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這個城市在李璋生活的那個年代,已經遠遠無法與廣州、上海這種一線大城市相比,然而很少有人知道,泉州這個城市卻保持著一項世界紀錄,那就是曾經霸占著“世界第一大港”的名頭持續了四百年,與埃及的亞歷山大港齊名,也是海上絲毫之路的唯一認證起點,而宋朝正是泉州最為光輝燦爛的時期。
相比廣州、明州這種傳統的大海港,泉州真正發展的時間其實要晚一些,主要是五代時閩王王審知很重視海貿,從而擴大了泉州的城市范圍,也使得泉州一躍成為僅次于廣州的第二大港口,世界各地的海船也紛紛到泉州停泊,泉州城內更是出現了“市井十州人”的盛況。
對于泉州這個大海港,李璋自然早就向往已久,甚至一直想去看看,不過吸引他的并不是泉州的海貿盛況,畢竟相比之下,廣州才是大宋的第一大港口,而李璋之所以想去泉州,其實是因為另外一件事,只不過這件事實在不方便對人明言。
董清的遭遇卻是給了李璋一個很好的借口,所以第二天一早,李璋就帶著董清出了門,馬車也徑直來到皇城門前,然而這次李璋并沒有急著進宮,而是讓馬車在皇城門前停了下來。
登聞鼓院,門口那面用來讓百姓申冤的登聞鼓依然聳立在那里,說起來李璋和登聞鼓院還真是有緣分,第一次是他為了救呂武而親自敲響登聞鼓,第二次則是青織為他敲了登聞鼓,這也促使了他們夫妻二人最終走到一起。
看著眼前這面熟悉的登聞鼓,李璋也不由得有些感慨,青織和自己已經有了一雙兒女,而呂武的年紀大了,早在兩年前就辭官在家中養老,每天與老刀他們下下棋喝喝酒,最近又被安然纏著讓他教武藝,老頭每天都是笑呵呵的,精神頭反倒比以前強多了。
當下李璋邁步走向登聞鼓,看守登聞鼓的內侍也都認識他,畢竟整個大宋的皇親國戚中,也只有眼前這位定北侯敲過登聞鼓,甚至連人家妻子都敲過,所以看守的內侍看到李璋來到登聞鼓前,也不由得腿腳打軟,生怕李璋再敲鼓。
“奴婢參見定北侯!”掌管登聞鼓院的太監也得到了稟報,這時立刻跑了出來,看到李璋也十分恭敬的行禮道,這個太監李璋竟然認識,好像名叫許數,以前曾經是閻士郎身邊的小內侍,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分配到這里了。
“你叫許數吧,什么時候來的登聞鼓院?”李璋看了對方一眼隨口問道。
許數也沒想到李璋竟然記得自己的名字,當即也是神色一喜的再次答道:“啟稟侯爺,閻都知看奴婢辦事還算用心,所以去年賞了我一個缺,讓我來登聞鼓院當值!”
李璋聽到這里點了點頭,閻士郎是趙禎最信任的大太監,官拜入內省都知,前段時間剛打下燕云時,他被派到燕云做了監軍,主要是監視主將劉平,不過后來劉平回京,閻士郎也隨同一起回京交差,得了封賞后依然在趙禎身邊伺候。
許數也很想問一下李璋為何來登聞鼓院,但兩人的身份相差懸殊,他們這些宮里的太監說起來就是皇家的家奴,而李璋卻是趙禎的表哥,屬于皇親國戚,所以這幫太監可以不怕其它的官員,但卻最怕像李璋這種有權有勢,又與皇家走的極近的皇親國戚。
李璋這時也沒有再理會許數,而是邁步走進登聞鼓院,這讓許數也是一愣,但也只能小心的跟上,而李璋進到登聞鼓院,徑直進到一座大廳中,這才轉身對許數問道:“最近可有人敲登聞鼓?”
許數聽到李璋的問話也是一愣,因為像登聞鼓這種事情一向都由他們來負責,外人根本無權過問,哪怕李璋也不行,但這時他也不敢不回答,畢竟李璋實在不是他敢得罪的,所以只能小心的道:“啟稟侯爺,最近倒是有幾人敲登聞鼓,奴婢已經讓人報上去了。”
李璋聽到這里卻是冷笑一聲,隨后一指身后被帶進來的董清道:“你們可認識他?”
許數等人這時也全都看向董清,結果卻很快搖了搖頭,不過他們倒是沒有撒謊,之前董清像個乞丐一樣,現在梳洗過后,就像是換了個人似的,所以他們當然認不出來。
“兩個月前,他前來敲向登聞鼓,要為自己全家上五十七口人命申冤,但你們卻把他給趕了出去,這件事你應該不會忘了吧?”李璋這時冷笑一聲道,登聞鼓院是告御狀的地方,而像這種涉及到五十七條人命的重大案子,如果不是有人從中作梗,他們絕不敢將人趕走。
果然,李璋的話一出口,許數也立刻臉色一變,不過他這個人倒是十分聰明,隨即就苦著臉喊冤道:“侯爺息怒,原來您是為了那件事而來,不過這個泉州人所告之事奴婢已經讓人查明,只是一起意外的火災導致他家人慘死,泉州那邊的案子早就結了,所以我們登聞鼓院才會把他趕走。”
如果是別人,說不定會被許數的話搪塞過去,但是李璋卻是冷笑一聲再次道:“沒想到多日不見,你的膽子倒是變大了,在面前竟然還敢撒謊,既然你不敢說實話,那我只能把閻士郎叫來,讓他問一問你了!”
李璋說著轉身就走,結果許數也嚇的臉色大變,李璋是不屑于和他多說,但若是讓閻士郎來,那可就完全不一樣了,如果他不說的話,閻士郎有的是手段撬開他的嘴巴。
想到宮中的酷刑,許數當即也一下子跪倒在地抓住李璋的衣襟下擺哀求道:“侯爺息怒,奴婢是被豬油蒙了心,不過這件事和奴婢無關,是內侍省都知黃秋吩咐過奴婢,如果是有泉州人來敲登聞鼓,就將人趕出去,奴婢不敢得罪黃秋,只能聽命行事啊!”
“黃秋?果然是條大魚!”李璋聽到這里也是冷哼一聲,當即一腳踹開許數離開了登聞鼓院,像許數這種人只是宮中的小角色,根本不值得浪費時間,不過他在登聞鼓院的日子也到頭了。
當下李璋進宮,董清進不了宮,只能在外面與李璋的車夫、護衛等人呆在一起,而李璋進到皇宮后,則是直接來到了垂拱殿,趙禎這時正在與呂夷簡等人商議政事,李璋也沒有打擾,而是靜靜的在一旁等候。
一般來說,只有遇到一些特別難以竭盡抉擇的政事時,趙禎才會召集大臣商議,平時一般的政務大都是由政事堂商議出一個決定,然后上呈給趙禎,如果趙禎沒有意見,只需要直接批復就行了。
李璋站在旁邊聽了一會,發現趙禎與呂夷簡等人商議的也都是整頓官場的事,而且李璋還在大臣中見到了韓琦,現在韓琦已經有資格進到垂拱殿議事了,這也是對他能力的認可。
好不容易等到政事商議完畢,呂夷簡等人也告辭離開,走的時候韓琦還向李璋打了個招呼,等到他們離開后,趙禎也揉了揉太陽穴,隨后對李璋笑道:“表哥你今天怎么來這么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李璋來找趙禎一般都是在下午,因為早上和上午趙禎要處理政務,所以趙禎才會這么說,而李璋這時也上前道:“啟稟陛下,臣今日來的確是有一件事情想要稟報!”
李璋說著就把董家滅門慘案的事情講了一遍,而且還道出內侍省都知黃秋與這件事有關聯,竟然讓登聞鼓院趕走了告狀的董清,這讓趙禎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