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荊大酒店。
頂層宴會廳。
云畫他們一行人到的時間不早不晚。
兜兜第一次參加這樣正式的場合,有些好奇,他左手牽著云畫,右手牽著談少寧一起進場。
談少寧的手術本來就不是很大的手術,況且手術也早已做完,后續更多的是養著,其他活動根本不影響什么,今天就也來了。
其實云畫知道談少寧為什么要來,他不來也沒關系的,他就是擔心云畫和兜兜,所以才會堅持要來。
這份體貼,讓云畫很感動。
剛進來,就看到了薄司瑤和陳恩年在招呼客人。
“畫畫,來了。”薄司瑤看到云畫,立刻走上前來,又沖兜兜笑,“兜兜,歡迎你哦。”
“謝謝薄姨姨。”兜兜也很有禮貌地說。
“宴會還要一會兒才開始,我帶你們先去里面休息?”薄司瑤說著,又低聲跟云畫說,“爺爺在里面,剛才還叮囑我說你過來了,一定要帶你過去。”
云畫遲疑了一下,微微頷首,“好。”
薄司瑤笑了笑,跟陳恩年說道:“大哥,那我先帶畫畫他們過去。”
陳恩年點頭。
薄司瑤帶路,談家一家人都過去見薄老爺子,談鄭越季長卿,談少寧和云畫,還有兜兜,一家人除了談霄沒到之外,齊齊整整。
不過呢,談霄人沒到,禮物也讓談少寧帶到了,畢竟談霄和薄司擎也有一份過命的交情。
去見薄老爺子,云畫也是有些忐忑的。
她這次回來,還沒去見過薄老爺子。
當初,對于他們向薄司擎隱瞞的事情,薄老爺子就不贊同,但也說選擇權在云畫自己手里,是云畫自己選擇了放棄這里的一切出國…
“爺爺,畫畫來了。”薄司瑤笑著說。
薄老爺子聞言,立刻抬頭看過來,看到云畫的時候,老爺子臉上的笑容瞬間綻放。
“小畫兒,快過來,叫爺爺看看。”薄老爺子沖云畫招手。
云畫拉著兜兜過去,“薄爺爺,您好,這么久沒來看您,您生氣了吧。”
“我肯定生氣了呀!”薄老爺子一點兒都不客氣,直接哼了一聲,“我這把老骨頭不討你們年輕人歡心,出國那么些年就不說了,回國了也不來看看我。”
云畫一臉愧疚,“是我的錯。”
“哼。”薄老爺子傲嬌地哼了一聲,而后就伸手拉住了兜兜,“你就是兜兜?”
“是的太爺爺,我小名叫兜兜,大名叫談天野。”兜兜很有禮貌地說。
“真好。”薄老爺子臉上帶著笑,“會下象棋嗎?跟太爺爺下象棋好不好?”
“會。”兜兜說,“不過太爺爺要下象棋的話,改天我再去找您,今天是薄舅舅的訂婚宴,太多客人在外面,您還要見別的客人吧,不方便。”
薄舅舅?
薄老爺子微微抿唇,臉上卻并未表露出什么,而是笑著夸兜兜懂事,“兜兜真懂事,比太爺爺想的周到,今天是不太合適,那咱們改天,約好了啊,可不準失約。”
“嗯。”兜兜重重地點頭,但他又略有遲疑,“太爺爺,您下象棋的水平跟薄舅舅比怎么樣?如果太差的話,我考慮要不要放水。”
“還放水?哈哈哈哈,你小子倒是盡管放馬過來。”薄老爺子開懷大笑,“上一個在太爺爺面前這么狂妄的還是你…你薄舅舅。”
“那您和薄舅舅比起來,到底誰厲害?”
“當然是我!”薄老爺子一點兒都不示弱,“他的象棋都是我手把手交的。”
一老一小聊得十分開心,其他人都插不上話。
薄司瑤請談鄭越季長卿還有云畫他們先坐下,讓服務員上了茶水。
薄老爺子許久沒有這么開心了,見他跟兜兜聊的很好,就也沒人去打擾他們。
一老一小從象棋料到了國家大事,料到了M國和華國的不同,十分投緣。
云畫也松了口氣,幸好又兜兜給她當擋箭牌,不然的話,薄爺爺肯定有很多話要問她,她可招架不來。
不過呢,兜兜也沒撐太久,聊了一會兒,就說要去洗手間。
談少寧要送他過去,他非不讓,只說讓服務員帶他去就行了。
鑒于兜兜并不是那種莽撞的孩子,他也的確夠成熟夠獨立,而且就只是上個衛生間而已,并不遠,也就在酒店頂層,安保和監控都十分完善,不存在危險情況,他們這些大人也就沒有堅持,讓服務員送兜兜去衛生間。
兜兜走了之后,薄老爺子就看向了云畫,“小畫兒,你過來。”
云畫很是無奈,但也知道,逃不開。
再說了,對薄老爺子,也確實沒什么好怕的,老人家從來都只會對她好。
“我跟小畫兒太久沒見,想跟她單獨說些話,你們先出去吧,記得找顧好兜兜。”薄老爺子說道。
談鄭越和季長卿對視一眼,兩人齊齊起身,“那我們先出去。”
談少寧也伸手拍了拍云畫的肩膀,沒多說什么,就跟著父母一起被薄司瑤帶了出去。
房間內,就只剩下了云畫和薄老爺子。
“坐那么遠干什么?過來。”薄老爺子沖云畫招手,“坐近點兒,這么遠我都有些看不清楚了。”
云畫聽話地坐了過去,看著薄老爺子,“薄爺爺。”
“你這傻孩子。”薄老爺子抓著云畫的手,嘆了口氣,“走到今天這步,你不后悔?”
云畫沉默了一秒,緩緩搖頭,“不后悔。”
“嘴硬。”薄老爺子瞪了云畫一眼,“你們這些年輕人啊,有時候都不知道在想什么,總把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看得那么重。到了我們這個年齡,就知道無論什么事情啊,都別太壓著自己,人生就這么幾十年,怎么開心怎么來,最重要的是,別讓自己受委屈!”
云畫笑了,“我不委屈。”
“委不委屈我還不知道?”薄老爺子哼了一聲,“我跟你說,你以后肯定后悔。”
云畫無話可說了。
薄老爺子又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云畫的額頭,“能不能開竅一點?別那么執拗?”
云畫搖頭,“我沒有執拗,只是…”
“傻透了。”薄老爺子道,“你以為你是在為他好,那我倒是要問問你,你自認為你很了解他,那以你對他的了解,他需要你這么為他好嗎?當年剛出事的時候,我只想著你那個時候太難過了,太想為他做點什么,如果阻止你的話,你會永遠想著這事兒。我尋思著,就讓你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過幾年再看看,說不定你自己就想通了。現在看來啊,你還真是一根筋執拗到底,到現在非但沒有想通,反倒是陷得更深了!”
“薄爺爺。”云畫抬頭,咬唇。
薄老爺子嘆氣,“阿擎不是一般人,阿擎比你想象得要強大得多。還有,你要相信他。”
云畫沉默了一會兒,依舊搖頭,“薄爺爺,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我…我只是想盡我所能對他好…”
“沒錯,你的確是在對他好,用你所能夠想到的任何辦法去對他好,因為在你心中他比你自己更重要,可你有沒有想過,在他心中,也有比他自己的安危更重要的?”薄老爺子說道,“他最看重什么,你還不知道嗎?”
“他最看重的當然是部隊和戰友…”云畫脫口而出,接著她的聲音就越來越低,“然后才是我。或者…或者我說的不準確,他的部隊任務和戰友跟我,在他心目中或許是同等分量的,但是…但是若真的出事,他肯定會選擇前者,至于我…他會愧疚會痛苦,甚至會陪我去死,但他一定優先選擇他的大義,對他來說,那才是永遠永遠都放在第一位的。”
“沒錯,他永遠把大義放在第一位,那是因為這是他的使命,是他永遠不可能推脫的責任。而你,是他的選擇,他可以不優先選擇你,但他會陪你,無論生死。”薄老爺子道,“畫畫,你不要鉆這個牛角尖,不要讓他在大義和你之間進行選擇,沒有那個必要。”
云畫點頭,“我沒有鉆牛角尖,我也完全能夠理解他。”
“你不理解。你要真理解了,就不會這么想。”薄老爺子說道,“他必須完成任務,他必須守住他的大義,但對于你,他可以同生共死!可你并沒有給他機會。”
云畫不知道要說什么才好了。
她真的錯了嗎?
薄老爺子也不再多說什么,只伸手拍了拍云畫的手,“你好好想清楚了。”
云畫苦笑。
從薄老爺子這兒離開,云畫是真的心亂如麻。
如果她沒理解錯的話,薄老爺子這是在鼓勵她…鼓勵她爭取…
可是,可是…
這怎么可以?
在今天這種場合,他就要和李家小姐訂婚了,如此盛大的訂婚宴,圈內足夠地位的人都邀請了,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薄家和李家就算撕破臉了。
況且,她還是擔心他。
薄爺爺讓她相信他,她的確相信他,可她相信的是清醒和正常狀態之下的他,而不是已經完全失去了人性和理智,已經變成了嗜血惡魔的他…
“對不起,薄爺爺,讓您失望了。”云畫低聲說道。
談少寧走了過來,“跟薄老爺子談完了?”
云畫點頭。
“聊的怎么樣?”
“挺好的。”云畫笑了笑,“許久沒見,說些話而已。對了,兜兜呢?”
“還沒出來。”談少寧說。
云畫皺眉,“他去了這么長時間都沒出來?”
談少寧抬手看了看表,也跟著皺眉,“是啊,時間是有點兒長了,會不會是腸胃不太舒服?我去找找。”
談少寧說著,就去往最近的衛生間。
這種地方,衛生間也非常寬敞豪華,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異味。
云畫就在外面等,腦海中還不斷回想起剛才薄老爺子說的那些話,可是她始終無法過了心底的那道坎兒。
她還在恍惚著呢,談少寧已經從衛生間出來,臉色嚴肅,“兜兜沒在里面。”
云畫一愣,緊接著整個人渾身一個激靈,也顧不得糾結不糾結了,“這個衛生間是距離休息室最近的,正常情況下服務員肯定會帶兜兜過來這邊。如果沒在這兒…會不會是他已經出來了?畢竟已經過去這么長時間了,兜兜腸胃正常的話上個衛生間要不了這么久。會不會是他出來之后去找爸媽了?”
“你在這兒別動,我去找爸媽問問。”談少寧道。
找也不用怎么找,到宴會廳看一眼,很快就找到了談鄭越和季長卿,兩人身邊并沒有兜兜,宴會廳的其他能一眼看到的地方,也沒有看到兜兜。
談少寧著急了,兜兜還能去哪兒?
談少寧又去找云畫,兩人只是對視了一眼,壓根兒就不需要多說什么,云畫就知道,沒有找到兜兜。
云畫的心情十分緊張,她反復地自言自語:“別急別急,頂層的宴會廳空間十分寬大,到處都有監控,跑不丟的。現在首先去調監控!對,去調監控!”
談少寧道:“你在這兒別亂走,我去調監控,再讓人去其他衛生間看看。”
“你去找其他衛生間,我不方便,我去看監控。”云畫說著,就直接跑去找陳恩年。
云畫過去的時候,陳恩年正在招呼李家人。
云畫顧不了那么多,直接上前,“大哥,打擾一下,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說,很要緊。”
陳恩年看云畫不像是在開玩笑,立刻就跟李家人笑了笑,“不好意思失陪一下,待會兒再聊。”
陳恩年跟著云畫走到偏僻角落,他立刻問,“臉色這么不好,怎么了?”
云畫抿唇,“剛才薄爺爺留我說話,兜兜要去上廁所,沒人跟著他,一轉眼,他人不見了!我已經找了一圈了,還沒找到,我哥也去找了,我有些擔心,我想調取這邊的監控看一看。“
陳恩年的臉色也十分嚴肅,“我這就帶你去監控室找視頻,另外我也會馬上通知安保,封鎖整個酒店,一間一間地搜,一定會把兜兜找到。”
“謝謝。”云畫說。
“還跟我客氣什么,快點。”陳恩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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