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道,日月同道,當初武則天給自己取名為武曌,據說“曌”這個字是武則天自己造的,意思是日月當空,女主江山,而現在劉娥效法武則天,取日月同道之意,其野心幾乎是昭然若揭了。
對于劉娥改年號為明道這件事,朝堂上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但并不是這些人心中沒有想法,而是他們都知道,劉娥的身體不行了,說句不好聽的,現在的劉娥只是垂死前的掙扎,他們根本沒必要和劉娥計較這些,只要耐心的等待就行了。
當然這些大臣也心存顧忌,他們也擔心劉娥萬一身體好轉,然后重新振作起來,到時反對的人肯定會倒霉,當然就算劉娥的身體沒有好轉,但大權依然在她手中,與她公然做對肯定沒有好下場,因此他們只需要以不變應萬變,也許所有人希望的某一天很快就會來臨。
想到劉娥現在的處境,李璋也不由得嘆了口氣,雖然他沒有經歷過,但那種周圍大部分人都盼著自己死的滋味肯定不好受,也幸虧劉娥這輩子經歷過太多的大風大浪,否則換成一般的人話,恐怕早就頂不住壓力崩潰了。
如果放在以前,李璋和劉娥之間還不像現在這么疏遠時,他也許會出言勸說一下劉娥,讓她早點交出皇權,這樣日后也能體面的退場,同時也不會得罪太多的人,可是以現在的情況,如果李璋敢開口,肯定會被劉娥懷疑他和趙禎勾結在一起,到時不但他要倒霉,連趙禎也要受到牽連。
這天一早,李璋吃過早飯后也讓家里人準備馬車,然后去了青織那里和她們母女告別,因為昨天下午劉娥下旨,讓他再次回到武學任職,今天他打算去武學看看。
說起來這段時間李璋也時常關注武學的情況,呼延必顯偶爾回家時,也會來他這里坐坐,所以李璋也能打聽一些武學內部的情況,相比他離開時,現在的武學除了規模擴張了幾倍外,并沒有太大的變化,甚至連學監的位置都還給李璋留著,朝廷曾經數次想派新的學監,但都被曹瑋給拒絕了。
不過曹瑋這段時間的身體卻不太好,實際上他回京本來就是養病的,其中最嚴重的老寒腿在李璋的提醒下,倒是緩解了許多,但除此之外他身上還有其它的病,幾乎都是當年在戰場上落下的病根,以他的年紀根本不可能根除,只能緩解病情,可是之前李璋一走,武學的擔子全都壓到曹瑋身上,自然讓他有些吃不消。
告別了妻女后,李璋乘著馬車趕往武成王廟,說起來他也將近兩年沒來這里了,當來到武學時,發現這里的變化還是很大的,哪怕站在外面,也能看到里面多了許多的房舍,而且武學中喊殺聲震天,如果不知道的人,恐怕以為這里是座軍營,其實這里本來也和軍營沒什么太大的區別。
守門的士卒還認得李璋,看到他進來也立刻行禮,李璋點了點頭走了進去,武學中的學員多了幾倍,主要是每年都招收新學員,老的學員還沒有畢業,教員自然也隨之增長,不過算起來明年第一期的學員就要畢業進入軍隊了,到時武學未來的前途如何,就要看他們在軍中的表現了。
李璋沒急著去找曹瑋,而是自己在武學中轉了轉,雖然大部分都是生面孔,但偶爾也能見到一些熟人,他們見到李璋時也紛紛上前打招呼,李璋也笑著與對方聊幾句,最后不知不覺竟然來到了后面的校場。
“咦?”就在這時,李璋忽然在校場的操練隊伍中發現一個有些奇怪的人,只見在一群面孔稚嫩的年輕學員中,竟然夾雜著一個滿臉大胡子學員,剛開始李璋還以為他是教員,可是看他和學員都穿著統一的號服,也在教員的口號下一板一眼的操練,應該就是個學員。
“難道是軍中來的學員,不過這長得也太老成了吧?”李璋這時摸著下巴自語道,軍中選拔的學員一般都要求在二十五歲以下,這些學員一般家境貧窮,從小吃過不少的苦,又在軍中摸爬滾打多年,長的大都比較老成,但像這個大胡子學員這么老成的,李璋也是第一次見。
不過這個大胡子也只是引起李璋一時的好奇,很快他就離開了校場,然后來到了曹瑋辦公的房間,當他敲門時,里面也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道:“進來!”
李璋推門走進房間,一眼就看到了正伏在書案上處理公務的曹瑋,只是相比兩年前,曹瑋也已經滿頭白發,這讓他也不由得有些感慨的道:“山長,好久不見!”
曹瑋聽到李璋的聲音也立刻抬起頭,當看到他也一臉驚喜的道:“李璋你總算來了,快快請坐,上茶!”
隨著曹瑋的一聲吩咐,立刻有個老仆送上茶水,李璋也笑著品了一口這才道:“山長你的身體怎么樣,我聽說今年初你又生病了?”
只見曹瑋這時也苦笑著搖了搖頭道:“老了,不中用了,想當初我能在雪窩里埋伏三天三夜,可是現在卻動不動就會生病,甚至我之前已經動了老老辭官的念頭了,不過現在你回來了,我估計還能再撐上幾年,無論如何也要看到第一批學員進到軍中有所做為!”
曹瑋是不但是將門的驕傲,同時也是軍中的一面旗幟,只要他在武學坐鎮,哪怕什么都不做,就能起到穩定人心、激勵學員的效果,這點是任何人都無法比的,對此曹瑋自己也知道,所以只要身體允許,他就會一直呆在武學。
“山長放心,日后有什么苦活累活都交給我來辦,你只需要安心休養就是了!”李璋當即也拍著胸脯保證道,曹瑋是他尊敬的人,如果不是當初李璋推薦回京養病的他來武學,說不定曹瑋現在只需要呆在家中含飴弄孫就行了。
“有你這句話就行了,這些東西以后就全都交給你了,我年紀大了,眼睛也花了,有時候連字都看不清了!”曹瑋也不客氣,當即把面前的文件全部推到李璋面前道,這些東西占用了他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使得他根本沒時間休息。
李璋也沒有推薦,當下拿起一份公文看了一下,遇到有什么不解的地方也向曹瑋請教,而曹瑋也借著這個機會,給李璋講解了一下武學這兩年來的變化,雖然呼延必顯說武學的變化不多,但其實還是有不少變化的,畢竟人數增加了這么多,有些東西也要隨之改變。
李璋年富力強,而且武學本來就是他和曹瑋一起創辦的,所以他接手這些事情也十分順利,甚至在短時間內就把曹瑋手中的公務處理了大半,這讓曹瑋也不由得露出羨慕的表情,連連感嘆年輕真好。
“對了,李璋你之前出使遼國,有沒有什么發現?”曹瑋這時忽然再次開口問道,他雖然常年鎮守西北,但對遼國也依然十分關注,事實上他年輕時也曾經在河北一帶常年駐扎,連他的老寒腿都是在河北留下的病根。
李璋倒也沒有隱瞞,把自己出使遼國的經過詳細的講了一遍,特別是對于遼國內部的重重矛盾,他也著重的介紹了一下,最后這才再次開口道:“我觀遼國上下矛盾重重,之前大延琳之亂就是這種矛盾爆發的后果之一,而且經過這次叛亂,也能看出遼國的軍事實力在下降!”
聽完李璋的話,曹瑋也露出沉思的表情,過了片刻這才開口道:“你說的不錯,遼國的實力的確是在下降,不過也不能太輕視他們,遼軍的鐵騎還是十分精銳的,不過你真的可以肯定遼國族會爆發內亂?”
“這點山長不必懷疑,新登基的遼國年幼,他的生母與養母不和,而且我看蕭耨斤這個女人野心勃勃,她與蕭觀音之間的矛盾已經無法調和,甚至我敢斷言,今年之內兩人的沖突就會徹底的爆發出來!”李璋說到最后時,臉上也露出十分肯定的神色。
李璋這段時間也一直關注著遼國內部的情況,可惜遼國實在太遠了,消息的傳遞嚴重滯后,比如遼國如果發生什么大的變故,消息傳到東京時,說不定已經是一兩個月后了,所以李璋懷疑蕭耨斤與蕭觀音這兩人的矛盾已經爆發,只是大宋這邊還沒有接到消息。
“如果真是這樣,那對咱們大宋來說還真是一個天大的好事!”曹瑋聽到這里也連連點頭道,遼國內亂,河北的壓力也就輕多了,這讓大宋可以騰出手做更多的事。
“山長,蕭耨斤這個女人雖有野心,但我看她并無治國之才,如果她當政,遼國肯定會亂一團,您覺得咱們大宋是不是可以趁機出兵,收復燕云十六州?”李璋這時忽然開口問道,這件事他也向劉娥等人提過,但卻根本沒有人理會,所以現在他想聽一聽曹瑋這個老將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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