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來臨,天氣也越來越炎熱,河東的地震已經徹底的平息下來,各種物資運往忻州,那邊也已經選好了新城的位置,開始重建忻州城,而且因為防治得當,也并沒有大的瘟疫發生,這也讓所有人都是松了口氣。
李璋雖然已經回到了京城,但也時常關注忻州那邊的情況,甚至他還將醫學院第一批將要畢業的學員派到忻州去補習,畢竟那邊的傷患實在太多了,這幫學員即可以幫助當地的災民,又可以提高自己的醫術,也算是一舉兩得。
不過今天的天氣可實在太熱了,如果有可能的話,李璋真想呆在家里守著冰盆一動不動,可是想到趙禎的囑托,以及他最近聽到的傳言,他也不得不讓人準備好馬車,然后乘車來到了王曾府上探望。
王曾已經病了幾個月了,哪怕趙禎把宮中的御醫派到他府中常駐,但王曾的病情依然沒有太大的好轉,甚至聽說最近兩天還嚴重了,所以李璋也急忙前來探望。
不一會的功夫,李璋的馬車就來到王曾的府邸門前,隨后送上自己的拜帖后,王府中也立刻有人前來迎接,隨后李璋被請到內宅探望王曾,而當見到王曾時,李璋差點沒有認出來,因為王曾比之前瘦太多了。
“定北侯來了,快快請坐!”王曾雖然很瘦,但精神卻還不錯,看到李璋進來當即也笑著開口道,只是他這時半躺在床上,旁邊還放著一個空的藥碗,似乎是剛剛喝過藥。
“王相感覺身體怎么樣,陛下也一直念叨著你,所以就托我代他前來探望一下?”李璋當即上前坐到床前的椅子上關切的問道,算起來今年王曾才六十歲,放在后世也只是剛到退休的年紀,可是在這個時代卻可以稱得上長壽了。
“有勞陛下掛念了,不過我這病來的慢去的也慢,最近又有些反復,恐怕最近無法替陛下分憂了!”王曾說到這里似乎感覺有些胸悶,當下手按著胸口喘了幾下,直到臉色潮紅這才平息下來。
李璋看到這里也更加擔心,當下再次詢問了一下王曾的病情,其實王曾倒是沒什么大病,只是他年紀大了,身體大大小小的毛病一直不斷,再加政事操勞,也嚴重影響了他的健康,結果前段時間一場風寒老是不好,最后竟然將身體大大小小的毛病一起引發,這才造成了現在這種情況。
不過李璋聽后也是心中一沉,他也是懂醫術的人,像王曾這種情況,其實就是身體的正常衰老,一場小病就造成這么嚴重的后果,由此可知王曾的身體情況已經到了十分糟糕地步。
當然李璋嘴上肯定不會直說,而是再次安慰了王曾幾句,不過王曾這時卻忽然主動問道:“聽說陛下最近想要整頓吏治?”
“不錯,吏治的問題由來已久,陛下想要趁著現在這個機會,將吏治好好的整頓一番。”李璋也點了點頭道,他就知道王曾會問這個問題。
只見王曾聽到這里沉思了片刻,隨后這才開口道:“陛下做此決定,是不是與宋祁等人有關?”
“也不全是因為宋祁等人的奏折,而是陛下也看到了國內的種種問題,所以決心趁著掃除外患的這個機會,前幾天陛下召集我和呂相,詢問了一下我們的意見,最后呂相建議從吏治下手,所以才有了整頓吏治的事。”李璋倒是沒有隱瞞,當下將整頓吏治的原因講了一遍。
那天呂夷簡在見到趙禎決心掃除國內的弊病后,也幫趙禎分析了一下國內的種種問題,然后建議從吏治入手,因為官員是皇帝統治天下的工具,正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趙禎想要對國內改革,就必須有一支行之有效的官員隊伍,所以整頓吏治的事也被提上日程。
“原來如此,想來這應該是呂夷簡的建議,雖然我不喜歡呂夷簡這個人,但也不得不佩服他在政務上的才能,此人眼光毒辣,有能力有手腕,只是德行卻讓人不齒!”王曾不愧是呂夷簡的死敵,哪怕在夸對方時,最后也不忘諷刺一句。
“王相猜的不錯,的確是呂相建議從吏治入手,對此王相可有什么建議?”李璋并沒有評判呂夷簡的人品,而是再次開口問道,趙禎請他來探望王曾,除了詢問一下他的病情外,也有讓李璋聽一聽王曾對整頓吏治這件事的看法。
只見王曾這時再次沉吟了片刻,隨后這才開口道:“大宋的吏治問題十分復雜,官員升遷采用“磨勘”制度,只講資歷年限,不講政績,導致官吏因循茍且,無所作為,一職多官又導致官員相互推諉責任,不肯干實事,明明一件小事就可能扯皮數月,而想要解決這些問題,就必須從根本上解決官員的升遷,以及職位的權責!”
所謂“磨勘”制度,其實就是論資排輩,一個官員想要升遷,并不是你做出政績就行的,而是要講資歷,比如之前被彈劾的陳堯佐、王隨等四人,如果只靠政績的話,這四人其實是沒有資格擔任執政這么重要的職位的。
“王相所言不錯,對于這些吏治上的問題,陛下也十分憂心,官員的升遷制度肯定要改,磨勘制肯定也要廢除,到時一切按政績來升遷,同時派出專門的官員考核官員的政績,并且由此形成一套行之有效的章程,從而徹底的改變現在的情況。”李璋這時也點頭道。
“可是這樣一來,會觸動許多人的利益,陛下可做好準備了嗎?”王曾當下卻是面色沉重的道。
磨勘制雖然有大問題,但畢竟實行了這么多年,有許多官員都是磨勘的受益者,甚至晚有不少官員熬了這么多年的資歷,如果一下子廢除,肯定會引起這些人的不滿,如果這些人鬧起來,朝廷也將承受著極大的壓力,甚至一個搞不好就可能前功盡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