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飛奔,雖然李璋一直督促車夫加快速度,但皇莊離東京城畢竟還是有一天的路程,而且馬車的馬也不能一直跑,晚上到了驛站時,必須讓馬匹休息一晚,甚至可能還要更換馬匹,否則馬就要跑廢了。
無奈之下,李璋也只能在驛站休息了一晚,但雷允恭卻是朝廷重犯,哪怕是連夜趕路也要送到京城,所以李璋也比雷允恭晚一天到達東京城,而他到了京城后,也沒有回家,直接就進宮去見了趙禎。
“表哥你怎么回來了,不過你回來的剛好,雷允恭被抓了!”果然,趙禎看到李璋時,立刻一臉興奮的告訴了他這個好消息,看樣子他早就巴不得雷允恭倒霉了。
“我在路上已經遇見了被抓的雷允恭,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他不是去監督修皇陵了嗎,為什么忽然被抓了?”皇陵那邊已經戒嚴了,所以李璋估計消息也被封鎖了,一般人肯定不知道,但趙禎應該會知道。
“表哥你還真問對你了,這次不但雷允恭被抓,甚至連丁謂可能也要倒霉,因為丁謂就是負責修建皇陵的山陵使!”只見趙禎這時嘿嘿一笑,然后這才把雷允恭被抓的原因講了出來。
說起來雷允恭這次被抓也是他自找的,前段時間他為了斂財,主動跑去找丁謂,要求去監督皇陵的修建,本來修建皇陵這件事是由丁謂負責的,當然丁謂身為宰相,肯定沒辦法親自去負責皇陵的事,于是他就把這件事交給另外一個大太監張景宗督造皇陵,結果雷允恭眼紅,非要把這件事攬到自己身上。
丁謂其實是想讓雷允恭協助他鞏固手中的權力,最好是能在短時間內把劉娥架空,所以自然不肯答應讓雷允恭在這個關鍵時刻離開。
雷允恭看到丁謂不同意,心中卻是憤憤不平,因為他看到現在丁謂做了宰相后,家中也是賓客盈門,大門外送禮的人都排著老長的隊伍,可是他卻什么都撈不到,更讓他感到十分惱火,于是他最后竟然跑去求劉娥,希望能夠督造皇陵。
劉娥本來就對丁謂想要奪權的事大為頭疼,特別是宮里有不少太監都是丁謂的人,其中為首的就是雷允恭,現在雷允恭竟然主動要跑去修皇陵,這對她來說簡直是求之不得,于是當即下旨將雷允恭調去皇陵,而當丁謂知道這件事時也已經晚了。
本來雷允恭督造皇陵只是掛個名頭,根本不用他操心,自然有工部等專業的官員去做,他只需要安心的撈錢就可以了,可壞就壞在雷允恭這家伙竟然自做聰明,覺得自己頂著個督造太監的名頭,如果只是按照別的官員計劃好的步驟去做,最后功勞都是那些官員的,根本顯不出他的能力。
剛好這時有個司天監的官員名叫邢中和,司天監本來是個清水衙門,平時負責天文、歷法等事,而皇帝去世,皇陵的選址也要用到他們,本來皇陵的選址已經確定下來了,但邢中和卻有不同的意見,他認為皇陵應該向前挪一百步,因為這個方位宜子孫,可以讓趙氏皇族多子多孫。
說起來趙恒這輩子就是在子嗣上十分艱難,如果皇陵的選址真的能讓皇家子孫興盛的話,倒也是一件了不起的大功,于是鬼迷心竅的雷允恭竟然同意了邢中和的意見。
當然更改皇陵位置這么大的事,雷允恭自己也做不了主,所以他先是向劉娥請示,結果劉娥說她沒意見,讓雷允恭和丁謂商量,但是丁謂卻堅決反對,因為丁謂知道,更改皇陵位置這種事,改好了沒什么好處,但萬一改壞了,卻是滔天的大罪。
不過雷允恭這時已經被豬油蒙了心,估計他也不想處處都聽丁謂的安排,所以他和丁謂大吵了一架后,竟然跑去對劉娥說,丁謂已經同意了,結果劉娥也點頭,于是皇陵的位置就向前挪動了一百步。
不過讓雷允恭萬萬沒想到的是,也就是這區區一百步的差距,卻讓他一下子從天堂落到了地獄,因為就在挪動了皇陵的位置后,數萬民夫開始挖掘但剛剛動工沒多久,卻發現這個位置下面到處都是巨石,而且還有地下水冒出。
皇陵下又是水又是石頭,這對皇陵來說可是大忌,畢竟古人都信奉風水,陵墓下有水本就是兇惡之兆,再加上石頭太多,根本無法動工,而趙恒的安葬日期卻是在七個月后,換句話說,皇陵必須要在七個月內完工,可是現在根本無法完工,到時你讓皇帝的龍體在哪安葬?
延誤皇陵工期,又擅自改變皇陵位置,這兩條無論哪一條都是死罪,所以當劉娥得到皇陵那邊出了問題后,立刻就派人將雷允恭抓了回來,并且封鎖了皇陵,畢竟修皇陵修出問題來,本來就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事情就是這樣,現在僅僅是雷允恭被抓,但是丁謂卻是山陵使,皇陵的事本來就是他負責的,現在皇陵出了這么大的事,他肯定也逃不了責任,說不定大娘娘會借著這件事把丁謂也給處置了!”趙禎最后再次總結道,提到丁謂時,他也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
“未必,就算雷允恭認罪伏法,但丁謂現在權傾朝野,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倒臺的!”李璋聽完整件事的經過后,卻是沉思半晌這才開口道。
“表哥你覺得這件事還扳不倒丁謂?”趙禎聽到李璋的話也不由得一愣道,他早就對李璋的眼光極為佩服,因為只要李璋說過的話,幾乎無不應驗。
“倒不是說扳不倒丁謂,只是我擔心丁謂現在權勢滔天,朝堂上下大都是他的心腹,特別是李少傅被逼走后,再也沒有人敢反對他,如果這件事丁謂一口咬定只是雷允恭私自做的決定,那大娘娘還真不好辦他。”李璋這時皺著眉頭道。
其實也李璋也知道,丁謂就是因為受到雷允恭的牽連才被扳倒的,但他對這件事知道的不多,也不知道是誰從中出了大力,反正以他現在對朝堂的了解,恐怕想要借這件事扳倒丁謂十分困難。
“那怎么辦,如果錯過了這個好機會,那丁謂可就真的無人能制了!”趙禎聽到這里也露出焦急的表情道。
“你也別太擔心,我不是早說過嗎,一切都有大娘娘呢,而且雷允恭之前說要更改皇陵的位置,大娘娘立刻就答應了,我總感覺其中有些貓膩。”李璋這時卻是笑著對趙禎安慰道。
“表哥你什么意思,難道說雷允恭是中了大娘娘的圈套了?”趙禎聽到這里再次一愣,隨后扭頭看了看左右,這才低聲問道。
“是不是圈套我也不知道,不過皇陵選址可不是小事,皇陵周圍肯定經過周密的勘探,皇陵向前一百步就是亂石和地下水,說不定大娘娘早就知道,只是樂得順水推舟罷了。”李璋當下再次開口道,甚至他懷疑那個邢中和也很可能是劉娥安排的人,只有這樣才更加說得通,否則雷允恭怎么會那么巧想到了挪動皇陵,而且還偏偏挪到一片石頭地上?
“如果是真的,那大娘娘可真是太厲害了!”趙禎聽到這里也不由得興奮的大叫一聲道。李璋看到他的樣子卻是淡定的一笑,趙禎現在高興劉娥手段厲害,可是日后如果劉娥把這些手段用到他身上,不知道他是否會高興得起來?
打聽完雷允恭的消息,李璋又詢問了一下趙禎最近的情況,然后就立刻起身告辭,因為他還想去一趟金山那里,看看他們一家的情況如何了?
出了皇宮之后,李璋立刻乘著馬車去了城南,金山家就住在興國寺附近,離李璋家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以前金山數次邀請李璋去自己家里,但李璋卻因為實在沒空而沒能前去,卻沒想到這第一次去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
當馬車來到金山家的大門前時,李璋透過車窗也一眼看到了門前有兩個衙役守著,門里倒是有金家的人,但卻在門口探頭探腦的出不來,這讓他也不由得心中一沉,金山家果然出事了。
當下李璋跳下馬車,還沒等靠近大門,就被兩個衙役呵斥道:“衙門辦案,閑雜人等禁止靠近!”
“我乃陛下的伴讀,與這戶人家有舊,不知可否進去探視?”李璋當即表明身份道。
李璋雖然年紀小,但現在穿著華服,氣度也頗為不凡,所以衙役在聽到他的身份后,一時間也不敢確定真假,不過語氣卻是客氣了許多道:“小人也是奉了府尹的命令,嚴禁這家人進出,所以還請小哥不要為難我們!”
聽到是開封府尹親自下的命令,這讓李璋也是心中一沉,隨后也沒有為難兩個衙役,客氣幾句就離開了,不過就在李璋上了馬車后,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的低語道:“看來我猜的沒錯,雷允恭的事肯定是太后事先計劃好的,否則雷允恭才剛被抓,金山一家就出事了,一般情況下根本不可能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