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璋來到這個公事房時,里面的張朗一心放在翻閱籍冊上,根本沒發現李璋的到來,直到他敲了敲門,張朗這才有些驚訝的抬起頭,當看到李璋還愣了一下,隨后這才認出他,急忙站起來行禮道:“下官參見少監!”
“張錄事不必多禮,你這是在做什么呢?”李璋這時也笑著走進來,然后打量了一下周圍問道,只見這間不大的公事房里堆滿了各種籍冊,從那些發黃的紙張上也能看出這些籍冊有些年頭了。
“也沒什么,只是監中需要整理歷年來的工匠名冊,剛才我沒什么事,所以就交給我了。”只見張朗這時嘿嘿一笑道。
李璋聽到這里也了解的點了點頭,張朗在少府監本來就是個邊緣人物,像這種苦活累活自然都是他的,于是李璋也不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倒是辛苦你了!”
聽到李璋的話,張朗也不禁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當下連聲說道:“不辛苦!不辛苦!少監今天來監里是有什么事嗎?”
李璋這時也終于想起今天來找張朗的原因,不過看他混的這么慘,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幫上忙?但現在也只能試一試了,于是干咳一聲道:“我來的確是有點小事,咱們少府監既然是負責百工技巧之事,監里肯定有許多手藝精湛的工匠吧?”
“有啊,整個大宋手藝最精湛的木匠都在咱們少府監名下的作坊里呢!”張朗這時立刻點頭道,不過他這時卻有些疑惑的看了李璋一眼,因為他想不明白李璋找工匠做什么?
“那太好了,我這里有件十分特別的器具想要請幾個木匠打造出來,因為這個器具的功用很特殊,以前也從來沒出現過,所以一般的工匠恐怕達不到我的要求,所以我想從監中調幾個工匠不知道行不行?”李璋當下撫手道。
聽到李璋想要從監中調工匠,張朗卻是露出為難的神色,猶豫了片刻他這才開口道:“少監有所不知,監中雖然有各種工匠,但都是為朝廷所用,而且嚴禁私人調用監中的工匠,所以除非是蕭權監點頭,否則任何人都不能擅自調動監中的工匠。”
李璋聽到這里也是一皺眉,那個蕭權監他雖然沒有見過,但從上次的冷遇來看,對方肯定不太喜歡他,想要讓他同意調幾個木匠給自己干活,恐怕比登天還難。
張朗也是個聰明人,看到李璋的表情也猜到了他心中的想法,當下也不禁尷尬的一笑,不過他位卑言輕,對這件事也實在幫不上什么忙。
“張錄事,我向你打聽個事,希望你能如實相告!”李璋這時忽然眉頭一展,然后笑著向張朗再次道。
“少監太客氣了,您有什么話盡管說,下官一定知無不言!”張朗似乎對李璋的客氣不太適應,當下再次有些惶恐的道。
“其實你我都知道,那個蕭權監似乎不太喜歡我,只是我到現在都想不明白,自己與他無怨無仇,甚至連見都沒有見過,為什么他會對我如此不喜?”李璋這時終于把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這件事也是他一直想不明白的。
“這個…”只見張朗聽到這里猶豫了一下,隨后忽然走到門口看了看左右,然后這才輕輕的關上門回身輕聲道,“其實這不是少監的錯,只是少監之前年紀輕輕就獨掌火器監,而且還把火器監做的風生水起,我們蕭權監是個心高氣傲之人,以前仕途也頗為順遂,但自從調任少府監后,卻多年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政績,自然也得不到升遷,所以…”
張朗說到最后沒有再說下去,不過李璋也明白了,嫉妒生長于人心中的毒藥,自己并沒有任何得罪那個蕭權監的地方,但對方卻嫉妒自己的才能,偏偏自己又被調到他的手下,難怪會被這么不待見。
“既然如此,恐怕我就算是親自求他,他也不會答應調幾名木匠給我了。”當下李璋自語道,說完一拍大腿又道,“既然如此,那我只能從其它地方找木匠了,雖然技術差了點,但也只能湊合了。”
李璋說完站起來就要離開,不過這時張朗卻忽然猶豫了一下,最終忽然開口道:“少監,如果您真想找手藝精湛的木匠,也不是沒有辦法,只是這些木匠可能有點問題。”
“哦?張錄事你的意思是?”李璋聽到這里有些不解的看向張朗問道。
“是這樣的,木匠是少府監人數最多的工匠,除了制造器具外,修建宮殿等也需要大量的木匠,只是手藝再精湛的工匠,有時也難免遇到意外,所以監中每年都有因傷而無法干活的工匠離退,這些木匠已經不是少府監的人,但手藝卻不差,所以少監可以去找他們干活。”張朗這時說出了自己的辦法道。
“既然這些木匠是因受傷無法干活,那我去找他們還有什么用?”李璋這時卻再次皺起眉頭道。
“少監有所不知,受傷也是分輕重的,有些工匠是不慎從高高的宮殿上掉落,四肢完全無法動彈,這種工匠自然無法再干活,但有些工匠只是腿瘸了,或是手指少了幾根,但因為他們干的都是精細活,差一點都不行,所以只能退出了少府監,他們雖然受傷,但眼力和手藝都在,一般帶上幾個徒弟,手藝比一般的木匠強太多了。”張朗耐心的解釋道。
李璋聽到這里也是眼睛一亮,當下也覺得張朗的這個提議不錯,他雖然可以從其它地方搞來些木匠,但手藝肯定不如少府監出來的頂尖工匠,而且李璋要做的東西重要的不是手藝的精細,而是眼力的高低,所以只要傷的不嚴重,完全可以勝任自己的要求,當然除了這些之外,他還有另外一重打算。
“太好了,只是這些木匠既然離開了少府監,張錄事你可知道他們的住處?”李璋當即再次追問道。
“還真是巧了,我本來就是在整理匠人的名錄,剛好有這些傷病匠人的名冊,而且還記錄著他們的去向,只是這些記錄可能不太準確,所以需要我一一去核查。”張朗說到最后時,臉上也露出幾分不好意思的表情,剛才他把話說的太滿了,事實上這些工匠全國各地都有,有許多工匠離開少府監后都回老家了,所以他也不知道在京城能找到多少?
“沒關系,有勞張錄事你幫我查找一下,最好能找來七八個匠人,只要這件事做成了,日后定有重謝!”李璋也不在意,當下就把這件事托付給張朗了。
張朗平日里不受人重視,難得遇到李璋對他以禮相待的人,所以他也十分愿意幫忙,當下連口答應下來,并且還問了李璋的住址,約定三天后就能帶工匠去找他。
當下李璋離開了少府監,看了看天色還早,于是就順便來到趙禎這里,結果剛一見面,趙禎就十分興奮的大叫道:“表哥你來的太好了,剛好我有件喜事要告訴你!”
“什么事這么高興,難道你的后宮有喜了?”李璋看到趙禎興奮的模樣也不由得眉毛一揚道。
“呃?咱們還是先不提這件事,不過這次真的是喜事,大娘娘要帶我出宮游玩了!”趙禎聽到李璋的話先是有些郁悶,隨后又眉飛色舞的道,他成婚的時間也不短了,但后宮卻遲遲沒有人懷孕,本來趙禎并不著急,但劉娥和朝堂上的大臣卻很著急,時不時的就要催上一催,為此趙禎也十分的心煩。
“游玩?大娘娘怎么舍得出宮了?”李璋聽到這里也不由得露出驚訝的表情道,自從垂簾聽政后,劉娥被繁重的政務纏身,平時連休息的時間都要精打細算,現在怎么會有時間帶趙禎出宮游玩?
“大娘娘說她早年在城南的孝慈寺許愿求子,前幾天忽然想到竟然沒有去還愿,所以想帶我去還愿,順便也能出宮游玩一下。”趙禎這時滿臉興奮的道。
“許愿求子?那個寺廟也不怎么靈啊?”李璋聽到這里也不由得低聲嘟囔一聲,不管劉娥當年許愿的事是真是假,不過劉娥這一舉動的目的倒是十分清楚,無非就是借機再次向世人宣布,趙禎是她的“親生”兒子,免得有人敢在趙禎面前多嘴,畢竟現在趙禎年齡大了,如果聽到什么不好的消息,恐怕會對劉娥十分不利。
“表哥你到時陪我們一起去好不好?”興奮的趙禎根本沒注意到李璋在嘟囔什么,當下再次抓住他的手臂道,對于常年無法出宮的他來說,每年出宮都像是過年一樣,甚至比過年還要重要,畢竟過年是一年一次,可他卻是幾年都難得出次宮。
“好吧,什么時候去?”對這樣的要求李璋也沒辦法拒絕,于是點頭答應道。
“一個月后!”趙禎再次激動的道。
“還有一個月?那你激動的也太早了!”李璋聽到這里再次無奈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