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眾人紛紛讓開路,兩隊人如河水般從人群中涌來。
高頭大馬威風雄駿,一聲響亮嘶鳴,停在婆子身前。馬上的人翻身下地立刻問那婆子情況,神色顯得十分焦慮。他四十多歲,身材魁梧,相貌堂堂,儒雅的氣質里又不失威嚴。
人群中便有人小聲議論道:“這不就是楊大官人嗎?”
“沒錯,他就是楊成、楊大官人。”
“哦,我還是頭一次見他本人呢。”
這時候,那婆子趕緊朝楊成一拜,說了眼下的情況。
楊成聽了登時急的直搓手。只見他面色蒼白,眉頭緊鎖,一時間被心中的擔憂、恐慌、心痛攪的無所適從,又一籌莫展。
在他看來,雖然自己手上人多,卻又不敢派出去。聽婆子說那兇犯十分兇狠,隨時都能要了他寶貝女兒的命。現在他最擔心的就是怕那兇犯狗急跳墻和自己女兒同歸于盡。
這時候,一個身穿綠色官服的人匆匆走來。此人個子不高,步子邁得卻大,幾步便到陳成身前。
“大官人,眼下是什么情況?令嬡如何?”來人問道。
楊成回過神來,嘆道:“不瞞縣尉,小女被那通緝的兇犯擄走,向東逃去,已有半個時多辰了。”
縣尉驚道:“啊?這還得了?本尉這就讓弓手們分頭去找。”
“王兄且慢,李媽媽說,一個壯士追去了。”楊成道。
縣尉道:“一個人?這怎么能夠?”
楊成道:“據說那壯士已經和逃犯相斗一番,占了上風,只是那逃犯趁機擄了小女,這才得以逃走。”
“那依大官人之見呢?”縣尉問道。
楊成皺著眉頭道:“王兄,楊某也想派人去尋,人多自然搜索的面兒就大,可楊某又擔心人多惹怒了那逃犯,小女不利!”
聞聽此言,縣尉點點頭,沉吟片刻,又道:“大官人所言不無道理,那兇犯身背二十幾條人命,殺人不眨眼。可本尉卻也擔心那壯士只一人,恐怕是勢單力薄啊!”
楊成道:“李媽媽說,這位壯士的武藝只在那逃犯之上,多數能救出小女。只是令某不解的是,那逃犯向東逃跑,而那壯士卻向南追去,這豈非南轅北轍了嗎?”
“這就奇了。”縣尉也皺起眉頭,“大官人,不如這樣,本尉這就派出十個好手,向東追。大官人意下如何?”
楊成想了想,點頭道:“也好,不過無比告訴你的手下,千萬不要激怒逃犯,保住小女性命要緊。”
縣尉點點頭,立刻親自去吩咐。
楊成也沒有閑著,為了保險起見,他也找了六個好手,親自叮囑一番,往南面尋去。
看到派出去的人走遠,楊成臉上的憂慮卻更加深重。他很清楚,時間拖得越久,對他的女兒就越是不利。想到這兒,不由得一聲哀嘆。
“大官人,小娘子吉人自有天相,您也不要過于擔憂。”婆子安慰楊成。
楊成點點頭,忽然道:“對了,李媽媽,你說的那位壯士的妹妹呢?快快把她請來。”
婆子點點頭,去把程云請了過來。
程云聽說什么楊大官人,心里不免緊張。
“奴奴見過大官人。”程云不敢看楊大官人的臉,只是做了個屈膝禮。
楊成趕緊扶住程云道:“小娘子不必多禮。”
程云有些惶恐,退后半步。
楊成立刻吩咐道:“來人,把這位小娘子給某抬回家門,好生伺候著。”
“是,大官人。”兩個小廝上來應道。
程云卻道:“不,奴不走,奴要在這兒等著郎君回來。”一面說,一面后退。
楊成點點頭,說道:“也罷,你們快去給小娘子找張凳子,預備茶果,快去。”
“大官人,不用麻煩了。”程云慌慌張張地說道。
楊成道:“小娘子不必客氣,既然你兄長舍身去救小女,楊某自當感激不盡。”
程云立在一旁不說話。不一會兒,凳子和果子茶水就端來了,讓程云享用。可她卻沒有心思,只是望著茫茫遠方。
劉慶向南直奔了數里路,看到東面一座低矮的山梁,他不假思索,轉身向東爬上山梁。
劉慶為了加快速度,很快爬了上去。站在山頂,眼前是連綿起伏的山嶺,自然是逃匿隱藏的好地方。他點點頭,覺得自己的判斷定然沒錯。這也是他先向南,再向東的原因了。
不過,他也是在賭,賭那逃犯會向這片山嶺地帶逃竄。劉慶覺得,正東方一眼望去,地勢平緩,村落連連,不適合跑路。所以,他才下了這個賭注。
劉慶接連翻過兩道低矮的山梁,下面山谷中出現山一片樹林,劉慶跑下山坡進了樹林。他本想穿過樹林繼續向東堵截,卻看到這片樹林里樹木高大稠密,林下雜草叢生,灌木縱橫交錯,根本無路可尋,仿佛進入了一片無人的原始森林。
此時,陽光透過樹蔭,灑下一道道茸茸的光線,令整片樹林顯得靜謐幽深,非常適合躲藏。
劉慶放慢腳步,警覺起來。憑著多年的經驗和敏銳的嗅覺,他認為逃犯很有可能就在片樹林里,除非逃犯壓根兒就沒向這個方向來。
他貓著腰,在濃密的灌木遮掩下,輕輕地朝著著樹林中央走去。他盡量不出聲音,以免打草驚蛇。
忽然,一陣聲響讓劉慶停住腳步,他趕緊隱藏在灌木叢下,透過枝葉的縫隙尋聲望去,卻什么也沒看到。不過,他并不著急。此時,他就像一頭等待獵物的猛獸,沉著耐心。
不過,發出聲音的可能不是逃犯,而是別的什么動物也未可知。
劉慶意識到了這一點。這里不是現代,大山里肯定很多野獸,恐怕隨隨便便就能遇到老虎和狗熊。
想到這兒,劉慶不由得頭皮發炸。前世進行野外訓練,遇到最多的危險就是毒蛇,大型野獸,他從來沒有遇到過。
劉慶調勻呼吸,吐氣吸氣很輕、很慢。此時,哪怕有人走過他身邊也絕對不會發現他。但他的眼睛卻不停的轉動,對面數百平米內的情況盡收眼底。
樹林里的光線移動了位置,說明太陽正在西斜。
劉慶稍稍覺得不耐煩,正要起身,忽然看到右側一百多米外的灌木叢枝葉動了動。他趕緊蹲下,繼續觀察。
劉慶的目光慢慢移動,盯著遠處開始躁動不安的灌木枝葉。
忽然,他的目光灼灼一亮。在一百多米遠的地方,抖動的灌木枝葉里出現了人影。但不確定就是那逃犯。可不管怎樣,在這樣的密林中,突然出現了人,總是一個大線索。
劉慶準備接近,為了不驚擾到對方,他只能借著灌木的掩護蹲緩緩前行,而且還要盡量不出聲音。
好在他在這方面訓練有素,經驗豐富。他沒有向那人直線走去,而是意圖迂回到那人身后。
咔嚓,他踩斷了一根樹枝。那人停住,隱藏在了灌木叢里。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對方的舉動讓劉慶可以確定那人就是逃犯。若是正常人,一定不會躲起來,而是會直著身子東張西望。
可為什么沒有看到那女子呢?劉慶覺得奇怪。不過轉念一想,那女子穿著一身淺粉色的裙衫,這些灌木叢里開著許多粉色的野花兒,故而沒有注意。
想到這兒,劉慶點點頭。雖然對方不動,但他得動,便悄悄的向那人身后偷偷摸過去。
看來,那人十分警惕,也很沉穩。劉慶已經繞了個大圈兒,到他身后的方向,可他還是一動沒動,仿佛消失了一般。
不過,劉慶知道,那人肯定不是單單躲起來,而是在觀察。可他怎么也沒想到,劉慶就在他身后。
劉慶又想,你不動是吧,那我繼續動。他開始慢慢接近那人。此時,劉慶感覺有點兒小刺激,自從受傷后他就再也沒有做過追蹤的任務。
他心中有了策略,只要那人不動,自己就能悄悄的摸到那人身后,到時候不用別的,只需一聲大喝就能嚇得他丟下手里的女子,撒腿就跑。
劉慶很清楚人的下意識反應。比如,你端著一碗湯進屋,門后忽然跳出個人來,你手里那碗湯不摔在地上算你厲害。
要知道,作為一名特警,你不僅要懂得戰斗,還要懂得人性,更要有智慧。很多時候,只要抓住人性的弱點就能擊破敵人的心里防線,贏得勝利。
不過,前世他所接受的任務,對手可不是尋常人物,都是經過訓練的恐怖分子。
眼下,劉慶覺得那個逃犯就可以稱為經過訓練的恐怖分子。
越來越近了,那人還沒動,劉慶已經能清楚地看到他的頭頂了。劉慶笑了笑,心想,就這智商,還做逃犯?只要我再接近五米,你就乖乖兒投降吧。
一米,兩米,三米…
越來越近了。
忽然,那人起身跑去。劉慶吃了一驚,難道被他發現了?不可能啊?他連頭都沒回,除非腦后長眼睛。
此時,劉慶管不了那么多了,起身便追,可沒想到,一條黃色的影子從側方向他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