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奴家就是鋼刀了?”李心兒笑盈盈地問。
劉慶笑道:“小姐恐怕不止是鋼刀吧!”
“那是什么?”
“是鋼刀加寶劍吧!”
“何出此言?”
“因為小姐實在太漂亮了。”說完,劉慶呵呵笑起來。
李心兒翻了一下長著長長睫毛的眼簾,嗔怪著嫵媚一笑,又給劉慶斟滿酒。這回,她真的陪劉慶喝了一杯。只為自己是鋼刀加寶劍。
來而不往非禮也,劉慶也給李心兒倒了幾杯酒。
如此二人你來我往,推杯換盞,倒也有說有笑,不亦樂乎。期間雖互有挑逗之語,不過也是半真半假的一笑了之。
數杯酒后,李心兒笑問:“官人可知奴家為何要換這一身衣裳嗎?”
劉慶搖搖頭。
李心兒笑道:“這就是奴家明日做樣子穿的衣裳。”
劉慶想說會不會太暴露了,畢竟露著上半胸呢!的確,李心兒里面的抹胸就像現代的晚裝,這樣的打扮在現代倒無所謂。古代是不是就?
其實古代也沒有劉慶想的那樣拘泥,人們的思想還是比較開放的。雖然宋朝照唐朝的開放程度有所收斂,但在這風月場所卻依舊流行李心兒這樣的裝束。即便是在民間,大戶人家的女眷也會這樣穿。涼快!
“怎么?官人有什么想說的嗎?”李心兒笑著問道。
劉慶搖搖頭道:“沒有,挺好的。”
“那官人就開始畫奴家吧!”
劉慶覺得是該辦正事了,便點點頭拿起畫板。
李心兒道:“按照要求,奴家明日就是這樣端坐的。”她一面說,一面把褙子的雙襟合上,
“為什么是小姐去做樣子呢?”劉慶起身尋找角度,順便問道。
李心兒道:“良家女子誰會去呢?”
劉慶明白了,在這樣的社會里,也只有這青樓的女子肯在眾男子面前拋頭露面了。
“那報酬一定不低吧?”劉慶開著玩笑問。
李心兒笑道:“五十貫,官人說低不低?”
劉慶說道:“也好。只是要坐一兩個時辰有些累。”
“這難不倒奴家,奴家奏樂也坐很久的。況且做樣子也有休息的時間。”李心兒道,擺好自己的身子。
劉慶以考場為設想,根據自己的位置找好了角度。
“就這個角度吧!”
“官人這是要畫奴家的側面了。”李心兒笑道,此時劉慶斜對著她。
劉慶搖搖頭道:“沒辦法,我被分到角落里,只能是這個角度。”
李心兒道:“那位張知州可真壞啊!”
“小姐覺得他壞?”劉慶反問道。
李心兒道:“公報私仇,可不是壞嗎?”
劉慶坐下,把畫板架到腿上,看著李心兒笑了笑。
“有個事情我覺得奇怪。”他道。
“什么?”
“據說小姐是這里的頭牌,為何那張知州不來光顧呢?”
李心兒無奈笑道:“張知州曾經讓媽媽問奴家愿不愿意賣身。當然了,他不是以知州的名義問的。奴家當然不愿意了。既然奴家不愿意,那他就不來光顧奴家嘍!”
“看來張知州是這里的常客啊!”劉慶又問。
李心兒道:“張知州來潤州不過一年半,幾乎是每十天便來一次,因為他喜歡奴家的那位好姐妹。”
“那他只照顧你的那位好姐妹了?”劉慶又問。
李心兒搖搖頭,笑道:“一只偷腥的貓怎么會只吃一種魚呢?”
劉慶笑了笑,看來李心兒所言不虛。此時他看著李心兒,拿起畫筆,卻皺起了眉頭。
“怎么了官人?”李心兒問道。
劉慶道:“這光線不對啊!”
“怎么不對?”李心兒不明白。
劉慶就把白天的光線和這晚上燭光下的光線的不同說給李心兒聽。
李心兒雖然聽的一知半解,但也明白了劉慶的意思。只是心中好奇劉慶作畫兒為何如此在意光線。
“不如奴家叫人多點上幾支蠟燭吧!”李心兒建議道。
劉慶想了想,說道:“不必了,今晚畫今晚的,明天畫明天的。”
“可明天官人距離奴家甚遠,又如何畫得?”李心兒問道。
劉慶笑了笑,說道:“那就要憑感覺了。現在我要做的是牢牢的記住小姐。”
一句話把李心兒說笑了。
“不過說真的,奴家還真希望官人能記住奴家呢!”
劉慶道:“小姐幫了我大忙,我怎么能忘記?”
“真的?”李心兒看著劉慶。
“真的。”劉慶很誠懇。
李心兒柔媚一笑,擺好姿勢。
劉慶開始先用炭條勾勒輪廓。
李心兒便忍不住問道:“官人用什么作畫?”她看劉慶沒有用毛筆,心中奇怪。
劉慶亮給李心兒看,說道:“是炭。”
“官人用炭作畫兒?”李心兒大為驚訝。
劉慶笑了笑。
“天啊,奴家可頭一次見。”
劉慶笑道:“小姐請坐好。”
李心兒扭回頭,正正身子。
刷刷刷,劉慶很快打好了輪廓。不過他又停住了。
“官人怎么不畫了?”李心兒問道。
“小姐別動,小姐可當我不存在。”劉慶道。
李心兒一聽便忍不住笑了。
“官人一個大活人,奴家怎么當你不在?”
劉慶笑了笑,站了起來,說道:“先不畫了。”
“為何?”李心兒驚問。
劉慶笑道:“累了,小姐也歇一歇吧!”說完,他朝窗口走去。
李心兒納悶兒,不過夜很長,她自然不著急,起身跟著走到窗口。
窗外已是萬家燈火,如繁星點綴黑黢黢的市井,乍一看,仿佛夜空倒懸。再抬頭,卻見夜空依舊,星更密,更閃亮。
“好美的夜色。”劉慶嘆道。
夜風吹來,李心兒青絲飄動,她微微瞇起眼睛,感受著劉慶的贊嘆。
“夜總是叫人感到孤獨。”
“小姐的家人呢?”劉慶問。
李心兒嘆道:“奴已無家人。”
劉慶轉頭看著半隱在夜幕里李心兒的臉,朦朦朧朧的卻能感受到李心兒心中的那一抹凄涼。
李心兒不動,她卻知道劉慶在看她。雖不動,卻能感覺到劉慶的關懷之情。
“人間滄桑,生活不易。”劉慶感慨道。
李心兒不語,此時她只想吹著夜風,聽著劉慶溫存的話語,這樣的感覺令她癡迷。
劉慶不想問李心兒的身世,因為已經明了。此時他只想去感受李心兒那心底里的凄涼。而不是觸動李心兒心底的傷痛。
只有他感受到了李心兒的內心,便能畫出一個最真實的李心兒。這就像一個演員進入自己所要扮演的角色的內心一樣,只有這樣才能塑造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物來。
劉慶感覺到了李心兒的內心,那是經過了風吹雨打的滄桑。
是該接著動筆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