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云庭沉寂了片刻,有些為難的道:“妹妹你知道,我并不想靠他。”
“哥哥。”云嬌并不意外,她了解他的性子:“你恨他,沒錯,我也恨他。
但我的恨與你不同,我恨他是我與他劃清界限,但是我若是用的得上他,他還得替我辦事。
不管如何,我們也不能殺了他,他既然有用處,那不是不用白不用嗎?”
把云庭低著頭,半晌也不說話,顯然不情愿。
“哥哥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強,我先回院子去了,你若是想通了,就讓金不換來告訴我。”云嬌也不在意,笑著告別。
“妹妹,我送送你。”夏靜姝起身跟了上來。
“嫂嫂客氣了。”云嬌笑著挽過她的手,兩個人一起出了屋子。
“嬌兒,我知道你說的對,可你哥哥的性子犟,一時半會兒的擰不過來,你可別跟他一般見識。”走的離屋子遠了些,夏靜姝歉然的開口。
“嫂嫂說的哪里話。”云嬌不由得笑了:“他是我哥哥,我還能不了解他嗎?他若是一口答應了,那才奇怪了呢。”
“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太過剛正,遇事就總是轉不過來。”夏靜姝有些無奈:“說了多少回了,他也總改不了,且他這個人又要強,說話還不能太重。”
“嫂嫂。”云嬌握著她的手,柔聲道:“我哥哥這人自幼就是剛正不阿的,遇事寧折不彎,又不曾經過事,可以說只懂讀書,從來不通人情世故。
我知道他肯定有不對的地方,嫂嫂你可要多擔待。”
哥哥嫂嫂出去這兩年多,她原以為有嫂嫂帶著,又在外頭沒有人遷就他,哥哥的性子會稍微軟上一些。
眼下看來比之從前也沒有太大的長進,依舊是古板倔強的性子,看樣子南疆那地方也是個世外桃源,才不曾能磨平他的脾氣。
她心中隱隱有些擔憂,這樣直來直去的,哥哥往后恐怕還是要吃虧的。
不過不大不小的虧,吃上一個兩個也不打緊,否則還一輩子沒長進呢。
“我還不知道他嗎?怎么會跟他計較。”夏靜姝笑著拍了拍她的手:“當初從南疆回來,我就說從那里買些你不曾吃過的東西帶回來給你嘗個鮮,他偏說那地方的東西不值錢,要回來買呢。”
“這帝京城里什么都有,不用那些的,再說千里迢迢的拿回來,這一路上也容易放壞了。”云嬌不大在意這些:“只是,當差的事嫂嫂還要好好勸勸他。
他這樣,只有出去磨礪磨礪,這性子才能不那么心高氣傲的。”
哥哥從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里長大的,就算后來娘做了姨娘,連燕茹進了門,在家里頭也不曾委屈了他。
就連在家中說一不二的把言歡,也都一直讓著他,他可以說從未受過任何挫折。
如此長大,他自然不知迂回,雖然已經做了爹,可有些事情上還差得遠呢。
“我懂,你放心,我來說服他。”夏靜姝應下了。
云嬌笑著出了青玉院,只要嫂嫂答應了,不怕哥哥不肯。
哥哥這性子,也確實該出去磨一磨。
而把云庭這會兒仍舊皺著眉頭,站在屋子里沉思。
他知道,云嬌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可他只想靠自己,巴不得同早些把言歡撇清干系,若是叫他給自己尋了差事,那豈不是先低了頭嗎?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以后在把言歡面前還如何能強硬的起來?
何況他只要在家繼續讀書,來年科舉定能一舉考中,又何必要什么勞什子的差事?
可再想想,他也是當了爹的人了,若就這樣在家里頭,又有些說不過去,說難聽一些不還是靠把言歡養著嗎?
若是能自己找個差事,又能讀書又能掙銀子,那才是最好的。
次日清晨。
把言歡下了早朝,微瞇著眼睛斜斜的倚在輿攆上,叫人抬到了家門口。
“老爺,那是…”平步跟在一旁,看著前方一臉驚異。
“嗯?”把言歡原本昏昏欲睡,聞聲抬起眼來,瞧見前方的人不由的一個激靈,一下子便清醒過來。
“仙…仙長?”
那背影,那一柄拂塵,那一身道袍,還有那仙風道骨的氣勢…
這不就是當初九丫頭出生的一日,指點他的那位仙長嗎?
想到這里,他再也坐不住了,立刻就下了輿攆,疾步走了過去。
“仙長…”他試探著喊了一聲。
那道士正背著手,抬頭望著他家屋子上方的天空,也不知道看什么,只是瞧那神色一臉肅穆,似乎是不大好。
“你回來了?”道士說話不緊不慢,緩緩的轉過身。
“是。”把言歡恭敬不已,拱了拱手,這才抬眼看他,又是一驚:“多年不見,道長不僅仙顏不改,似乎比從前瞧著又年少了些。”
“我一直在觀中修身養性。”那道士微微轉轉眼珠子,身子往后讓了讓,接著反應過來又站直了。
把言歡愣了一下,又忙道:“不知仙長前來,有失遠迎,快請進,快請進。”
這道長看起來似乎與從前有些不同了,從前的氣勢幾乎是渾然天成,今朝怎么有些…沉不住氣似的?
他哪知道,這道士是替他父親來的,他父親本就是個混吃混喝的假道士。
到了他這,壓根兒就不曾做過道士,只是此番去請的人出手大方,頗有誠意。
他也想賺這銀子,這才趕鴨子上架來了,但他哪見過這樣的大人物?
雖然表面裝的像模像樣的,可心里頭還是免不了好奇和些微的緊張,自然比不了他父親當年。
“無妨,我也才來。”他故作大度的擺了擺手。
把言歡客氣的將他迎了進去,越看越覺得他的言行與從前不一。
不過,他為人謹慎,在不曾問清眉目之前,他是不會胡亂翻臉的。
進了正廳之后,他命人泡了茶,又親自奉上,他有心試探:“上回道長來的時候,說我這廳子擺設不妥當,此番正巧請道長幫我看看可還成?”
不知不覺,他言語已經從“仙長”變成了“道長”。
那道士抬眼環顧四周,心中暗暗感嘆,不愧是一品大員,這廳子里可真是富麗堂皇。
把言歡見他不曾開口反駁,頓時皺起了眉頭。
他記得一清二楚,當初那道士可不曾進屋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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