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搜查不盡人意,大張旗鼓的全程搜查,結果沒用的人抓了一大堆,唯獨沒有兇手的蹤跡,三個人都是有些失望,一時無語。
好半天,山田大友才對馬維德問道:“馬科長,你那邊不是抓住了兩個擅長使用飛虎爪的江湖人嗎?事情有沒有進展?”
馬維德這段時間順著飛虎爪這條線索,費了不少工夫,終于抓捕了兩名以前活動在太原的飛賊慣偷,這兩個人是一對師兄弟,師兄叫嚴昆,師弟叫沈宏升,他們都擅長使用飛虎爪,是飛檐走壁的走空門高手。
可是盡管用了不少手段,軟硬兼施,審訊的結果卻讓馬維德大失所望,以他的經驗判斷,這對師兄弟絕對不是他們要找的軍統特工。
這一次吉岡正雄被殺,更是證明了這一點,因為到現在這對師兄弟還被他關在大牢里,根本不可能去刺殺吉岡正雄。
此時馬維德只好輕咳了一聲,解釋道:“雖然吉岡組長被害,可以證明這兩人不是蝰蛇和蝮蛇,但是據他們交代,飛虎爪這門絕技,是他們的師父雷泰傳授給他們的,而雷泰在太原活動這些年,就只收了他們兩個徒弟,所以在太原只有他們師徒三人會使用飛虎爪,只是雷泰已經失蹤多年,目前還沒有什么消息,想要找到他,這需要一點時間。”
山田大友一聽,不禁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開口說道:“按照你所說,雷泰是這兩個飛賊的老師,年齡最少也得四五十歲了,可是根據之前的線索,我們已經知道蝰蛇和蝮蛇兩個人都是楚光濟的學生,年齡不會太大,在這一點上并不符合。”
馬維德也早有考慮,他解釋道:“這兩個人近年來已經洗手不干,據我們的調查,他們也沒有收過徒弟,現在,我是懷疑雷泰在失蹤的這些年,另外教授了別的徒弟,所以只要找到雷泰,還是可以追查下去的。”
馬維德的經驗豐富,思慮周全,不會放過任何一條有價值的線索,到現在他仍然堅持認為,飛虎爪這條線值得查下去,也許會有意外的收獲。
山田大友點了點頭,目前關于蝰蛇和蝮蛇的線索實在是太少了,追查到現在,他連兇手是不是麻子臉,都不敢肯定了,飛虎爪這個線索雖然渺茫,但總比沒有的強。
他只好死馬當作活馬醫,同意道:“好吧,一切拜托了!”
接下來就沒有什么好談的了,山田大友身心疲憊,手中又有大量的工作,也沒有什么心情,揮手打發了兩人離開。
馬維德和周泰清躬身退出了辦公室,快步出了特高課,走到大門口,周泰清這才長出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對馬維德感激的說道:“今天多謝馬科長為我解圍,不然怕是捱不過去了,今天我做東,請您去燕春樓喝一杯,還請馬科長一定賞光啊。”
周泰清知道馬維德在日本人這里頗受重用,地位穩固,遠不是他這個半路投過來的叛徒所能相比,今天又承了情,正好順勢結交,多個朋友也是好的。
馬維德聞言,雖然有意推辭,但也是八面玲瓏的官場老手,做事圓滑周到,聞言哈哈一笑,說道:“謝周科長美意,不過今天確實有事,改天我請!”
說到這里,他又回頭看了看特高課的方向,轉頭壓低聲音說道:“其實你也不用太緊張,山田少佐這個人雖然精明,不過根基還淺,想要做出成績,以后需要用我們的時候還多著呢,不會太過為難你我,你放寬心就是了。”
周泰清嘆了一口氣,苦笑一聲,說道:“要說到根基,我這個刑偵科長才真是毫無底氣,原以為靠著吉岡組長,以后還能混口飯吃,可是現在…”
說到這里,他無奈的搖了搖頭,顯然是沮喪之極。
聽他說的可憐,雖說是故作姿態,但馬維德知道,現在周泰清的處境確實艱難,靠山一倒,山田大友對他們這些人又看不上眼,尤其是接下來,軍統特工一定會把目標轉到他的身上,可謂是里外不是人。
其實這也是馬維德拒絕周泰清,不愿意與之交往過密的原因,和這樣一個倒霉鬼粘在一起,萬一被那兩條毒蛇盯上了,再把自己也搭進去就不值了。
想到這里,馬維德打了個哈哈,說道:“周科長,你也別太悲觀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哦,對了,這段時間出入小心一些,軍統那兩條毒蛇難纏得很,現在又剛剛刺殺了吉岡組長,正是囂張的時候,你可要多留個心眼,別中了招。”
說完,他不再逗留,拱了拱手,告辭離去。
周泰清原本就心情不佳,剛和馬維德訴了兩句苦,想著套套交情,結果人家不搭茬,臨走時反而不咸不淡的丟了這么一句,只覺得一個跟頭跌到了谷底,一下子心情更差了。
馬維德回到了新民會調查科,沒有回辦公樓,而是一路來到了看守牢房。
這里是新民會專門看押人犯的地方,因為調查科是新民會唯一的情報部門,所以這里基本上都是馬維德說了算。
大門的警衛看到轎車來到門口,認得是馬維德的車輛,趕緊打開大門,車輛直接進入了封閉的大院。
馬維德下了車,在看守人員的陪同下,一路行進,不多時來到了一處光線幽暗的牢房門口。
“打開!”馬維德揮了揮手,沉聲吩咐道。
“是!”看守人員連忙答應,手中拿著一圈鑰匙,三兩下打開牢門,馬維德邁步走了進去。
看守牢房的空間不大,靠墻的床鋪都是用磚砌的臺階,床鋪上墊著草席,床鋪也很窄,個子大一點的犯人估計睡覺都成問題,除了一張床和水桶之外,再也沒有什么其他東西。
四面墻壁上連個窗戶都沒有,屋子里陰暗潮濕,一進門就感覺一股透骨的涼意襲來。
牢房里只有一個犯人,是一個身材結實的壯漢,斜靠著墻壁,蓬頭垢面,衣衫襤褸,身上還有鞭子抽打的血痕,手腳都戴著沉重的鐵鏈,看起來是吃了不少的苦頭。
這個壯漢看到是馬維德進來,不禁身體一縮,目光中透著疑慮和畏懼。
馬維德上前一步,來到壯漢的身前,沉聲說道:“嚴昆,這幾天的牢飯吃的怎么樣?吃夠了,我就放你回去。”
這名壯漢正是被他抓捕的兩名飛賊之一,名叫嚴昆。
他和師弟沈宏升原本是街頭流浪的乞丐孤兒,機緣巧合之下,被飛賊雷泰收留,還做了徒弟,學了一身的本事,后來師徒三人走門串戶,劫富濟貧,在太原做了不少的大案。
因為他們身手高強,做事謹慎,從來沒有失過風,而且不對窮人下手,出手也不傷人命,所以在山西的江湖道上頗有些名號。
可是后來師父雷泰決定洗手不干,師徒三人便分道揚鑣,雷泰離開了太原,最后不知所蹤。
看著師父一走,嚴昆和沈宏升這對師兄弟自己跑單幫,可是沒過多長時間,就不愿再做了,兩個人一商量,反正也撈夠了錢,干脆也歇了手,老老實實的做起了平頭百姓。
嚴昆后來成家生子,還在城東開了一家小旅店,有著以前的老底子撐著,日子也算是過得去,可是沒想到,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沒來由的被人堵在了家中,抓進大牢嚴刑拷打。
新民會的審訊手段殘酷血腥,一番折騰,實在熬刑不過,再加上馬維德以他家人的性命相威脅,嚴昆就把師弟沈宏升和老師雷泰都交代了出來。
可是沈宏升被抓之后,卻是骨頭極硬,無論如何嚴刑拷打,就是矢口否認,其它的什么也不知道,所以馬維德這一次還是把突破口放在了嚴昆的身上。
此時嚴昆聽到馬維德有放他離開的意思,心中頓時升起一絲希望,趕緊站起身來,手上和腳上的鐵鏈嘩嘩作響,急聲問道:“你們肯放了我?”
馬維德淡淡的一笑,點頭說道:“我們已經查明,你們確實不是重慶分子,所以準備放了你們。”
這句話一出口,嚴昆不禁是欣喜萬分,他雖說是江湖飛賊出身,混跡多年,可是一直以來都沒有落案,這還是頭一次被抓進大牢,結果就嘗盡了苦頭,整個人都脫了一層皮,此時能夠有脫出生天的希望,自然是驚喜交加。
趕緊急切的問道:“多謝馬科長,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放我出去?”
“別著急,我們還有最后一件事,只要你的回答能夠讓我滿意,我馬上就放你回去,和家人團聚。”馬維德一放一收,欲擒故縱,這些手段都是用慣了的。
嚴昆心中一沉,事情到底還是沒有那么簡單,他搖頭說道:“馬科長,我知道你是想問我師父的下落,可是我知道的,都已經全告訴你了,十年前他就離開太原了,一去就是渺無音信,我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可是馬維德卻不這么想,如今追查蝰蛇和蝮蛇的線索都已經斷了,他手里唯一的線索就是雷泰,這只能著落在嚴昆的身上,當然不可能這么輕易放過他。
此時聞言,不禁臉色一沉,眼中閃過一絲兇狠,口氣也變得嚴厲:“怎么,苦頭還沒有吃夠?要不要我把你老婆孩子一起拉去過過堂,也許她們知道點什么。”
一提到自己的家人,頓時戳中了嚴昆的軟肋,不禁臉色大變,剛剛挺起的身子,一下子就泄了氣,趕緊擺手說道:“馬科長,禍不及家人,你們可不能壞規矩。”
“你以為我這里是什么地方,你們這些江湖好漢的聚義堂?壞規矩?在這里,我的話就是規矩。”馬維德冷笑一聲,臉上盡是輕蔑之色。
嚴昆早知道對方做事根本沒有底線,自己的老婆孩子都在他們手上,心中再無僥幸之心,面帶痛苦之色,仰天一嘆,微微點頭,輕吐了一句:“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