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捕鯨船上

　　越往南邊走，第一山脈南部的丘陵地帶反而越發起伏不定。

　　就算是蜿蜒的海岸線上，也是起起伏伏的山坡聳立。

　　而落葉丘陵的兩大城市之一的星城，就坐落在一處難得的開闊河灘之上。

　　星城的面積并不大，至少沒有山城戈登那么遼闊，但是在這個小小城市之中聚集的巫師數量，卻絲毫不遜于山城戈登或者珍珠手鏈。

　　此時正值星城夏季，來自弦月之海的微風吹拂著海邊的山毛櫸，帶來一種甜膩的咸腥味道。

　　這是清晨時分，星城的港口，三艘懸掛著黑色鐮刀的帆船緩緩地駛離了避風灣，在岸上眾人的目光之下，緩緩向海洋深處行去。

　　熟悉最近行情的人都清楚，這是倫納德同盟會組織的又一次捕鯨行動——這個巫師組織在星城頗負盛名，且在上幾次組織的捕鯨行動中嘗到了不少甜頭，所以這一次，他們的高層決定提高捕鯨行動的頻率，在之前的那支船隊還沒有返回的情況下，提前組織了第二隊人馬，準備深入弦月之海中，捕捉艾肯雙頭鯨。

　　艾肯鯨油這種稀有物資，整個大陸的巫師聚集地，幾乎都只有星城有所出產。不管在什么時候，它永遠是處于供不應求的狀態，每當捕鯨隊伍返回港口的時候，總有各大勢力的人前來接洽打聽。

　　上兩次，倫納德同盟會的行動都是以圓滿告結——一共兩次行動，四艘捕鯨船。成功地捕捉到了兩頭艾肯雙頭鯨。這兩頭艾肯雙頭鯨給他們帶來了豐厚的利潤——特別是在目前這個市場上，大部分的競爭對手都因為咆哮洋深處的異變而選擇了減少甚至停止捕鯨行動，倫納德同盟會的兩次冒險之舉，從結果來看，似乎是非常明智的一種決策。

　　盡管大家都知道，最近的弦月之海可不太平。

　　“那些巫師也真是不怕死。”碼頭上，一名年邁的水手一邊解著纜繩，一邊自言自語說：“海皇權杖的事情，已經鬧得整個咆哮洋真正咆哮起來了，他們還敢往里面鉆。”

　　他身后走過來一個高大的男子。他穿著體面。一看就是船上有頭有臉的人物。

　　他冷哼一聲：“黑色鐮刀…倫納德同盟會就是一個笑話，他們真以為打出死神的旗號就能嚇走海皇？前兩次都是他們的運氣太好，真一次，我覺得他們絕對會有去無回。”

　　老水手愕然不已。

　　后者淡淡地補充了一句：“而且。你真的覺得這支急匆匆組織起來的捕鯨隊伍目的是捕鯨嗎？”

　　“我怎么聽說。倫納德同盟會第三次派出去的那支船隊。好像遇到了一些麻煩呢…”

　　平靜的海面上，三艘捕鯨船呈品字形緩緩前行。他們駛離了港口之后，并沒有直接深入海洋。而是沿著海岸線，向西方行去。

　　“現在我們和海岸線保持了不到五百海里的距離，這個距離足以保證我們不會遇到什么魔物。”

　　甲板上，三個衣著各異的巫師坐在椅子上，悠閑地享受著進入深海前難得的恬靜時光。

　　他們都是倫納德同盟會為了這次臨時行動招募的自由巫師，他們被允許上船，義務是配合同盟會自身的巫師捕獵深海魔物——當然是以艾肯雙頭鯨為主；權利則是在獵殺到鯨魚之后，他們可以分享一小部分艾肯鯨油。

　　這一次倫納德同盟會對外的招募名額是二十個人，這三人便是其中之一。

　　開口的那個男子長相有些妖異，他的膚色近乎慘白色，耳朵很尖，部分皮膚長著淡淡的斑紋——這是白妖精和人類混血的特征——當然，在最初的交往中，這名男子就對自己的混血之身直言不諱，并且似乎還引以為傲。

　　“嘿，杰米里，你真的相信那些官方的說辭？”

　　混血白妖精的對面坐著一個身材惹火的紫發女孩，她的身上散發著明顯的魔力氣息——這和一般的二級巫師不太相同，因為大部分的二級巫師都傾向于將自己的魔力隱藏在魔力池之中，而這個女孩則不同，她肆無忌憚地釋放著自己的實力——這讓那些想要上前搭訕的巫師最終都選擇了沉默。

　　一名二級高段的巫師，在整個捕鯨船上，也是頂尖高手了。

　　這種肆無忌憚的風格顯然也影響了她的穿衣品味，她沒有像那些枯燥乏味的女巫師一樣選擇長長的巫師袍，將曼妙而充滿活力的隱藏起來——恰恰相反，她身上的布料少得可憐，如果不是魔力力場的緣故，恐怕被海風一吹，那神秘的山巒便能讓在不遠處的甲板上偷窺她的那些男子如愿以償。

　　紫發女孩率直地說：“弦月之海附近當然沒有什么魔物——有的也是不值錢的，因為之前的魔物都已經被我們殺光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貝潔卡。”半妖精巫師杰米里聳了聳肩，目光轉向了三人組的另外一個角落里。那里坐著一名中規中矩的巫師，他的頭發是棕色的。“蘭斯先生，你覺得呢？”

　　蘭斯無聲地笑了笑：“我猜，貝潔卡小姐的意思并不是在反駁你剛剛的那句話。”

　　杰米里瞪大了眼睛，而貝潔卡則是笑了笑。

　　蘭斯繼續說道：“她在質疑倫納德同盟會招募我們時用的措辭。”

　　“我早就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家伙。”貝潔卡笑的花枝亂顫：“我就是這個意思，你看，像杰米里這樣的蠢貨就是無法理解。不如今天晚上我在房間里等你，怎么樣？”

　　杰米里立刻抗議說：“我可不是什么蠢貨，我只不過是因為在白妖精的社會中長大，對你們人類之中的勾心斗角顯得不是那么得心應手罷了。另外，為什么你對我的邀請視若無睹，而對蘭斯先生大開心扉？”

　　“因為我不喜歡你的皮膚，這個理由足夠了嗎？”

　　貝潔卡白了一眼，繼續盯著蘭斯：“嘿，小帥哥，對我說的有興趣嗎？”

　　蘭斯面露一絲無奈之色：“貝潔卡，這已經是我們見面以來，你第三次開類似的玩笑了。”

　　“既然已經是第三次了，那你就應該明白，我是認真的。”

　　紫發女孩瞇起眼睛，淡淡的眉毛下，美麗的月牙閃爍著難以言喻的魅力：“作為一名男士，你這么拒絕一名淑女的邀請是很不紳士的行為。”

　　“好吧，但是我是要收取報酬的。”蘭斯一臉認真地說：“一晚上，100克的艾肯鯨油就可以了。”

　　“去你媽的！”

　　貝潔卡憤怒地爆了粗口：“老娘要是有艾肯鯨油，還來這艘破船上干嘛？”

　　蘭斯聳了聳肩：“這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事情了。反正我就是這個價。”

　　“對我來說也一樣嗎？”白妖精杰米里頓時眼前一亮，認真地看著蘭斯：“如果我給你100克鯨油，你也愿意陪我一晚上？”

　　“門兒都沒有。”蘭斯淡淡一笑：“讓我說句實話吧，不論你們身上誰有艾肯鯨油，我都會主動去找你們。然后把它從你們手里搶過來——可惜你們都沒有，所以，這些廢話都是沒有意義的。”

　　此言一出，其余兩人頓時覺得尷尬無比，旋即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你可真有趣。”貝潔卡干笑著說：“我們可是朋友，在上船之前，我們就約定好要一起干的。”

　　“是啊是啊…”杰米里立馬附和說。

　　蘭斯不置可否地順著說了下去：“我只是開開玩笑，與其繼續深究這個話題，我們還不如聊聊杰米里你的性取向…”

　　“必須給你科普一下，所有的白妖精都是女性。擁有白妖精血統的人也應該都是女性，但是到我這兒，貌似出了一點問題。”杰米里大大方方地說：“我看上去像個男人…但事實上卻不是，我也不知道我喜歡的是男人還是女人…目前我對這方面還是持開放態度的，你們兩個我都很喜歡。所以…”

　　“閉嘴！”貝潔卡伸了一個懶腰，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我有些累了，希望今天的晚宴能豐盛些，晚上見，先生們。”

　　說罷，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狠狠地瞪了一眼一旁的幾位偷窺者，然后扶著腰走回了艙室。

　　“喂！你確定她剛剛有聽我的科普嗎？”杰米里瞪著眼睛：“她說的是‘先生們’。這不夠準確。”

　　“那不然呢？”

　　蘭斯眨了眨眼睛：“忽略這些細枝末節吧，我知道你很無聊，這艘船很大，也有很多人，或許你可以試試在我們遇到一頭艾肯雙頭鯨或者其他什么怪物之前，解決自己的性取向疑惑。”

　　“我也累了，再見，杰米里…”

　　說罷，蘭斯也離開了甲板。

　　他順著過道，來到了自己艙室面前。

　　就在這個時候，對面的艙室突然大門打開，一只纖纖玉手從里面伸了出來。

　　“100克艾肯鯨油。”

　　蘭斯冷不防地說。

　　那只手在抓住蘭斯衣領之前，頓時縮了回去，然后是憤怒的一聲悶哼。

　　蘭斯無意中瞄了一眼，只見門縫內白花花的一片，貝潔卡不著寸縷，春光無限。

　　然而蘭斯的注意力卻不放在那些性感撩人的部位，而是落在了貝潔卡的腰部上。

　　在那個地方，赫然有著一支荊棘玫瑰的紋身。

　　蘭斯認得那個標志，所以，他說什么也不會和貝潔卡上床。

　　除非他想死。(