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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是何居心?

  “武毅將軍劉桃子,勇武忠節,揚上國之威.”

  天使手持詔令,大聲念誦起來。

  劉桃子,陸杳,斛律羨等人跪在天使之前,聽著他宣讀詔令。

  天使說了許多,這次的詔令,總算是不像過去那般簡單直接了,在講述了大量的廢話之后,方才告知了最重要的事情。

  便是進劉桃子為昭勇將軍。

  劉桃子臉色平靜,只是謝了皇恩。

  而陸杳此刻卻忍不住看向了劉桃子。

  這小子升的真快啊!!

  這昭勇將軍,雖然只是個雜號將軍,可卻是正六品上的官!

  先前陸杳所擔任的成安縣令,也不過是從五品下,就差了一級!

  這還只是一年的時日啊,從一個散吏飛躍到正六品,這升官速度簡直是嚇人。

  再這般升下去,過上兩年,自己見到他豈不是要先行禮拜見了?

  陸杳心里覺得很是不妥。

  這位桃將軍勇是勇矣,可就是太過于勇了!

  陛下這般封賞,簡直就是在鼓勵他的行為,讓他變得更勇.

  可陸杳又無法反駁這次的嘉獎,畢竟劉桃子此番行為,實在是太給皇帝漲臉了,尤其是在如今皇帝最需要臉的時候。

  天使宣讀完畢后,又拉起了陸杳,將他帶到了另外一處,低聲說起了關于和談的事情。

  斛律羨卻再次拉住劉桃子的手,臉上滿是歡喜。

  “陛下英明,早該升你的官職!”

  “我在晉州是不會待太久的此處無戰事,弟弟且等著我,有朝一日,我定然帶著你去塞外,大展身手!”

  斛律羨對這位勇將格外的喜愛,若非知道對方在武川正有用處,是真想上書皇帝,讓他到自己麾下來做事。

  天使匆匆離開,陸杳一臉輕松的走到了他們的面前,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知之啊,成了,陛下答應了對方的條件,決定送還宇文護之母.”

  “人正在路上,很快便會到達,尹公正這邊也談好了。”

  “到時候,你陪著我去正式交接就是了。”

  斛律羨趕忙上前,“是什么條件?”

  “送回逃亡偽周的賊人,同意兩國之間的貿易,不再攻伐。”

  斛律羨瞇了瞇雙眼,“不再攻伐是虛的,貿易不知能持續多久,至于所謂賊人,更不知他們會歸還什么人不過,當下大事未定,也罷,也罷,若是趁此機會略放縱些戍衛,或許還能引誘他們來犯.”

  陸杳深深看了眼面前的這位將軍。

  這兄弟二人,都有些本事。

  而偽周那邊的使者,也很快就到達了此處。

  雙方的商談變得格外順利,在兩方執政者的應允下,氣氛再次變得格外融洽,尹公正就像是忘記了原先的不愉快。

  在宇文護的母親以及皇姑二人被送來之后,陸杳當即與劉桃子護送著他們前往邊境進行正式交接。

  劉桃子騎著青獅,全副武裝,走在馬車之前。

  他看了眼身邊的尹公正,“尹公,先前的事情,是我不對,錯怪了尹大夫,勿要怪罪。”

  尹公正騎著馬,走在劉桃子的身邊,臉上堆滿了笑容,再也看不到過去的陰沉。

  “劉將軍說的什么話,若非將軍,我性命不保,怎敢怪罪呢?”

  劉桃子沒有再說話。

  陸杳卻忽然開口說道:“尹公,您錯怪了韋將軍,其實,韋將軍壓根就沒有謀害您,或者謀害我們的意思,都是我們家這位劉將軍,覺得你們有意拖延,故而先行動手,殺了護衛,挾持了您,栽贓韋將軍說起來,是我們讓您白白遭受了驚嚇,請您勿要怪罪,勿要怪罪!”

  尹公正錯愕的看向了他。

  “您說.”

  “事情便是如此,韋將軍一時大意,中了計,只好吃虧當下兩國交好,為了不使兩國交惡,我也不藏著了.只怕您回去之后,錯怪了韋將軍,生出不和來,故而才與您解釋清楚。”

  陸杳很是誠懇的說道。

  劉桃子瞥了他一眼,沒有作聲。

  尹公正的臉上有憤怒一閃而過,可很快又被笑容所替代。

  他點點頭,“原來如此,多謝陸公多謝陸公。”

  在遠處,韋孝寬領著騎士們早已等候許久。

  劉桃子遠遠的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之中的韋孝寬,他猛地縱馬上前,青獅朝著敵人狂奔而去,一時間,驚的周軍色變。

  劉桃子卻又勒馬停下,沒有進入弓弩射程。

  他高高舉起馬槊,“韋將軍!”

  “何不出陣前來迎接?!”

  韋孝寬縱馬上前了一點點,沒有脫離大陣。

  他仰頭笑了起來,“知之!何不再來我營中吃些酒水?!”

  尹公正領著馬車,告別了陸杳和劉桃子,朝著那周軍的方向趕去,馬車進入之后,周軍迅速開始有序撤退,步步為營,完全不留下任何口子。

  韋孝寬拜見了兩位婦人,方才攔下了尹公正。

  他的臉色很是難堪,“尹大夫,讓你受了委屈.”

  “不過,有一件事需要讓您知道,這次,我也是”

  “您也是上了那劉桃子的當,您一時大意,被他趁機先下手,故意栽贓,是嗎?”

  尹公正冷冷的問道。

  韋孝寬一愣,隨即再次苦笑,“是劉桃子所言?”

  尹公正沒有回答,只是埋頭迅速遠離,不再理會。

  看著遠去的尹公正,韋孝寬緩緩轉過頭,看向了遠處列陣以待的齊軍。

  他的臉色變得復雜,最后,也只是長嘆了一聲。

  “可惜。”

  而在齊軍這里,陸杳笑瞇瞇的看著遠處的周軍,對劉桃子說道:“似你那般,是無法離間他們的,宇文護這個人,貌寬而內忌,得知韋孝寬吃了虧,他非但不會責罰,還會賞賜.不過,此人還有一個特點,多疑好謀,若是有親信當面質疑這件事,那他會立刻心生警惕,反復思索直到能說服他自己。”

  “知之啊,實話未必就是實的,假話也未必就是假的,重要是要讓對方怎么去想”

  “我知道了。”

  “多謝陸公。”

  陸杳趕忙搖頭,“這些都是小道,偶爾可以使用,但不能濫用,勿要沉迷,要學,便學經典,那才是大道之所在,真正之利器。”

  而這一次,劉桃子卻沒有開口附和他。

  劉桃子在此處的事情已經辦成,自然也就不需要逗留。

  而陸杳還要負責接下來的交接,還得逗留一段時日。

  劉桃子向陸杳告了別,又向斛律羨告了別。

  陸杳拉著劉桃子的手,再三勸說,讓他多讀些經書,做事萬萬不要急躁。

  至于斛律羨,他要干脆的多,他送給了劉桃子兩具重甲,作為離別的禮物。

  劉桃子忙好了此處的事情,便領著眾人朝著武川返回。

  寇流最是欣喜,根本藏不住臉上的喜悅。

  “兄長此番真真是揚名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此等壯舉,或許能青史留名啊!”

  褚兼得撫摸著胡須,“不是或許,是一定會青史留名,而且不只是將軍,便是我們這幾個,說不定往后也能在將軍的列傳里被提上一嘴.”

  寇流激動的嘴都合不上了,“若能青史留名,死也值當!!”

  “值不值當,不是看留了什么名,而是看做了什么事。”

  劉桃子緩緩說道。

  寇流趕忙低頭,“唯。”

  燕黑靼嘶啞的說道:“跟隨將軍,死了便值當。”

  褚兼得哈哈大笑,“寇流!看看人家!這才是個能升大官發大財的!!”

  寇流瞥了他一眼,嘿嘿直笑,“我就沒那青史留名的命!”

  “離開許久,也不知武川那邊如何了.”

  武川。

  塞外的冷風總是來得比其余地方更快一些。

  冷風呼嘯而過,吹的馬上人也緊了緊衣裳。

  陸杳曾站過的高坡之上,此刻正有位騎士,他身后有數百人簇擁著,聲勢不小。

  這位騎士年紀不大,臉色頗為倨傲。

  他眺望著遠處,眼里滿是不屑。

  “狗屁。”

  “好好的邊鎮,被那漢人搞成了這般模樣。”

  一旁的長史看著遠處的恬靜村莊,低著頭,滿臉堆笑,“將軍既來到了此處,便不能讓那漢人猖獗!”

  “呵,我出發之前,兄長再三囑咐我,讓我為順陽王報仇雪恨!”

  “我既來了此處,又豈能讓他繼續放肆呢?”

  “區區一錢漢”

  長史舔了舔嘴唇,“將軍,這劉桃子雖然不值一提,可陛下對他還是頗為寵愛.”

  “怕什么?”

  “他此刻又不在武川,我們先殺了他的爪牙,壞了他的根基!”

  “陛下寵愛他,只是因為他在此處做的事情而已,若是他不能做事了,陛下要他何用?若真正信任,又怎么會讓我來擔任鎮將軍呢?”

  這后生仰起頭來,得意的說道:“事成之后,陛下就是再憤怒,也不過是罷免了我,陛下還需要吾等相助,也不會為了他而殺我.”

  “那將軍準備如何去做呢?”

  “混賬東西,養你何用?!不該是你來幫我想嗎?”

  長史沉思了片刻,方才說道:“將軍,我聽聞劉桃子麾下多是粗鄙卑微之人,不如,派一個心腹之人,前往武川,故意惹怒他們,逼他們出手,而后就能以侵犯上官之名,將他們抓起來殺掉,只要殺了他那些心腹,其余的人,便好對付了.”

  年輕的將軍笑著點頭,“不錯,不錯,你去。”

  長史大驚失色,“將軍.我這個人最笨,最好還是找個有口才的,免得壞了您的大事。”

  “不!就你了!”

  “怕什么,若是那賊人敢殺了你,我定會為你復仇!”

  長史欲哭無淚,“將軍啊,這個計策過于兇險.”

  那后生緩緩拔出了佩劍,看向了他,長史深吸了一口氣,“我去。”

  說罷,這位長史叫上了幾個騎士,縱馬從一旁飛下,朝著武川便去了。

  年輕將軍笑了起來,這才示意那些騎士們跟上自己,緩緩朝著武川出發。

  他遠遠的看著長史沖到了城門口,對著那些人比劃著,神色激動,下一刻,那些人忽撲上去,將長史拽落下馬,與其余幾個騎士一起,直接抓進了城內。

  年輕將軍瞪圓了雙眼,叫道:“好!我錯怪了這廝!這廝當真賣力!”

  他看向了左右,“與我出發!!”

  他當即加快了速度,眾人跟在他的身后,朝著遠處的武川沖鋒而去。

  城門依舊是開著的,有幾個騎士正在說著什么,看到有人前來,他們一點都不驚訝,甚至都沒有多看將軍一眼。

  年輕將軍勃然大怒,用馬鞭指著他們,“大膽!!見到鎮將軍,何不下拜?!”

  幾個騎士看向他,懶懶散散的行了禮,“拜見將軍。”

  鎮將軍更加憤怒,“好!好!這便是那劉桃子所操練出的軍隊!無法無天!”

  “我的長史前來稟告,爾等豈敢抓他?他人在何處?!”

  “正在官署。”

  “來人啊!跟我沖!!”

  鎮將軍領著騎士們直接沖進了城內,那幾個騎士就這么看著他們沖進去,竟還是不理會,他們彼此對視,眼里甚至帶點幸災樂禍。

  鎮將軍就這么一路沖到了官署門口,剛剛到達官署門口,就看到自家的兩個騎士,被捆綁起來,跪在了門口。

  而官署門口卻是大開。

  鎮將軍當即令人沖殺了進去。

  當他們沖進了官署之后,就看到空蕩蕩的院落里,長史正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聽到馬蹄聲,正前院的門緩緩被打開。

  有一人擦著手走了出來。

  那人身材高大,腹部鼓起,披著厚裘衣,臉色平靜,他就這么走到臺階前,看向了馬背上的鎮將軍。

  鎮將軍大驚失色,趕忙從馬背上跳了下來。

  “拜見婁公!!”

  婁睿一愣,問道:“你喊我什么?”

  鎮將軍急忙改口,“拜見大王!!”

  婁睿這才笑了起來,他又看向了其余那些騎士們,騎士們紛紛開始下馬,跪在了地上。

  婁睿緩緩走到了他們的面前,蹲在了鎮將軍的面前,伸出手來,往他的臉上輕輕打了幾下。

  鎮將軍卻不敢發怒,只是傻笑著看向婁睿。

  “劉徽祖。”

  “大人!”

  “你很有本事啊,派了個長史,讓我出去迎接你??”

  “大人,我不知.”

  “誰是你大人?!”

  婁睿臉色大變,皺起眉頭,臉上殺氣騰騰。

  劉徽祖被嚇得險些癱坐在地,“大王!我不知,不是我派的人!”

  “不是你派的人?那就是假傳軍令?”

  婁睿緩緩起身,從懷里掏出了匕首,再次看向了劉徽祖,“我前來的時候,陛下讓我領邊塞軍務,允許我先殺后奏,假傳軍令,死罪啊.”

  他來到了長史面前,長史抖成了篩子,“大,大,大王.我,我.”

  婁睿猛地伸出手來,將對方按倒在地,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手里匕首直接劃開了對方的脖頸,一瞬間,鮮血噴射,長史瘋狂的掙扎,婁睿的臉色依舊平靜,他就這么捂住對方的嘴,一動不動,直到那長史再也不動彈。

  劉徽祖瞪圓了雙眼,呆滯的看著面前這一幕,整個人都被嚇待了。

  下一刻,身上滿是血污的婁睿就再次蹲在了他的面前,晃動著手里的匕首。

  “劉徽祖,你來這里做什么?”

  劉徽祖想要說些什么,可他的嘴唇卻不斷的抖動,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婁睿猛地將他抓著,一把摔在地上,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手里匕首對準了他的喉嚨。

  劉徽祖驚恐的掙扎了起來,發出了嗚嗚聲。

  周圍的騎士們忍不住起身,婁睿冷冷的看向了他們,他們卻又不敢發作。

  婁睿用那匕首來回的比劃著,“我在此處領軍務大事,你來這里當鎮將軍.你是來分我權的?”

  “剛一來,就派個長史上門挑釁,你那三哥都不敢這么對我,你哪里來的膽子?”

  聞到劉徽祖身上傳出的惡臭味,婁睿嫌棄的拿開了匕首。

  “真給你父親丟臉”

  “你是想死還是想活?”

  婁睿問道。

  劉徽祖嗚咽了起來,婁睿緩緩松開了手,劉徽祖劇烈的呼吸著,嘴巴一張一合,眼里閃著淚光,全然不敢說話。

  “我就當你是想活吧,這樣,你帶來的這些騎士還不錯,就留在武川吧,至于你,跟著我回我那里,我給你安排一處上好的宅院,你就在里頭吃吃喝喝,該怎么玩就怎么玩,只有一點,勿要耽誤我做事,若是敢壞了我的好事,別說是你了,就是你那三哥,我也敢割了他的喉嚨明白了嗎?”

  “明白了,明白了”

  劉徽祖哭著說道。

  婁睿起身,拍了拍手,從兩旁走來騎士,直接扶起了劉徽祖,便帶他離開了此處。

  婁睿擦了擦匕首上的血,田子禮跟姚雄趕忙走上前來,田子禮笑著說道:“多虧有婁公相助”

  “呵,這算什么?這陛下也真是的,知之為他立下這么多功勞,他怎么還要派個小嘍啰來盯著呢?”

  “這是要盯桃子還是要盯我?!”

  “信不信?這定然是那些重臣們的主意,這幫人干別的不行,狗屁軍功沒有,最是喜歡拱火內斗.你們都勿要慌張,且做好你們的事情,劉徽祖的事情,我會親自給陛下上書的知之回來之前,我的幾個騎士就留在此處,有什么事,只管告訴他們,他們會來找我的。”

  “多謝婁公!!”

  “勿要謝了,去看看這家伙有沒有帶什么好東西前來,搜搜他的車!”

  “唯!!”

  ps:初,帝出使周,韋孝寬見之,有異,與深談。歸語眾曰:不可留。陰使人殺之。流隨帝左右,奮殺出。———《新漢書·列傳四·姚雄寇流張黑足列傳》(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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