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姑娘小心臺階。”宮女頗為客氣的抬高了手中的燈籠。
云嬌含笑點頭,抬步跟了上去。
進門,便見四周高墻上掛著燈籠,隱約可見院子里種著的花草,但什么品種就分不清了。
“九姑娘這邊請。”
宮女帶著她到了正殿門前,里頭自然有人開了門。
云嬌跟著邁步進去,便瞧見一個半人高的香爐,里頭有淡淡的青煙裊裊飄散,帶出蘇合香的香氣。
殿內裝飾不算奢華,但卻顯得雅致大氣,云嬌暗暗感嘆,皇后確實與施貴妃不同。
何皇后正坐在大殿之內,一手扶著額頭,因為吃了酒的緣故,她雙頰嫣紅,人微微靠在八仙桌邊,面上帶著幾分疲態。
兩個宮女在一旁伺候著,一個正在點茶,一個小心翼翼的替她捏著肩。
其余還有有幾個宮女在殿內各角來回穿梭忙碌著,一個個輕手輕腳,半絲聲響也無。
“娘娘,人帶來了。”帶路的宮女上前行了一禮,輕聲慢語的開口。
“來了?”何皇后半闔著的眼睛睜了開來,看向云嬌。
“臣女見過皇后娘娘。”云嬌往前一步,規規矩矩的行了一禮。
“規矩不錯,賜座。”何皇后打起精神,坐正了身子,柔和的看著云嬌。
立刻有宮女端了椅子來。
“謝娘娘。”云嬌謝過之后,才提起裙擺坐下。
“你今朝做的不錯,在大殿里人多,又有異國使者,陛下不好說話。
你這也算是為國立功了,他命我私下里給你些賞賜。”何皇后和善的開口。
“娘娘言重了。”云嬌忙起身:“臣女是大淵人,做這些都是應當的。”
“應當是應當,但你要能做到才成。”何皇后笑了:“你又起身做什么,坐下吧,就當是閑談,你別太緊張了。”
“是。”云嬌又重新坐下。
她有些不明白,既然說是要給賞賜,說完了為何還叫她坐下,是還有旁的什么事嗎?
“你今年多大了?”何皇后開口問。
“十五。”云嬌垂目回答。
“十五了?”何皇后有些驚訝:“還不曾說人家?”
“是。”云嬌心里一跳,這皇后該不會是想要給她說親吧?
好在何皇后又打量了她兩眼之后并不曾接著問下去,而是道:“我聽說,你生母已經不在了?”
“是。”云嬌聲音低了下去:“是生我弟弟…難產,一尸兩命。”
她只能這么說,那件事情是連燕茹做的,家里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
但想要說給皇后聽,那就得拿出證據。
拿不出證據便是污蔑。
不過她也不想說,她自己自然會想法子報仇,也不需要去同誰訴苦,去指望誰幫她。
“可惜了。”何皇后面上一片憐憫:“這么說來,你我真是同病相憐,我在十歲那一年,我的母親也去了,也是因為難產。”
“臣女萬不敢與皇后娘娘相提并論。”云嬌嚇得又站起身來。
她可受不起這樣的抬舉。
不說無功不受祿,就說無事獻殷勤,堂堂一國之后,對她這個庶女這樣慈和,甚至說出這樣幾乎平起平坐的話來,若說無所求,她自然不信。
但她要身份沒身份,要地位沒地位,何皇后要求她什么?真是好不奇怪。
她垂著頭,面上不僅沒有半分被當朝皇后另眼相待的得色,反倒更沉靜了幾分。
“不錯,性子也沉穩。”何皇后打量著她,頗為滿意的笑了:“我叫你坐下,你怎么又站起來了?我叫你來不過是看你這孩子討喜,想跟你說說話罷了,瞧把你嚇的。”
“臣女不曾見過世面,娘娘見笑了。”云嬌只好又坐了下來。
“不妨事,往后你多進幾趟宮來陪陪我,習慣了就好!”何皇后擺了擺手。
“是。”云嬌口中答應著,心中卻越發奇怪,這何皇后到底要做什么?
何皇后又問了些家長里短的事,并未問出什么叫云嬌為難的話來,說了半晌,果真只是閑聊。
云嬌便這般陪她坐了半個時辰。
“時候也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了,官家的賞賜我都命人裝上馬車了,我讓護衛送你回去。”何皇后說著起了身。
“娘娘留步,臣女自己走便是了。”云嬌忙推辭。
她松了口氣,總算能離開了,她在這處坐的渾身都不自在。
皇后娘娘再平易近人,那也是一國之后,哪能容她放肆?
她自然要強打精神應對,半絲也不敢懈怠。
她還是不明白何皇后叫她過來是為了什么,就為了說這么一通不著邊際的話?
若說想給她說親,又有些不像,再說了何皇后又不了解她,她也不是魯莽之人,該當不會做這樣的事。
那到底是為何?
一路上,她翻來覆去的還是想不通何皇后此舉到底有何目的,干脆也就不想了。
都說天威難測,如今看來莫要說是官家了,便是一朝皇后的心思,她也捉摸不透。
她這樣的人,只適合在家里頭待著,過自己的小日子。
皇宮的馬車,自然紛華靡麗,停在把府門前,把家門口懸著的幾盞燈籠被映照的都仿佛失了顏色。
蒹葭扶著云嬌從馬車上走了下來,邊上的宮女上前幫忙。
云嬌忙謝過了。
“回來了。”把言歡一直等在大門內,惴惴不安。
此刻聽聞動靜,忙趕了出來。
邊上,把云庭也跟了出來。
他聽聞妹妹跟著去皇宮,被皇后留下了,而把言歡卻自己回來了,自然焦急。
他方才已然忍不住與把言歡說了不少難堪,妹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他非同他拼命不可!
出了門見妹妹安然無恙,他這才算是松了口氣。
“把大人。”前頭牽馬的內監見了把言歡,拱了拱手:“你家姑娘已經送回來了,我們可就先回去了。”
“有勞有勞了,有勞各位了。”把言歡客氣著,從袖中掏出一個荷包來,塞進了內監的手中。
“可使不得,使不得,我是奉皇后娘娘的命…”內監推辭。
“沒多少。”把言歡執意把荷包塞在他手中:“就夠請你和這位姑姑,還有后頭的兩個侍衛大哥吃兩盅酒的,不必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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