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不小心

　　蘇穆里帶領著騎兵排一路來到了據稱威脅豐原農場的那個約庫茲人部落。〔〕這個部落的規模不大，總共只有二百人左右，冬春季節食物的缺乏，使得一部分人死亡，所以這個部落的境況并不好。

　　蘇穆里本身能說一點約庫茲語言，印第安人的語言少有特別復雜的，而且多是比較直觀的用語，抽象詞不多。一條塵龍沖到了這個約庫茲人部落門前，驚得約庫茲人紛紛拿起武器準備防御。

　　蘇穆里一騎當前，勒馬放言道：“你們的酋長呢？”

　　不多時，部落里出來了一個裝飾繁雜的中年漢子，他站在那里仰視著馬上的蘇穆里，然后道：“你就是背叛了自己的部族，投靠了南方的外來唐人部落的家伙嗎？”

　　蘇穆里眼睛一瞇，說道：“我蘇穆里從來沒有背叛楚馬什，我身后的兄弟們也沒有。部落是部落，國家是國家，部落小、國家大，我們現在是為國家效力，部落是屬于國家的一部分。”

　　約庫茲酋長大叫：“我可沒有聽說哪個楚馬什部落舉族投靠了唐人，還有你說的國家是什么，我不懂！”

　　蘇穆里現在覺得自己已經很不一樣了，他懂得的事情大部分印第安人不懂得，他有著自己的榮譽和驕傲，于是他道：“大唐跟你們部落簽訂了條約，獲得了你們南方的土地，我們在那里建立了農場，大唐歡迎你們來進行貿易，但是如果你們以為大唐好欺負，想要搶奪我們的食物和財富，那就是自己找死了。”

　　他說話很不客氣，約庫茲部落中很多人都一片喧嘩，要給蘇穆里點顏色瞧瞧。這邊約庫茲人大呼小叫，馬上的印第安騎兵們也跟著大呼小叫，仿佛誰的聲音大，誰就占便宜似的，弄得兩個獵騎十分不適應。

　　約庫茲酋長按住了自己的族人，他看著騎兵們胯下馬匹，突然道：“我們可以不攻擊南方的那個村子，但是我們必須獲得足夠的食物。你們的這些馬能夠提供肉食給我們，如果你們把馬給我們，我們可以不去騷擾他們。”

　　蘇穆里眼睛驟然一大，“混賬！把主意打到我們的頭上了嗎？”

　　這個時候，約庫茲人拿著武器緩緩地將騎兵們包圍了，戰馬似乎也感覺到了危險，有些焦躁不安起來。〔〕

　　酋長說道：“我們有一百多名男人，都可以揮舞武器，你們只有二三十個人，覺得能夠戰勝我們么？現在交出你們的馬匹，我們還能放你們一條活路。”

　　蘇穆里哼哼冷笑起來，道：“看來，通瓦人的覆滅，還沒有給一些愚蠢的家伙足夠的教訓啊。”

　　他伸手從腰間拔出了一把手槍，朝著那酋長砰的就是一槍。這把手槍是他作為騎兵隊長的配槍，也是發給印第安人的唯一一把火器。酋長中槍立時栽倒，而槍聲也成為了印第安騎兵們攻擊的信號。他們同獵騎等部隊協同作戰次數多了，已經聽慣了這種響聲，甚至槍炮聲響的時候，他們還會本能興奮起來。

　　騎兵們有的拉開弓箭射向那些約庫茲人，有的舉起手中的鋼刀砍過去。蘇穆里卻十分聰明，好學的他已經在脫喇哈赤那里學到了一些騎兵指揮的小技巧。

　　“全體，向北沖，不能被這些約庫茲人困住！”騎兵的優勢就在于機動性，約庫茲人沒有馬，追不上這些騎兵，蘇穆里一馬當先，縱馬撞飛了一個家伙，身后是他的騎兵們跟著他一同沖出了這些約庫茲人的包圍。

　　可是蘇穆里卻不是為了逃跑，跑到一個山坡上的時候，蘇穆里調轉馬頭，帶著騎兵排折返了回去，戰馬狂奔形成的沖擊力，讓約庫茲人頭皮發麻，加上他們的酋長一上來就被蘇穆里殺死，抵抗更是變得十分薄弱。蘇穆里用馬刀接連砍翻了三四個敵人，在馬上的騎兵對步兵的攻擊簡直可以算的上是屠殺。約庫茲人并沒有對付騎兵的經驗，沒有二十分鐘，整個部落還敢反抗的人就被全體砍死了。

　　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讓蘇穆里也很是高興，不過他也略略有些惴惴，畢竟他并沒有接到毀滅這個約庫茲部落的命令。

　　“到現在也沒辦法了，好吧，一把火燒了這個村子，把俘虜都帶走！”蘇穆里招呼一聲，命令自己的印第安騎兵們開始收尾。

　　回到洛杉磯后，一百多名戰俘又讓內閣和國防部大跌眼鏡。劉放吾專門找到了蘇穆里，問道：“誰讓你做了多余的事情，把人家的部落給端了？”

　　蘇穆里只能辯駁：“他們想要搶奪我們的馬。”

　　劉放吾又道：“那你不到人家的地盤上去，他們怎么會看上你的馬呢？”

　　“因為這些約庫茲人滋擾豐原農場，我是去給他們一個警告的。”

　　劉放吾無語：“你這個警告給的可真是漂亮，直接滅了人家的村子，還抓回來一百來個俘虜。”

　　蘇穆里不說話了。他在軍中呆的時間長了，自然明白軍隊的紀律性和服從性要求。

　　劉放吾琢磨了片刻，道：“你打贏了，雖然解除了豐原農場的威脅，但是卻是私自行事，沒有經過上級的授權。我們剛跟這個部落簽訂了協議就消滅了他們，對我們的信譽打擊也是很大的。所以，這次你就不要想著記功了，你寫一份檢討，交給我，另外，等軍人工資開始發放之后，要扣你一個月的工資。”

　　蘇穆里畢竟才剛學會漢語，劉放吾巴拉巴拉說的一通他都不是很明白，問道：“檢討是什么，將軍，我不會寫字啊…還有，工資是什么東西…”

　　劉放吾也是有點氣昏了頭，完全忘了這個已經剪了頭發，看上去跟普通現代眾民國眾無異的年輕人是個印第安小伙。

　　“你自己想辦法去，明天晚上之前給我交過來！”說罷，劉放吾揚長而去，他還要去跟內閣解釋這一百多約庫茲俘虜的事情呢。

　　蘇穆里沒什么辦法，只能去了軍醫院女生宿舍，從樓底下喊了一聲：“董護士！”

　　樓上似乎傳來了女聲打鬧的動靜：“哎呀，娟華啊，那個小蠻子又來找你了，你還說你倆沒一腿。”

　　沒過多久，董娟華帶著臉上的紅暈跑了下來，怪罪道：“你這家伙，沒事兒別老跑樓下來找我，影響多不好。”

　　蘇穆里也不知道懂沒懂董娟華的意思，他是個直性子，直接道：“劉將軍讓我寫檢討，我不會寫字，也不知道檢討是什么。”

　　“檢討呀，你是犯了什么錯碼？”

　　蘇穆里很不以為然地道：“沒有經過上級同意，把一個約庫茲人的部落給滅了。不過那群蠢貨想要搶我們的馬。”

　　“這樣啊，檢討就是表達自己認識到了錯誤，十分抱歉和悔恨，以后一定改正的東西，實在不行的話，你來說，我來幫你寫吧。”

　　“哦，是這樣的東西嗎，好麻煩啊，不過謝謝了，董護士。”

　　蘇穆里念叨道：“不會寫字真的太麻煩，董護士你有空一定要教我識字。”

　　董娟華呵呵嬌笑，“想不到你這個人還挺上進，當地人里就你的漢話說的好，現在還要學寫字了。不少農民、大兵什么的人，也都不認字呢。”

　　蘇穆里正經地道：“軍隊里在開掃盲班，不過暫時好像只對華裔開放，不對我們原住民開放。”

　　印第安人都不接受被稱作印第安人，因為印第安（indian）跟他們一點關系都沒有。他們自己也沒有一個統一的稱呼，因為每個部落都有自己的名稱。所以現在他們的官方稱謂是原住民，有現代眾的考究黨認為印第安人跟遠渡重洋的商代后裔有關系，想要把他們稱為殷裔，不過并沒有被采納。

　　“不小心”把一個約庫茲部落滅掉了，對于當局來說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雖說總有一些戰俘可能在洛杉磯搗亂，不過一旦戰俘反抗，他們就會被分配到重體力勞動的礦區，那里的印第安監工們可不覺得自己跟這些戰俘是什么同胞，辮子揮舞地啪啪響。不過，過于反人道的事情洛杉磯方面也不能允許，所以總有印第安監工唱白臉，而另一些華人監工唱紅臉。要么親自給戰俘們涂藥，要么偷偷給他們一點吃的。總之，在恩威并施的情況下，大體能夠約束住那些戰俘們。

　　至于女性印第安人算是比較好管理的，她們也很快在經過培訓之后，成為了洛杉磯的女工群體。

　　在洛杉磯的生活水平比普遍印第安部落生活水平高很多的情況下，洛杉磯的原住民雇工以每星期一百人的規模遞增著，內閣甚至不清楚這些人到底是怎么來的。這些印第安人也以極快的速度，變成一個個初級的泥瓦匠、建筑工人、木工、礦工等等，雖然勞動量增加了，但是食物得到了保證，而且他們的居住條件、醫療水平之類，也都得到了提高。

　　西方殖民者在對待印第安人的時候，更多把他們當成工具甚至資源的搶奪者，不過在用人智慧更加成熟的大唐這里，通過各種組合式的策略，基本上波瀾不驚地讓印第安人心甘情愿地為自己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