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節 異域人
“什么先知嘛，搞不好就是個研究心理學的裝神弄鬼的家伙。”
填完最后一道測試題之后，那張草砂紙正如貝潔卡所說，自動燃燒起來，很快就變成了一小撮灰燼。
蘭斯知道，填寫的結果，肯定會自動傳遞到那個所謂的先知手中。不過上面的每一道題，蘭斯都仔細斟酌過，并沒有透露太多屬于自己的私人信息，最多就是性格方面可能有所反映。
根據這個結果，如果先知阿姆一語道破蘭斯的心理狀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畢竟在蘭斯的前世，也有許多著名的心理學大師可以通過的類似的測試得出一些相對靠譜的結論。
但是這玩意兒就和占卜沒什么關系了。
“搞不好還真是一個騙子。”
蘭斯心中如此想到。
不過事到如今，也不管她到底是不是一個騙子了，既然破費了一番苦功搞到了占卜名額，就要去看看那家伙是否真的貨真價實。
想到這里，他帶著米雅離開了海螺酒館。
當蘭斯抵達先知阿姆的小屋的時候，貝潔卡剛好完成了占卜過程，面色古怪地從小屋里走了出來。
“杰米里呢？”蘭斯隨意地問了一句。
誰知道這一次，貝潔卡的語氣出奇地不好，只留下冰冷的一句：“不知道。我還有事情。”
然后整個人便和蘭斯擦肩而過，仿佛真有什么急事要去做一般。
蘭斯皺了皺眉頭。自從兩人碰面以來，貝潔卡雖然表現的精靈古怪，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用這種語氣和自己說話過。
“占卜搞砸了？”蘭斯心中浮現出一種可能性。
“你也是來占卜的吧？”
那個一直在草莓園里耕種的老太婆又一次神出鬼沒地出現在了蘭斯面前。她手里一如既往地提著那柄鋤頭。
蘭斯點了點頭，將手里的布娃娃遞了過去。
“看不出來嘛，你們三個人各有本事，能聚集在一起也是不容易。好了，你可以進去了，阿姆大人就在小屋里等你們。”
老婦人的語氣總算稍微緩和一些了。
蘭斯拉著米雅的手，正準備走進去，誰知道老婦人突然厲聲喝道：“你一個人！聽清楚沒有？”
蘭斯皺眉道：“可我不能丟下她一個人。”
“我不管這些。這是規矩。”老婦人刻薄地說：“你只有一個布娃娃，就只能進去一個人，這是死規矩。不能改變的。”
米雅頓時有些驚慌失措，仿佛自己做了什么錯事一般。
“沒事的，米雅。”蘭斯輕聲安撫道。
“那我進去一下，閣下能否代我看管一下她？”他看向了老婦人。
老婦人眼珠一轉，冷笑說：“我又不是你的保姆，為什么要幫你看女兒？”
蘭斯有些火了，這老女人簡直一點人情都不講；但是讓米雅獨自一人待在外面，他又有點不放心。
“那我下次再來吧。”他壓住火氣，準備收回布娃娃。
老婦人不情不愿地將娃娃取了出來，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小木屋里突然傳來一個好聽的聲音：“讓他們一起進來吧。”
聽上去這是一個年輕的女子。
蘭斯心中有些好奇，他原本還以為，所謂的先知阿姆，應該是和老婦人差不多年紀的老女人呢。
聽到這句話，老婦人的臉上仿佛見鬼了一般，頓時遲疑道：“可是，大人…您的規矩？”
“今天不一樣。”木屋里繼續傳來好聽的聲音：“我也想看看她。更何況，規矩是我定的。”
“好吧，一切如您所愿。”老婦人恭恭敬敬地說。
旋即她對著兩人道：“你們可以進去了。記住，別搗亂。”
后面一句，卻是惡狠狠地對著米雅說的。
蘭斯將布娃娃重新交了過去，牽著米雅走過草莓園中的小路，米雅好奇地看著綠色的草莓，強忍住伸手去摘的。
兩人走到草莓園的盡頭，那是一座小小的屋子，側門微微敞開著。
“二位請進。”
先知阿姆說道。
蘭斯推開側門，發現里面的光線異常昏暗。一種淡淡的熏香氣息彌漫過來，讓人的腦子不由清醒了幾分。
房間很小，中間被一層薄薄的窗紗隔著。蘭斯坐在椅子上，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對面的人并沒有理會蘭斯，反而是先問起了米雅。
米雅怯怯地說：“米雅。”
“乖女孩兒，今天你不是占卜的人，所以，請你去隔壁休息一會兒吧。等你的這位…朋友，占卜完畢之后，你們在一起離開。好嗎？”
不同于草莓園的老婦人，先知阿姆顯得非常好說話。
米雅點了點頭。她往旁邊的珊瑚壁櫥走了過去，很自然地打開珊瑚壁櫥上的門，鉆了進去。
很明顯，這是一個巫術機關。
但是蘭斯卻吃了一驚：“她怎么知道…”
“她當然知道。”阿姆淡淡地說：“以她的身份，海族的一切對她來說都不用學習，這種暗門，早已凝聚在她的血脈里了，這是她的本能。”
“您也是海族的人？”蘭斯試探說。
“曾經是。”對方的回答無可挑剔：“不過蘭斯先生，今天可不是你給我占卜，所以，關于我的事情，您就不必多做了解了。”
“好吧。”蘭斯聳了聳肩。
“你有三個沙漏的時間。”
窗紗的一角被拉開了，一只雪白的手從那邊伸了過來，將三個小沙漏依此擺好，她將第一個沙漏倒置過來，時間開始一點一點地流逝。
趁著這個當口，蘭斯忍不住朝著窗紗那邊瞥了一眼，以鷹眼的視力，自然是將對面之人的面容看的一清二楚。
“沒想到這個先知阿姆這么年輕。”蘭斯心中微微一驚。
對面坐著的，分明是一個青春活力的女子，她看上去不會超過二十五歲，有著一頭海藍色的頭發，但是她的外表卻更接近人類。
蘭斯之所以敢下這樣的結論，是因為他從阿姆身上沒有感受到任何的魔力氣息。她看上去完全就是個普通人。
如果是巫師的話，那她倒有可能是個老妖怪。
“偷窺別人的容貌可不是什么好習慣。如果遇到一個脾氣差些的占卜師，或許您之前的辛苦就白費了。”
阿姆淡淡地說：“蘭斯先生，您看夠了嗎？”
蘭斯干笑一聲：“夠了。”
“那好，我們開始吧。”阿姆說：“您有什么問題，都可以提出來，我會盡可能為您解答，但是不保證百分之百正確。”
“不是說您的預言是百分之百正確的嗎？”蘭斯問道。
“對于其他人，的確是如此。”阿姆平靜地說：“但是您，不一樣。”
“我不一樣在哪里？”蘭斯繼續追問。
“因為你是異域人。”阿姆的聲音宛如晴天霹靂一般響在蘭斯的耳邊：“那顆水藍色的星球…是您的故鄉吧？”
“您是我占卜過的第三個異域人，你們的命運和你們所在的位面之心有關系，所以我沒辦法完全預測，請您見諒。”
靜謐的小屋內，蘭斯遲遲不能開口。他有點搞不懂阿姆是故弄玄虛，還是真的看到了自己的命運和來歷。
“說出你的問題吧，第一個沙漏已經快走完了。”阿姆提醒說。
“好。”蘭斯略一沉吟，問道：“假設…僅僅是假設，我的確是你口中的異域人，那我想問一下，在我有生之年，是否還有機會能重返故鄉？”
“有趣的問題。”阿姆輕聲說：“我盡力而為。”
她一邊說著，一邊又將那只雪白的小手探了過來：“給我你的手。”
蘭斯輕輕握住先知的手，一陣冰涼的觸覺刺激著他的神經。
“冷血，果然是海族的特征。”蘭斯心中暗暗詫異。
這個阿姆看上去明明就是個人類女子，可實際上居然是個海族。
就在他這么想著的時候，那只抓住蘭斯的小手猛然緊緊握住了他：“別分神，蘭斯先生。我需要您的配合。”
“嗯？”
“盡量回憶關于您的故鄉的事情。回憶即可。我需要一些線索，才能梳理命運的支流。”
蘭斯的腦海里，頓時開始浮現出自己在地球上艱難生存的那些日子。
各式各樣的畫面從他眼前晃過，那些事情，仿佛是昨天發生的；但是自從他重生以來，又發生了這么事情，簡直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他甚至懷疑自己就算能返回地球，能否適應那里的生活。當回憶變得悠遠，記憶中的一切就變得陌生起來，有些時候，他甚至會懷疑這些記憶是否是真實的。
又或者，僅僅是一場夢境。
當第二個沙漏走完之后，那只緊緊握住蘭斯的手突然放松了下來。
窗紗對面，傳來連續的喘息聲。
“您沒事吧？”蘭斯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上，上面出現了明顯的淤青，這女人勁兒還蠻大的。
“沒問題。”
過了好一會兒，阿姆才有些虛弱的回答道：“我可以給您答案。我看到的未來是肯定的，您會回到自己的家鄉…但那里似乎不是您曾經流連之所了，你在那里會遭遇…”
“遭遇什么？”蘭斯追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