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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采訪任務

  出了總編辦公室,許誠言又去拜見高橋哲夫,在和兩位總編和主編的接觸中,高橋哲夫和許誠言的關系顯然更親近一層。

  首先是他將許誠言招聘進入報社的,而且他畢竟還是吉野衛門的學弟,算得上是許誠言的長輩,兩個人相處起來,遠比江口直仁要隨意很多。

  當高橋哲夫聽到許誠言要去北平的安排,當然非常高興,他也一直在關注此事,于是囑咐道:“你臨走的時候來我這里一趟,這段時間我特意準備了一份禮物,你替我送給吉野學長。”

  “好,我一定為您帶到!”許誠言點頭答應道,隨即心思一轉,明顯猶豫了一下。

  高橋哲夫專門為吉野衛門準備了禮物,這本來是一件好事,可是他們之間相處的時間很少,對于吉野衛門的喜好,高橋哲夫估計并不了解,準備的禮物也不知合不合吉野衛門的心意。

  高橋哲夫一眼看出許誠言欲言又止,不禁問道:“怎么,有什么不妥嗎?”

  許誠言微微一笑,解釋道:“我不知道您準備的禮物是什么?如果是太過貴重的物品,只怕吉野老師并不喜歡。”

  “哦!你有什么意見,說一說!”

  高橋哲夫為了討好吉野衛門,挖空心思費了不少工夫,準備了一枚價值不菲的珍貴玉器,原本以為能得吉野衛門的喜愛,現在聽許誠言這么說,一下子就拿不準主意了。

  許誠言說道:“據我對老師的了解,他一向對錢財并不在意,家父當年為我聘請老師,曾經送過幾件貴重的古玩作為拜師禮,可是老師都推辭不受,他認為這些東西華而不實,且一旦深陷,則容易玩物喪志,為君子所不取。

  不過,他對文房和書籍卻情有獨鐘,您不如從這個思路考慮,也不需要花費太多,價值太重,老師反而不喜,最后適得其反,可就不美了。”

  高橋哲夫聞言頓時恍然,仔細一想,吉野衛門還真是這樣的人,當年能夠拋開一切,只身游歷險山大川,苦心竭力了解中國北方虛實,幾十年如一日,被日本學術界稱為“苦行僧”一般的人物,就可見其性情。

  當初自己在天津拜見吉野衛門的時候,他的住所也是陳設簡單,甚至可以說的上是“簡陋”,招待客人也不過清茶一盞,但吉野衛門卻談笑自若,泰然處之,絲毫不以為意。

  看來自己的禮物確實有些不合適了,高橋哲夫微微點頭道:“你提醒的好,差一點就誤事了,我會重新挑選一件禮物,唉,數年不見,也不知道吉野學長還記不記得我這個不成器的學弟。”

  許誠言笑著說道:“您多慮了,到時我一定會向老師介紹您的處境,請您放心!”

  許誠言和高橋哲夫接觸的時間不短,兩個人交談之時,高橋哲夫多次流露出郁不得志的意思,尤其是被調派到山西,擔任這個小小的主編之后,更是心中失意。

  他好歹也算得上是東亞同文學院的早期學員,出身資歷并不差,可是蹉跎仕途,時運不佳,一直沒有得到一個好的職位,所以對自己目前的處境很不滿意。

  這些話他對許誠言并不諱言,許誠言也知道他的心思,這是想著通過自己之口,向吉野衛門請求幫助,對此許誠言自然是樂得做好人,滿口答應為他說話。

  兩個人正說著話,辦公桌上的電話鈴聲響起,高橋哲夫轉身拿起電話。

  “好的,好的…,我馬上安排!”

  高橋哲夫一邊說著,一邊在紙上記錄著,簡短的幾句話說完,放下電話,看向許誠言,笑著問道:“你這兩天有工作安排嗎?”

  “沒有!”許誠言搖了搖頭,“怎么,有采訪任務?”

  “剛才中村顧問打過電話來,說是讓我們報社抓緊安排一個專訪,采訪對象是幾名在作戰中受傷的軍官,此次前線作戰不力,不僅傷亡很大且徒勞無功,軍中士氣低落,軍方要求我們做一下宣傳,振奮士氣。

  你文筆出眾,寫這種文章最合適,如果有時間,就交給你了。”

  許誠言馬上起身,點頭答應道:“那就交給我吧,時間上有沒有要求?”

  高橋哲夫將手中的記錄遞給了許誠言,說道:“時間有些緊,最好明后天就見報,你今天下午就去一趟,爭取明天把稿件交上來,這是這幾位軍官的名單,他們現在在陸軍醫院養傷,辛苦你了!”

  “陸軍醫院?好,不用下午,我現在就趕過去!”

  許誠言接過名單,躬身向高橋哲夫告辭,離開了辦公室。

  等他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和同事們打了聲招呼,簡單收拾了一下,正準備去陸軍醫院,正好看見白思南走了進來。

  白思南抬眼看見許誠言,立時笑道:“誠言,你不是休假了嗎?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傷勢好的差不多了,不就回來工作了,這不,主編安排我去采訪前線受傷的軍官,我這就趕過去。”

  許誠言說到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對白思南道:“對了,這次的休假名單里有沒有你?我過幾天就要去北平,我們正好一起走。”

  “你也要休假?”白思南詫異地問道,許誠言是山西本地人,怎么會去北平休假?

  許誠言當然不會透漏自己拜訪老師的事情,笑著說道:“是出差,去北平總部辦點事,正好趕上休假時間,我們可以搭個伴。”

  “嘖嘖,到底是不一樣,我們這些人幾個月趕不上一次休假,你這剛一來,就安排回總部出差,這人比人,氣死人吶!”

  白思南一臉的羨慕,隨即嘆了一聲:“不過這次的休假名單里沒有我,不能陪你了,哦,對了,你這次正好替我帶些東西回去,還有我這幾個月的薪水,現在這地方郵局越來越不靠譜了,什么東西都丟,上次寄了個包裹回去,到現在家里也沒有回信,也不知收到沒有,你正好替我看看家里的情況。”

  山西因為四面環山,地形險要,一直以來,與周邊外省的交通和郵政都十分不便,聯系的很少,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地形,山西才能夠在這幾十年里躲避戰亂,偏安一隅,過了幾十年的太平日子。

  “好,你準備好,我三天后走,一定替你帶到!”許誠言爽快的答應下來。

  白思南的家在天津,距離北平僅一百多公里,且有平津鐵路相連,一天幾十次列車往來,十分的方便,不過兩個小時的路程,只要愿意,一天之內可以往來數次。

  而且這次許誠言去北平的目的,除了去拜見老師吉野衛門之外,更重要的,他是要去天津尋訪一個長輩,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這個時候,其他幾位中國同事聽到許誠言要去北平,也都紛紛湊了上來,請他帶一些信件和物品回去。

  這次休假的幾個人,都是日本人,而日本記者和中國記者之間多少都有一些隔閡,相處的并不融洽,所以這個時候聽到許誠言要回北平,這些中國同事都紛紛請托,許誠言也都是滿口答應下來。

  應付完了這些雜事,許誠言出了報社,攔了一輛人力車,一路趕到了陸軍醫院。

  陸軍醫院是軍事單位,只接收日本軍方的傷病員,出入都是軍人,門口也有軍士把守。

  許誠言上前掏出記者證件,很快通過了警衛,來到了住院部的病房區,向護士打聽這幾位受傷的日本軍官,按照護士的指點尋找病房。

  突然之間,他的目光一凝,就在他身前不遠處,走廊外的花園休息區里,坐在橫椅上交談的幾名軍官,引起了他的注意。

  透過玻璃窗,他可以看得很清楚,其中的兩名軍官他都認識,而且記憶深刻!

  一位就是特高課課長明石英樹大佐,還有一位是特高課情報官山田大友少佐。

  和他們交談的是一個身穿病號服的中年男子,額頭上還包裹著白紗布,顯然是這里的傷員。

  這個情景立時讓許誠言感覺到了異常,明石英樹和山田大友來陸軍醫院做什么呢?

  有可能是看望受傷的朋友,可是既然是朋友,那也只能是個人關系,就沒有必要明石英樹和山田大友兩個身份相差懸殊的上下級來同時來看望。

  如果是同僚,可是特高課并不是作戰單位,情報官受傷的情況并不多見,而且這段時間以來,特高課損失的情報官,基本上都是許誠言做的,幾乎無一活口,那這名傷員的身份可就有些費解了!

  看著三個人交談之時,明石英樹對這名傷員的態度還很親切,笑容滿面的拍著對方的肩膀說著什么。

  就在許誠言心生疑惑的時候,身后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請問,您是來這里做什么?這里是住院部,看病的話,請去就診部。”

  許誠言趕緊轉身,原來是一名年輕的女護士走到近前,用日語詢問他的來意,這里出入的除了醫生護士,其他都是軍人,許誠言一身西服便裝,胸前又挎著照相機,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許誠言只好停止觀察,微微點頭,也用日語回答道:“我是新民報社的記者,前來采訪第四十一旅團的石崎健治少佐,和三谷陽輝大尉。

  女護士一聽是新民報社的記者,而且許誠言的形象儒雅清秀,很得女護士的好感,于是笑道:“原來您是記者,石岐少佐在一零三病房,三谷大尉在他的隔壁,我帶您過去。”

  許誠言原本還想多觀察一會,可是女護士這么熱情,自己只能點頭道謝,跟著女護士向病房走去。

  他一邊走,一邊指著走廊外面的那名傷員問道:“請問,這位病人是哪個部隊的?我們這次主要是為了報道我軍在前線英勇作戰的事跡,需要采訪的對象很多,我想多選擇一些采訪對象。”

  其實他不用解釋,女護士根本沒有絲毫戒備,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當即回答道:“他是北原浩少佐,不過估計要讓您失望了,他不是作戰部隊的,是特高課送來的傷員。”

  果然是特高課的情報官!北原浩?這個名字很陌生,在太原特高課任職的少佐軍銜的情報官并不多,也就是寥寥幾位,可是好像沒有這個名字,這讓許誠言心中的疑慮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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