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來就出現新的問題了,這安置房是有數的,可涌來的流民則是越來越大,漸漸的,安置房就不足以安置新來的流民了。這就導致了流民流浪于街頭,搶劫,偷到的案件常有發生。這也令官府十分頭疼。
當然,貴安富還可以發錢遣送流民,但流民太多,各個衙門的財政能力又很有限。在大宋朝的地方政府是沒有單獨收稅的權利的。也就是說,所有的稅收都要一分不少的上交朝廷,只留下僅供衙門營運的錢。所以,地方上可以說是沒有財政可支配的。你若用錢,就要上報戶部,由戶部審核后才能下發到地方衙門里。
比如這遣回這些流民所用的錢就要上報戶部,這審核最長就要數月的時間,效率極其低下。
而且,這也不是解決流民的好辦法,因為很多流民拿了微薄的遣回費之后,又會流浪到其他的城市,或者干脆從這個城門出,再從另一個城門進來,繼續在這個城市流浪乞討。
這樣一來,朝廷的錢便算是打水漂了,不僅沒有解決流民為題。還耗費了朝廷的錢。
所以,基于這樣的現實情況,一般來說,朝廷的戶部接到這樣的費用申請一般都是駁回的。
這樣就給當地衙門帶來了極大的難題。很多衙門沒有辦法,也只能是任由流民流浪了。只是多派些弓手巡邏,從而達到減少犯罪的問題。
還有就是增加郎中,給流民施藥,消毒流民聚集處,一面發生瘟疫。若是發了瘟疫,那你這個地方官就不要做了,不僅如此,甚至還有被砍頭的危險。
所以,流民問題,是此時大宋朝各個地方衙門的一個普遍的難題。各地的衙門也只有秉著不發生暴亂,不發生瘟疫,減少犯罪的基本原則來管理流民了。
此時,李綱到了流民的聚集地,也就是衙門建設的安置房里,傾聽他們的想法兒。不過,這里的流民似乎都不想和官府交流,尤其是看到李綱這樣的一州之長,更是像多瘟疫似的躲著他。
這讓李綱感到尷尬。
劉慶笑著說道:“他們都不想離開這里,躲著你是怕你趕走他們。”
李綱點點頭,嘆了口氣說道:“是啊,這些人回到鄉里,也是吃不飽,還不如在這城里要飯啊!”
劉慶說道:“李兄說的沒錯。”
李綱一行人,走在這安置點中間的道路上,躲得躲,進屋的進屋,竟無一人前來禮拜。
最后,還是一個動不了的老頭子接待了李綱,和李綱攀談起來了。
李綱自然是要問他們為什么不想回家鄉了。
那個老頭子顫顫巍巍的說道:“回鄉?回鄉就餓死了。”
“這是為何啊?”李綱問道。
“相公,這還用問嗎?但凡流出來的人,都是沒有了田地的人,沒有田地還怎么生活?給地主做佃客?那也會餓死的。”老頭子唉聲嘆氣的說道。
李綱聽了這些話,便皺著眉頭,說道:“可你們的田地呢?”
“哎!賣了啊!”老頭子嘆了口氣說道。
李綱又問道:“為何要賣掉呢?”
老頭子說道:“不賣怎么辦?有地也種不起啊!”
“為何?”李綱接著問道。
老頭子說道:“這還用問?還不是你們官府的課稅太多嗎?農民辛辛苦苦種了一年地,不僅沒有剩余,反而還要虧欠你們官府的。這樣的地誰能種下去?種不下去,只能賣了,還是賤賣的,因為你價高就沒有人買啊!”說完,老頭子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聽到這兒,李綱看了看劉慶。
劉慶也是搖搖頭,心想,現在大宋的情況看來已經是病入膏肓了。
李綱嘆了口氣,說道:“老人家,你歇著吧!”
“相公慢走。”老頭子還是客氣的。
李綱和劉慶離開了這流民的安置點兒,走上了另一條街。這條街依舊有很多的流民在盤桓。看到李綱來了,便紛紛散去了。這些流民都是有意的躲著官府的人。所以,當兩個出現在這條街頭的時候,流民便一散而空了。
李綱本來還想著遴選某個家庭進行訪問的,但現在他已經失去了興致。而且他也知道,別看這些沒有職業的百姓,照樣是要交稅的。別的沒有,這人丁稅肯定是有的。
“賢弟啊,算了,我們回去吧!”李綱對劉慶說道。
劉慶點點頭說道:“全聽李兄的。”
李綱說道:“好,打道回府。”
就這樣,一行人回到了州衙內。
到了后堂,李綱和劉慶坐定,程云去燒了茶水端上來。
李綱喝了一口,便嘆了口氣,說道:“哎!這真是個爛攤子啊!”
劉慶笑了笑,說道:“李兄這是害怕了?”
“害怕什么?我才不怕呢!”李綱說道。
劉慶笑著說道:“李兄啊,不是單單潤州這樣,全國怕是都一樣啊。按理說,這江南屬于富庶之地,自然是要上交更多的稅了。”
“那這稅也太多了,我一定要減,大大的減。”李綱有些氣呼呼的說道。
劉慶則是淡淡一笑,說道:“李兄先別說減的事情,還是先看看這朝廷的稅收任務再說吧!”
這時候,去查驗以往稅收賬薄的王旦進來了。
“小人見過大官人,見過相公。”王旦對劉慶和李綱拱拱手。
當劉慶和李綱在一起的時候,王旦總是要先拜劉慶的。一來他覺得自己是劉慶的人,二來,這也是李綱所要求的。因為他這個知州全憑劉慶的幫忙的。
李綱點點頭問道:“王旦,你查的怎么樣了?”
“回稟相公,前任似乎貪污了不少稅款,而且,很多稅種都是他一手炮制的。”王旦說道。
“果然是這樣。”李綱咬咬牙說道。
王旦說道:“這可能會增加他的罪名。”
李綱說道:“如實上報朝廷。”
“是,相公。”王旦點點頭說道。
李綱又問道:“王旦,今年的稅收任務是多少啊?”
“是十萬貫。”王旦說道。
“什么?十萬貫?”李綱一聽就從椅子上站起來了。
王旦點點頭說道:“是啊,相公,這可是前任給相公留下的標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