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寬宏量大
馬德的離去，讓鄉書手感到絕望。他心里又氣又惱，感覺自己像是一把鼻涕被甩了。
而那二十幾個村民卻高興的歡呼起來，這不是因為鄉書手被綁了，而是因為他們每人得了五十文錢。
一個個歡呼著劉慶的名字，說他是大善人。
劉慶笑了笑，心想，每人五十文就成大善人了，這大善人可真好當啊。
村民們得了點兒小錢，高興的散去了。很多人臨走前都對劉慶說，今后需要幫忙只要言語一聲，他們隨時候著。
這些人眼看劉家又有錢了，不免先開始巴結上了。
小院兒恢復了安靜，孫二娘和程云在屋里開始準備飯菜。劉山在院子里來回走，興奮的好像上了發條，停不下來。
劉祝坐在門檻兒上問劉慶。
“哥哥，怎么處置鄉書手？真把他送到縣衙嗎？”
劉祝的話被躺在屋門旁邊的鄉書手聽到，他立即大喊道：“大郎，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在這里給你賠不是，求你放過我吧！”
劉慶笑了笑，問劉祝道：“二郎，你說這私闖民宅，隨便綁人，打人，大宋的律令該怎么處置呢？”
劉祝想了想，說道：“我看怎么也要刺配千里之外吧。”
“刺配？是不是還要打板子啊？”劉慶笑問。
劉祝大聲道：“當然要打板子了。這還用說？怎么也得把屁股打爛吧！”說完便看著鄉書手。他明白哥哥的意思，故意大聲嚇唬鄉書手。
劉山走來，指著鄉書手罵道：“像他這樣狗仗人勢的東西，就應該杖斃才是，刺配流刑都是便宜這廝了。”
鄉書手一聽就怕了，立刻又開始求饒，一時間劉家的祖宗十八代全都在他的嘴里供奉了起來。
劉慶聽了想笑。
這時候，程云走出來，說道：“家主，大郎君，二郎君，酒菜已經擺好了。”
劉山忙道：“啊，大郎啊，我們快去吃酒，這些日子可給我靠壞了，三個月，三個月啊，我是滴酒未沾啊！”
劉慶笑道：“爹，既然你的酒興這么大，那我們不如就在院子里，一面賞月，一面喝酒，豈不美哉？”
聽了劉慶的話，劉山的眼睛刷就亮起來，他抬頭看看月亮，點頭笑道：“好，好，大郎這個主意好。云兒，快去對大娘子說，把飯桌搬出來。”
“是了家主。”程云也很高興，臉上始終洋溢著笑容。還了債，她就不用去給馬德做小妾，便能天天守在劉慶身邊伺候他了。
劉祝笑道：“我去幫忙。”他憨厚的臉上也笑容不斷。現在，他們劉家每個人的臉上都笑容不斷，好像過大年。
劉慶更是有種滿足感。就像前世成功完成一項任務一樣，覺得自己充滿了力量，對未來更是滿懷期許。
劉祝幫忙把飯桌搬出來，五個凳子圍住圓桌。
“大郎，你坐主位。”劉山指著東面的座位說道。
劉慶搖搖頭，笑道：“你是長輩，還是你坐吧。”
劉山道：“不，大郎，今天你是大功臣，必須你坐。”
孫二娘也道：“是啊大郎，若不是你，我們家今天就完了。你爹和你兄弟也回不來。”
劉慶則道：“娘，可這家里的苦難是我帶來的，要不是我生病，這個家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我不過是將功補過罷了。這主位啊，還是爹來坐。”
聽了劉慶的話，劉山夫婦對望一眼。
劉祝和程云只是看著，都沒有資格插言。
實際上，劉山夫婦還有一層意思，那便是劉慶現在是神仙附身，那自然要以神仙為大。儒家十分講究尊卑，凡人不可在仙人之上。
此時，劉山夫婦頗感為難。
劉慶笑了笑，直接拉著劉山，把他按在了主位上。
孫二娘便笑道：“那大郎就坐南面吧。”南面算是副位了。
劉慶點點頭，坐下去。
接著孫二娘和劉祝坐下來，程云負責倒酒。
“云兒，你也坐下吃。”劉慶笑道。
云兒點點頭，笑盈盈地坐在西面，算是最低的位置。
此時月上中天，大地一片銀光，仿佛白晝。桌上點著三盞油燈，油碗兒里裝滿了新油，讓火苗盡情的燃燒，也把飯桌照的通亮。燒雞燒鵝在燈火照映下，顏色更顯的紅亮，油汪汪的十分誘人。
劉山端起酒碗，笑呵呵地說道：“來，我們喝一碗，慶祝一下。”
大家都跟著端起酒碗，程云也不例外。你別看她在外面不喝酒，在家里多少還是能喝點兒的。她的碗里只有半碗酒，算是助興了。
此刻，大家的臉上都盈滿笑容，心里都美滋滋的。
團員，是每個家庭最大的向往，是最美好的事。
而鄉書手心里可就苦了。尤其是看著人家吃宵夜，他卻被像豬似的被綁在地上，那種屈辱感是油然而生。他想發火兒，想大喊，但又想到明天會被送去縣衙打板子，刺配千里之外，就心慌得什么也不敢說，只能認慫了。畢竟涉及自己前途，一旦成了囚徒，今后便是戴罪之身，再也不能夢想著去縣衙任職了。此時他想想都怕的顫抖。他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前途。
劉慶坐在南面，正對著鄉書手，時不時地看鄉書手一眼。
這時候，孫二娘笑道：“官人，你倒說說要慶祝什么啊？”
劉山忙笑道：“對對，那我就說說。這第一，自然是要慶祝大郎的病好了。這可是天大的喜事！這說明上天是眷顧我們劉家的，給我們劉家保住了希望。
第二嗎，就是我們還上了高利貸，現在是一身輕松啊！不過這高利貸還真是嚇人，百分利，現在想想都怕，真不知道當時我怎么敢借的。”
程云笑道：“還不是家主為了大郎君的病嗎！”
劉山看向劉慶，嘆道：“是啊，大郎是我們劉家的希望，就是要了我的老命也要救活大郎。”
劉慶聽了心里有些感動，便笑了笑，表示感激。
這時候，那鄉書手突然說道：“劉山兄弟，你可知道你為什么在村里借不到錢嗎？”
“為什么？”劉山又放下酒碗，看向鄉書手。
劉慶卻笑道：“爹，這還用問嗎？肯定是馬里正斷了你借錢的門路了。”
“馬德？”劉山皺起眉頭。
鄉書手說道：“對，大郎所言不假，正是那馬德事先向村里幾戶有錢的人家通了氣兒，他們才不肯借錢給你的。”
“哼，原來是馬德那廝搞的鬼。我還納悶兒呢，雖然我劉山敗落了，可區區二百貫，他們怎么會不借給我呢？現在我才想明白了。早知道啊，我就不借他馬德的錢了。”劉山聽了很氣憤，拍了一下大腿。
劉慶看著鄉書手，說道：“那你就把馬德的事情都說出來吧。”
鄉書手為了不被告官，就把馬里正的壞事都說出來了。不只有為了得到程云為難劉家的事情，還有私定稅額，貪污稅費的事情全部抖了出來。
劉山聽得瞠目結舌。恍然道：“啊，這個馬德啊，竟然干了這么多壞事。你要是不說啊，我都不知道。村人們也都不知道啊！”
劉慶道：“鄉書手也是幫兇，他肯定沒少給馬德出主意，對不對？”他看著鄉書手微笑。
鄉書手嘆道：“大郎說的沒錯，我確實幫了馬德很多，可我也沒得到什么好處啊！這回，戶長死了，我又看到馬德想要程云小娘子。我覬覦那戶長一職，便幫了馬德來對付你們劉家。哎！我現在真是后悔了。”
此時鄉書手被馬德當鼻涕一甩了之，心中憤恨不已，說的都是真話。這一點劉慶心知肚明。這也是他綁了鄉書手的目的之一。
鄉書手接著說道：“劉山兄弟，你也知道，我們王家就剩下我一人，靠著祖上留下的田地，又懂些律法，會抄寫，做了鄉書手，就是為了能去縣衙幕職。我都三十多了，到現在連個娘子也沒有，只有到了縣衙幕職或許能找個像樣兒的娘子。”
孫二娘道：“要我說啊王旦，就你這長相，陰間的女鬼恐怕都看不上。”
鄉書手苦笑道：“二娘就別寒磣我了。”他的確長的丑，卻又好高騖遠，喜歡漂亮的娘子，丑的看上眼兒，就耽誤了婚姻。
劉慶笑了笑，對劉祝道：“二郎，你去給他松綁吧。”
“哥哥，你不會是認真的吧？”劉祝感到驚訝。
劉山和孫二娘跟著驚訝。不過既然劉慶發話了，他們也沒意見，現在這個家就劉慶說了算。
而劉慶卻看向劉山和孫二娘，意圖征詢意見。
“大郎啊，以后這個家啊，就你說得算了。”劉山笑道。孫二娘跟著點頭。
劉慶笑笑，又看向劉祝。
劉祝忙道：“好，我這就去給他松綁。”
鄉書手王旦爬起來，活動下手腳，走到劉慶身邊，拱手一拜。
“多謝郎君的寬宏大量。”
劉慶道：“你起來吧，我們都是一個村人的人，這遠親還不如近鄰呢。”
“對對對，郎君所言極是，是我的眼界太小了。”鄉書手起身道。
劉慶點點頭，說道：“你回去吧。”
“啊？”鄉書手愣住了。
不僅王旦，劉山等人也都愣住了。他們沒有想到，劉慶就這樣輕易的放走鄉書手。尤其是劉山，他清楚什么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王旦這人心腸不好，放走了便如放虎歸山。
“怎么？你還想在我們家吃飯？”劉慶笑問。
“啊，這個不敢，不敢。”王旦連忙擺手。
“那就回家吧。”劉慶淡淡說道。
“郎君真的不和我計較了？”王旦驚問。
劉慶笑道：“都是一個村的，你也有苦衷，只是你身上有公職，應該多為村人考慮下。”
王旦當即給劉慶跪下，說道：“劉郎君今番放過我王旦，那便是再造之恩。今后我王旦便給劉大郎君做牛做馬，結草銜環。”說完，他給劉慶磕了個頭。
劉慶扶起王旦，笑道：“你嚴重了。”
王旦萬分感動，已經淚眼汪汪了。的確，他現在的感覺好似從鬼門關里爬出來，重獲新生一樣。
劉慶道：“快回去吧。”
“那小的就告辭了。”王旦說完點點頭，然后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