從我們這里購買了大量的武器去。相信他們目前不會太缺武器,關鍵是糧食,隨著戰爭的繼續,西夏的糧食會越來越吃緊,我們可以對西夏坦白,表示會暗中支援他們,如此一來,他們就有繼續打下去的理由。”
當初李奇揚言高價收購忽布,忽悠西夏人民種忽布。從而忽略糧食的耕種,導致原本就缺少糧食的西夏更是吃緊的很,平時或許還看不出來,一旦爆發戰爭。西夏的糧食立刻變得跟黃金一樣貴,這是李奇幾年前埋下的種子,如今總算是收到回報了。
鄭逸又道:“西夏已經得罪了金國,他們也明白金國此番出兵可不只是為了威懾他們。而是要消滅他們,所以不到陷入絕境,他們是不會投降的。故此,只要我們大宋稍微給他們一點幫助,他們就一定不會屈服于金軍的鐵蹄下。”
趙楷點點頭,道:“你們說的很對,但是有一點也我們也必須得顧忌一下,我們與金國是盟友,而非君臣關系,我們是不需要聽從他們的命令,若是我們就這么答應了,那會有損我們大宋威嚴,還有西夏,他是我們的敵人,而非朋友,我們決不能無償幫助他們,必須要他們付出代價,以此來削弱西夏。”
李奇眼眸一轉,笑道:“皇上想要的是一種利益交換,以求不失面子,但是我們想要的,金國一定不會給或者也只是口頭上答應的緩兵之計,此之外,我們對金國沒有太多的需求,但是我們可以為了我們的盟友爭取一些利益。”
“例如?”
“高麗。”
李奇笑道:“當初在燕云大戰時,高麗的出兵幫了我們大忙,高麗是我們牽制金國的一枚非常重要的棋子,我們應該鞏固與高麗的關系。雖然當初在保州的問題上,金國做出了一定的讓步,以求緩和與高麗的關系,但是在我看來,這只不過是一個緩兵之計,金國提出的要求是歸還當初逃亡到高麗的遼兵,雖然高麗也答應了,但是高麗方面害怕這樣會傷民心,故此也是一拖再拖,至今為止,保州在高麗和金國之間一直在爭議當中,我們可以借機要求金國承認高麗與我們的軍事同盟關系,如此一來,那么他們在無理由要求高麗臣服于他們,并且承認保州是屬于高麗的。”
趙楷瞇著眼道:“但是金國會答應嗎?”
李奇笑道:“如今保州一直都在高麗的控制當中,金國今日答應,明日還可以反悔,他們現在主要目的是西夏,我相信他們會做出讓步的,他們可以以盟友的關系要求我們不要去援助西夏,我們也可以以盟友去要求他們對我們盟友做出讓步,但是我們可以暗中援助西夏,他們也可以反悔進攻高麗,這是一種等價的交換。”
趙楷道:“但是我們會從中得到什么?”
如今的他已經不再標榜自己為君子了,他的要求很簡單,就是回報。
李奇答道:“一個長期且穩定的戰略盟友,這個人情對于高麗而言,可是不輕啊!”
趙楷淡淡道:“還有呢?”
李奇遲疑了下,道:“還有就是讓高麗分擔我們對日本戰場的補給。”
“這還差不多。”
趙楷只是點點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又向秦檜道:“西夏方面呢?”
秦檜道:“回稟皇上,西夏國內剛剛恢復不久,恐怕已經無力承當以金錢購買我們的糧食,況且這一點錢對于我大宋而言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所以那張娘子提議微臣用西夏以冶煉技術和大量的藥材來兌換我們的糧食。”
西夏的冶煉技術在某些方面,一直是名列前茅,他們的盔甲、武器都是非常堅硬的,這一點大宋也不及,但是隨著火器的發展,對于冶煉技術也是非常渴望,故此早先大宋就已經秘密派人潛入西夏希望能竊取西夏的冶煉技術,但是由于這一方面一直都是西夏朝廷的壟斷的,所以得到了有限,而且西夏的藥材非常多,恰好大宋又在普及醫院,對于藥材的渴求非常大。
“這張娘子果然是一個人才。”
趙楷笑了笑,道:“可是你們有把握讓西夏答應我們的要求嗎?特別是他們的冶煉技術?”
秦檜道:“當時微臣也問過張娘子同樣的話,張娘子是這么回答微臣的,民以食為天。”
“好一個民以食為天。”
趙楷哈哈一笑,信心滿滿。
鄭逸突然道:“皇上,方才微臣聽樞密使匯報的談判過程,想到一個問題。”
“說。”
“金國不是提醒咱們要及早撤出在西夏的商人,而根據金軍的進攻路線,應該也是沿著河湟地區自西向東進軍,到時這片地區的百姓肯定又會生靈涂炭,我們何不趁機吸納當地百姓,將他們遷往吐蕃,填補吐蕃的人力,促進吐蕃的生產力。”
趙楷稍一沉吟,點著頭道:“你說的很對,吐蕃地大,但是人口太少,經濟使曾說過,沒有生產力,就無法振興經濟,事實也證明人多的州縣要比人口稀少的州縣更加富裕,經濟要更加興盛。”說著他立刻又轉頭向二院院長道:“兩位院長,關于外國臣民遷徒我大宋的律法一直都未得完善,將來西域、河湟地區都會面臨這個問題,如果不能給他們一個大宋子民的身份,一旦戰事結束,他們極有可能會選擇回去,要該怎么留住他們,又該怎么讓他們融合進來,朕希望能夠在短期內看到一份關于這方面的奏折。”
“微臣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