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1 協商

　　來上海面見大唐遠東戰區的總司令兼總督白南，福康安是帶有一絲羞辱的。他現在所處的城市，雖然仍有一些傳統的影子存在，但更多的卻是現代風格的大唐建筑。這些大唐建筑都是由大唐的建筑公司建造的，他們從當地招募勞工，很快在本地發展起來。甚至后來一些清人也聘請那些在大唐建筑公司中效力的熟練工，然后自己也承攬一些項目。上海很快就發展出了一批頗具實力的建筑商。甚至這些建筑商還利用從唐人那里學到的工程技術，在附近的一些州府找活。

　　即便福康安一身筆挺的黑色正裝，乘坐著總督府的公務車，穿行在上海的街頭上，福康安仍舊有格格不入之感。實際上，就算是京師在這些年中也有了巨大的變化，連紫禁城內部都通了電，京城內很多馬路都已經鋪了水泥，能夠通行汽車。福康安一方面比較接受這些新鮮事物，卻另一方面又沉湎于那個古老而強大的王朝幻夢中。

　　作為上邦堂堂兵部尚書，卻要跑到“失土”來拜會對方的總督，大清要出兵甚至還不得不跟唐人進行商量。這都是非常丟面子的事情，可福康安知道大丈夫能人胯下之辱，他現在也必須跟唐人做好溝通。

　　車子來到總督府門口，白南已經一身正裝等候在那里，看到這一幕福康安還是稍稍平了平心氣。總督府門前是一片比較大的空地，主要是出于安保的考慮。這會兒有兩隊唐軍士兵在此進行衛護，也有一定依仗的作用。這些可是正牌的大唐正規軍，一身軍禮服看起來英挺非凡。除了隨同接待的大唐官員，還有一部分記者。這讓福康安皺了皺眉頭，唐人的這一套讓他很不適應。他認為這官場中的事情，與民眾應該是脫節的，被人圍觀成何體統。可是唐人卻習慣了將一些東西展示出來，而這里顯然不是他的主場。而且就算是在京師，朝廷也現在不得不慢慢接受一些媒體的采訪，在唐人的推手下，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看報，而他們也都受媒體的影響。民間經常會出現各種不利于朝廷的謠言，可惜這些媒體朝廷無法取締，因為影響力比較大的基本上都是唐資報紙。而且朝廷也慢慢覺得民意可以操縱，可是更緊密地連接媒體。

　　已經習慣了一套新的官面的交接，福康安也是絲毫不丟份。從車上下來后，昂首闊步，顯得氣場十足，他的步履很快，但是胸膛挺得很高，一條大辮子在背后拖著，顯得格外有威儀。另一邊的白南則顯得平淡許多，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容，看起來波瀾不驚。

　　白南在福康安快過來的時候，向前走了一步迎接，雙方握手，然后記者們的閃光燈開始亂閃。這時候的畫面仍舊是白南微笑，而福康安一臉嚴肅和冷峻。攝影由于唐人的出現，已經跳過了最原始的階段，不會像19世紀那樣人們站在那兒一分多鐘等照相，連保持笑容都做不到。

　　這照片也就是記者們得到的唯一東西了，因為雙方不會發表什么公開講話，白南隨后和福康安進入總督府內。這兩個人在一些程度上還是很有近似之處的，首先他們都是年輕之時便得到重用，遇風云而化龍，再者他們都是軍中之人，頗有軍事才能，就連外型上，都是豐神俊朗。

　　這也不是兩人的第一次見面，當年福康安接受朝廷的“招降”，從東北入京的時候，已經見過白南一面了，那已經是快十年的事情了。白南不久之后可能就要離開上海，回本土任職，而福康安卸任兵部尚書之后，成為殿閣學士，甚至最后成為首輔都是可以預期的事情。

　　兩人稍稍寒暄，進入會客廳，開始進行會談。其實清廷與大唐中華聯合特區總督府之間經常保持溝通，由于大唐利益的不斷深入，使得不少的國政唐人都會與清廷進行商討。就算是清廷不愿意也是不行的，因為唐人會有辦法把清人逼到談判桌上。

　　“此次討伐廓爾喀，朝廷南北兩路用兵，西南新軍入藏，武毅軍則從東輝進軍。兩路軍并肩作戰，卻又隔崇山峻嶺，消息傳遞多有不便，所以須得提前定下作戰部署，雙方嚴格按照部署進行作戰。”福康安刻意不提武毅軍實際是唐人的囊中之物，強調此次作戰的大清主導屬性。可是他又避不開唐人的指揮權，以及本身從南邊進軍就是借道大唐之土。

　　白南道：“武毅軍第三旅已于昨日出發，預計能夠在一個月內在前線部署到位。可以對廓爾喀東部的平原地區發動攻勢。不過武毅軍并沒有經受過高原地區的作戰訓練，如果繼續攻入大吉嶺一帶，就可能會大面積出現高原反應。所以初期我們可能取得一些可觀的戰果，但是如果廓爾喀人沒有那么快的屈服，我們可能需要多花一點時間。”

　　福康安皺眉道：“人常道武毅軍乃我大清精銳之師，果敢能戰。可是如今這山地作戰，怎得就變成了千難萬難？西南新軍卻沒有說畏懼什么高原反應的。可是白總督有意推脫戰事？”

　　白南輕笑，道：“如果有意推脫，就不會這么快地派武毅軍第三旅出征了。西南新軍駐打箭爐的第16鎮，本身就在高原上成軍，所以入藏并不會有太多問題，但也不能完全保證。武毅軍基本都是在中原，根本沒見過超過四千米的山，不可同日而語。”

　　旋即，白南又道：“福尚書之后從上海抵四川，再領兵入藏，恐怕也是一個多月的功夫了，只要福尚書能夠奪回聶拉木等地，武毅軍也搶占廓爾喀東部地區，那么廓爾喀必然受到巨大壓力，我們實際就可以逼廓爾喀割地納降呈貢了。”

　　福康安知道要滅掉廓爾喀并不現實，投入也太大，雖然嘉慶有這樣的念頭，但是他不會具體執行。白南不想讓武毅軍輕易上高原作戰，倒也不是不符合福康安的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