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館,房內。
楊慧君正在案前研讀著一本兵書。
外頭,有人輕輕敲門。
“進來。”她不曾抬頭。
婢女金蟬匆匆推門而入,朝她行禮:“參軍大人。”
“如何了?”楊慧君合上了面前的書,抬頭望著她。
“外頭打聽來的信說,連燕茹一直懷疑火是把云嬌縱的,但并無證據。”金蟬低頭恭敬的道。
“她們之間可是仇怨已深?”楊慧君問,依照她的推斷應該是這樣,嫡母和庶女,怎會和睦?
“是,聽聞把九姑娘親娘的死,同房連燕茹有關,但具體細節打聽不出。”金蟬又回道。
“那這事便說得通了。”楊慧君沉吟了片刻:“把外頭守門的人叫進來。”
“是。”金蟬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門外的守衛走了進來:“屬下見過參將。”
“你帶兩個人去把府,佯裝刺殺把云嬌,看看可有人暗中護著她。”楊慧君抬手吩咐了下去。
“是!”那名下屬領命,轉身欲退出去。
“等下。”楊慧君叫住了他:“爾等速去速回,只需試探有無人暗中守護即可,無需多動手,我在這等你們的信。”
“是。”
下屬走后,屋子里靜悄悄的,楊慧君看著蠟燭上跳躍的火苗出神。
她是聰慧之人,依據點滴線索便能有所推斷。
方才聽婢女說了云嬌同連燕茹之間的糾葛,她便想到了,倘若連燕茹院子的火是云嬌放的,滿院子的火油和撲不滅的大火,顯然不是云嬌一個弱女子能做成的。
只能是暗中有高手助她。
那么這高手是誰?
她心中有個答案,呼之欲出。
可她又不想承認,明明他并沒有想起從前的一切,否則瞧見了把云嬌,又怎會全然無動于衷?
若這一切都是裝的,那他裝的未免太像。
楊慧君想著搖了搖頭,她還是覺得他不是裝的,那到底為什么?
難不成是有人對他說了什么?
她有些坐不住,起身想去當面問一問,可走到門口卻又轉回來了,還是等人探了消息回來再說。
她回身又坐回了案前。
她這一坐,便坐了一夜。
秦南風靠在軟榻上閉目養神,吳卯認命的坐在床前的踏板上,偶爾咳嗽一兩聲,今朝他猜拳又輸了。
丁寅正在彎腰在秦南風跟前稟報著。
“人呢?”秦南風沉聲問了一句。
“死了一個,活捉了兩個。”丁寅小聲回他。
“看見喬巳他們的臉了?”秦南風睜開了眼。
“看見了。”丁寅解釋:“喬巳他們不知楊慧君會突然派人過去,毫無防備,當即便打了個照面,他們二人認出是楊慧君的人。
那三人并不打算同他們打,而是想撤回來,好在周戌發了狠,但他自己也傷著了。”
“可要緊?”秦南風抬眼看他。
“血流的不少,他自己說不打緊。”丁寅趕忙回道。
“若是支撐不住便將他換回來歇著。”秦南風隨意的吩咐了一句。
“是。”丁寅答應了一聲,又問:“少主,那…那兩個人要如何處置?”
“既然看清了喬巳他們的臉,自然不能留活口。”秦南風淡淡的道。
“是。”丁寅拱手:“屬下這便去命人料理了。”
“等一下。”秦南風叫住他:“你另外調幾個人回來,去守著小九。”
“是。”丁寅答應了,轉身走了出去。
榻上,秦南風重新闔上眼,是時候該好生歇一歇了,明日清晨可還有一場硬仗要打,楊慧君這女子不簡單,一丁點的錯漏她都能抓住,往后怕是只能更謹慎些了。
楊慧君睜開眼時,案上的蠟燭早已燃盡,外頭已然天光大亮。
她一驚,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揉了揉眼睛,發現天確實亮了,太陽都出來了。
有陽光透過菱格窗,落在房間的地上,讓房間里也亮堂了不少。
“參將醒了。”金蟬走進來,一臉心疼的望著她:“參將不能總這樣,還是要上床躺著歇息才好。”
“不礙事。”楊慧君擺了擺手:“什么時辰了?”
“辰時過半刻了。”金蟬回道。
“難怪太陽都出來了。”楊慧君想起昨晚派出去的下屬,心里一緊:“我昨天派出去的人,到現在還沒回來嗎?”
金蟬茫然的搖了搖頭:“奴婢未曾瞧見。”
楊慧君猛然起身,金蟬嚇了一跳。
“姑爺呢?”楊慧君忽然問了一句。
“大概還不曾起身吧。”金蟬猜測著道。
楊慧君又緩緩坐下:“去打水來,我洗漱。”
她需要冷靜一番,再去秦南風跟前,否則怕要露出端倪,到時候會更麻煩。
楊慧君進房的時候,秦南風正拿起衣裳往身上套。
“夫君。”楊慧君疾步上前接過他手里的衣裳:“你怎么還要自己起身,丁寅沒在跟前伺候?”
秦南風咳嗽了兩聲,溫和的笑道:“丁寅去打熱水了,我又不是三歲孩童,穿衣裳我自己來便可。”
“不行,你勞累不得。”楊慧君說著,動作輕柔的伺候他穿衣裳。
秦南風心中厭煩,卻又不得不由著她,面上還得帶著笑意,端的是好不辛苦。
楊慧君心里則不然,她喜歡這樣,喜歡伺候他,她總覺得只有此時,他們看起來才像是真正的夫妻。
她曾想過,若是能每日清晨睜眼便看到他,每日伺候他起身,每日為他洗手做羹湯,她情愿不做這個參軍,也不擔一官半職,只為他生兒育女,余生陪著他做個賢妻良母。
可如今看來,這條路似乎還遠,甚至有可能越來越遠。
這是她不能容忍的。
“好了,可還有要整理的?”楊慧君替他系好腰帶,抬頭問他。
“極好,多謝夫人。”秦南風自己理了理腰帶。
丁寅端著熱水從外面走了進來。
“我來。”楊慧君上前接過木盆,吩咐道:“你去將早飯端到房中來。”
“是。”丁寅應了一聲出去了。
楊慧君放下木盆,將手巾浸了進去,才抬頭看著秦南風道:“夫君,外頭寒冷,咱們就在你這屋里用飯,成嗎?”
“這點小事,夫人做主便是了。”秦南風掩唇咳嗽,在一旁的榻上坐下,喘息微微,瞧著真是一副體弱多病的模樣。
這女子都做了決定了,還假模假樣的問他,他能說不成嗎?
楊慧君不知他心里所想,只是看著他略帶蒼白的臉心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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