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說這八仙桌上,八個位置,須得坐雙數之人,或是六或是八皆可。
再說這茶水果子,茶水杯子自然是雙數,果子的樣數也該是雙數,首要須得是甜的,其次果子必須是一顆一顆或是一塊一塊能分開的,絕不能是甚的湯羹一類的。
吃茶之時,必須要添茶一回,稱為漲茶,而吃果子之時,是要數著盤里的果子吃的。
須得做到吃完茶擱下筷子,盤子中余下的果子也要是雙數,切忌將滿盤果子吃空。
郭媒婆曾給一戶人家說親,這女方家,同郭媒婆是遠親,她也是瞧著這一點,才給說親的。
挑的男方自然是戶好人家。
不過這男方一門心思求學,倒是不太懂民間的這些規矩。
待瞧好了良辰吉日,郭媒婆便帶著男方上門,去女方家中相看。
女方家中也如把家今朝一般,備了茶水同果子。
起先一切都好,氣氛也算融洽。
接著便要吃茶。
這女方家中不太富裕,便不似把家這般鋪張,桌上八樣果子樣樣精致,便是不吃光瞧著都覺得賞心悅目。
女方家中上的是茶食麻切,也是大淵朝最常見的果子,家家戶戶都能吃得起,桌上六人,一人八塊。
不富裕的人家,大多如此,不過這也是個意思賬,意思到了便可,沒得人計較太多。
到漲過茶之后,那男方也不曉得可是餓了,竟將他跟前碗里的八塊茶食吃了個一干二凈。
郭媒婆一瞧,這般可不妥,當著眾人的面,也不好提點他,便只能將她碗里剩下的四塊,分了兩塊到他碗中。
可那愣頭青,還當郭媒婆吃不下,又咧巴咧巴的將那兩塊麻切也給吃了。
女方家里一瞧,這怕是個癡愚吧!
后來無論郭媒婆如何解釋說合,女方家中都不點頭,這婚事也就只能作罷了。
郭媒婆自那次也學乖了,相看之前,總會同男方說說規矩。
而把家這些姑娘,也都是懂規矩的,盛鶴卿既選了五姑娘把云妙,便不得她們甚的事了,便都默默的退了去。
把云妙便留了下來吃茶。
都是懂規矩的,一頓茶雖悄然無聲,但卻井井有條。
再說把云姝,回來宛芳甸,氣怒交加,是瞧甚的都不順眼。
行至門邊,恰好瞧見從把云妡那處拿回的罐子,抬起腳來便要踹翻。
杏雨曉得她的性子,忙搶先一步護住那罐子道:“姑娘,不可!”
“滾開!”把云姝柳眉倒豎:“再不滾開,連你一道踹。”
“這罐子里頭的東西能叫姑娘不被責罰,姑娘切切踹不得。”杏雨急急的勸道。
“你甚的意思?”把云姝愣了愣,她之所以這般氣急敗壞,最要緊的還是怕父親一會責罰。
杏雨見她緩和了些,忙解釋道:“方才在前頭,老爺同夫人都是動了怒的,夫人自然舍不得責罰姑娘,可老爺那一關可不好過。”
“哼,母親口中說疼我,也不過是說說而已。”把云姝說起此事,便有些失落,有些埋怨。
“姑娘不必放在心上,當著那許多人的面,夫人不好偏頗,只是裝裝樣子而已,夫人還是疼姑娘的。”杏雨先是安慰她,接著道:“姑娘這刻兒無需考慮旁的,先要將老爺那一關過了,而要過此關,只能靠這罐子里頭的膏子了。”
“你是說,去討好祖母?”把云姝也不是傻的,自然便想到了。
“是。”杏雨抱著罐子站起身:“姑娘須得快快的去,否則前頭吃茶散了,老爺怕就要來興師問罪了。”
“那快去。”把云姝聽杏雨說的有道理,連屋子也不進了,轉身又出了院子。
云嬌不曾去前頭,也不得人來催,也不得人來看,她樂得清閑,巴在松雪跟前,瞧著那有幾分萎靡的花兒:“怎的還蔫了呢,挖的時候特意多帶了一大塊泥的。”
“這花挪了地方,自然是要蔫幾日的,過些天就好了。”蒹葭在一旁笑道。
“姑娘,三姑娘來了。”守在院門口的小婢女香茅小跑著到了云嬌跟前。
“三姊姊來了,快請進來。”云嬌起身瞧著院門處笑了笑。
這院子小,一眼便能望到頭,香茅跑的倒起勁,她又吩咐道:“下回我在院中,來人了不用跑過來,說一聲便是了。”
“是。”香茅行了一禮,又回到院門邊。
云嬌走上前去迎了把云嫣,二人一同進了屋子。
兩人分別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三姊姊相完親了?”云嬌笑問道。
“明知故問。”把云嫣覷了她一眼。
云嬌笑:“盛四少爺相中我家哪個姊姊了?”
“是你五姊姊。”把云嫣說著,將她所見情形一一說與云嬌。
云嬌點頭:“五姊姊也算熬出頭了。”
“是,她也是個可憐人,這回好了。”把云嫣對她的話頗為贊同。
“那姊姊便不可惜么?”云嬌掩唇笑著打趣她。
“你這妮子!”把云嫣紅了臉:“我好歹還去了,相不中有甚可惜的,你不曾去,豈不更可惜。”
“我年齡尚幼,等幾年再說,倒是姊姊,到了年紀了該籌謀起來了。”云嬌更是笑的歡快。
“你!”把云嫣面色更是一片緋紅,扭過身不瞧她:“我不同你說了。”
“三姊姊別著氣,我說著玩的。”云嬌又去拉她手。
連日來相處,她曉得這個三姊姊生性單純良善,同她熟稔了,兩人之間說話也隨意了不少。
姊妹二人又閑談了一會,把云嫣起身告辭了。
云嬌送她到門邊,目送她出了院門。
蒹葭這才道:“姑娘,盛四少爺當真瞧上了五姑娘?且她半邊臉還腫著,奴婢怎的這般不信?”
“三姊姊說的,自然不會有假。”云嬌轉回了方才的位置坐了下來,抿了一口尚有余溫的茶水。
“那…盛四少爺圖甚的…”蒹葭欲言又止,還是問了出來。
“那是他們的緣法,有甚的圖不圖的。”云嬌笑了笑,瞧著蒹葭:“比起這個,我更奇怪的是四姊姊,她平日里雖囂張跋扈,可做事也是有分寸的,今朝怎會這般冒失,當著客人的面,將五姊姊打成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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